——好久不见。

-----正文-----

“你长大了要怎么的？”

年轻的杨卫铭放下锅铲，摆出一副“说错话我就吃了你”的表情，凶狠地盯着抱在李健手上的杨宝宝。

小杨宝心里可是很勇敢的，可行为上还是胆怯地搂着李健的脖子，一边还不怕死地朝杨卫铭喊道:

“等我长大了……要给小爹买个大大的房子。”

“那爸爸怎么办？”

李健笑得脖子都红了，他一笑起来就憨憨的，像个大男孩儿。李健故意跟杨宝一唱一和，逗他接着说下去。

“大房子太贵了，只能买一个。”

小杨宝说着又偷摸儿地看了杨卫铭一眼，忽而往李健怀里一钻，接着大声说道:

“所以只有我跟小爹能住，让爸爸跟大黄（狗）住！！”

“杨宝宝！！！”

“哈哈哈哈哈哈……”

……

久远的记忆。

杨宝抬手挡着眼，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昨晚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背酸得不行。

他缓缓地拉开窗帘，早晨的日头从缝隙里钻出，热烈地拥抱着他高大而健美的身形。

较之五年前，杨宝变得更高更帅，肌肉也更有力量感，五官的线条更加硬朗，却不似杨卫铭那般张扬，反而有种内敛的感觉，霸道而内敛。

只是美好的早晨总容易被烦人精打破，赵启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一句我爱你就收伏了这么有用的棋子，可以啊宝宝，这一点是跟你爹学的吧？？”

赵启思打来电话，提醒他别睡过头该启程了，五年了，他们所期盼的，终于快要到了。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别跟我提杨卫铭。”

杨宝系上最后一颗扣子，脸上微有愠色。

“嘁，二十几岁了你怎么还在青春期？？？小孩子一样。”

赵启思好无奈，怎么这么多年了宝宝还是气量短，没长进。

“挂了挂了，祝我们成功。”

杨宝长舒了口气，五年了啊，如今的状况……该怎么说呢。

五年前，因为他一时冲动，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对李健做出了尴尬的举动，导致他没有脸面再留在杨家。

但是他不甘心啊……在李健心里，杨卫铭即使是躺在床上，竟然都是个无法代替的存在。

杨宝在认清这一点以后，终于做出了他的选择。他的确需要赵启思的力量，而赵启思，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也需要杨宝。

赵启思比杨家人更早地注意到了杨宝的天赋，他们都不知道，杨宝才是那个真正能够继承杨家老爷子所留下来的一切、完成杨赵两家，古老意志的珍宝。

那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基因改造计划。

杨震威和赵孟辉这两个老头子，早就注意到了所谓“义气”，作为联系帮众纽带的不稳定性和不可靠性。为此他们一直在寻求一种改变，他们需要在这个越来越不确定的社会里，寻找一种新的纽带，来巩固他们的地位。

他们达成的共识，则是“基因改造”——如果臣服能被刻进骨子里，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可新的问题是，究竟什么样的改造才能真正控制一群极不稳定、随时处在爆炸边缘的野蛮雄性呢？

杨震威怎么想的他没找到记录，但据赵启思所知，赵家提出的方案，则是试图通过主导这群男人的‎‌‍性‌‍欲‍‎‌‌‎，来达到控制的目的

只要把手底下的人，变成只为自己发情的贱狗，那么他们想要的帝国之建成，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吗？

可惜在这件事上，两位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杨家人虚伪至极，说什么也不答应这种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要践踏的行为。于是二人一拍两散，只有赵家一意孤行，到后来两家的矛盾甚至激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最后的最后，杨震威不惜下杀手也要阻止赵孟辉，其中究竟是为什么，没有人清楚。杀了赵孟辉以后，杨震威或是出于内疚，或是出于怜悯，他收养了赵家唯一的继承人，视如己出，一度令赵启思感激涕零，直到终于有一天……他在三尾蛇废弃的地下室，发现了被掩埋的往事。

复仇只是顺带的，赵启思对那未完成的计划更感兴趣。对于杨老头子方面的放弃，赵启思只能解读为懦弱，毕竟从杨卫铭身上就能看得出他们杨家人的德行——不思进取，虚伪至极。

只可惜赵启思一人守着那点残破的资料，穷尽了半生，也仅仅是制造出一种不稳定的“催情剂”。这种催情剂会根据一个人心底欲望的大小而发挥效力，对于冠冕堂皇、压抑自己的正经人或许有极强的改造能力，但对于放浪形骸，无拘无束的他们来说，充其量锦上添花，比如李健，他受到的影响就非常有限。

他要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春‌‎‍药‍‎‍，而要的，是彻底能把人，变成奴隶。

只有杨宝，才可以帮助他完成这项伟大的计划。

因为他亲眼看见赵老头的手记中写着另一个秘密。

杨震威那时候还非常热衷于他们的基因工程，他悲观的认为这件工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他打算把计划延续到下一代，甚至下下代。

为了培养出智力过人的完美继承人，杨震威不惜使用大量未经实证的药物，来完善这一胎。

“……没有比这个双性人更适合的受体，他的体格和基因……就像是为了我们的事业而被创造出来的珍宝”

“这将是最令人振奋的一个新生儿，他承载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计划，只有他能够延续。”

事实也证明，赵启思的判断果然没有错。杨宝不仅成功完成了前辈们赋予他的使命，甚至更加成功！！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杨宝无从得知。杨宝自己也从不关心背后的原因，他不在乎自己顺水推舟或是为人所用，只要在击垮杨卫铭这件事上能达成共识，他就会去做。

杨宝冷漠的看着镜中的人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甚至都不太像自己了。

五年，五年的时间，他将自己沉浸在无数实验和数据里，只有少数放空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

时间的残酷就在于他不会怜惜任何人，无论杨宝多么努力的去记忆，脑海里的李健，还是逐渐模糊。离开他的那一天，他是什么表情来着？是嫌弃？还是悲伤？

甚至他思念的那个影像，到底是不是李健，也早已分不清楚了。

考试中心大楼，礼堂。

五年前就这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恐怖活动案件。教学楼被炸毁近半，幸好在国安部队和“编外安全人员”的协力下，最终制止了犯罪分子的活动。

没错，杨卫铭他们的人就是“编外人员”，一场败仗，死了几十个得力的手下，杨卫铭醒来以后，花了很长的时间消化这件事。

与此同时，杨氏商业集团趁机承包了市中心的大部分建设工程，尤其是这座考试中心大楼，从头到尾都由杨卫铭亲自督促建设，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抹去他留下的耻辱。

为了庆祝大楼竣工，就在今天，杨卫铭协同校方，特地召开了一场聚会，并邀请了当年的毕业生，也让大家借此机会聚一聚。

陈海锋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酒杯，不太能习惯这种社交场合。

说实话应邀而来的大多都是家底雄厚或者大学一毕业就平步青云的人物，这也是杨卫铭搞这场晚宴的真正原因，他夹在里面当然格格不入。

即使他穿着贴身定制的紫罗兰礼服；即使他早就不用在田径场上风吹日晒；即使在场的人见了他多少都要带着点阿谀奉承。但他依然不曾摆脱骨子里藏着的，那个一顿羊肉就能骗倒的体育男孩。

陈海锋坚信，只要他相信自己还是自己，那么一切就都不曾改变。

“发什么呆？”

一只大手悄然落在陈海锋肩头，他神游在外，很是被吓了一吓。面上却镇定得很，回头望向来人。

杨卫铭挂着笑脸，眼神是一如既往的锐利，两鬓微霜却丝毫不减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他没有在意陈海锋是否回答了什么，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露出欣然的神色。

陈海锋这些年长得快跟李健差不多高，眉宇间的气质虽不似李健那么莫测，却也有股随性的浪漫。

他的嘴唇薄而性感，面庞却十分刚毅有男人味儿，于是观感上的对撞，让陈海锋格外具有吸引力。

杨卫铭从几年前相中他开始，就一直爱不释手，几乎用不着他干别的活儿，好好地做好他杨卫铭的小老婆就行。

如果不是发现陈海锋也受邀参加了这次聚会，杨卫铭甚至不知道他竟然也是那一届的毕业生，更不可能想到早在五年前他就把人家拖上车干过一次。

当年他还以为这小子被杨宝看上了，弄出好一番尴尬。

现如今杨宝这小畜生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陈海锋却成了杨卫铭最宠爱小老婆，杨卫铭只觉得……实在缘分不浅。

想到这里，杨卫铭伸出去的手改而变成了暧昧的触碰，他在陈海锋的肩胛骨上略作摩挲，贴近他耳畔吩咐道:

“待会儿晚上直接去你那儿，你开车。”

食色性也，杨卫铭无论活得好坏，喝酒，打架，‌‎‍操‎‍‌‍逼‌‍‍，一样儿都不能少。

说罢便朝夺了他手中的酒杯，给了个酷酷的，属于中年帅哥的笑容，转身继续去忙他的应酬了。

陈海锋面无表情，尴尬地发现自己条件反射般地起了反应，忙向卫生间走去——没办法，经过杨卫铭几年来的浸淫，论谁都不会一成不变。

杨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裤裆，一边空洞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五年前，他好容易确定了自己对杨宝的心意，后者却突然消失不见。

实际上，几个月后杨宝又短暂的出现过一次。当时他浑身是血，倒在自己租的学生公寓大门口，陈海锋废了好大劲儿才将人藏进了房间。

可惜这段重逢并没有成为他们二人的什么罗曼史。

杨宝向他倾诉，杨卫铭疯了一样的要控制他的人生，甚至不惜武力逼迫他屈服。杨宝拒绝向他妥协，下场就是被锁在家里不得挣脱。

他做了很大牺牲，才从杨卫铭的掌控下逃出来，他很感激陈海峰的救助，但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这是为了陈海锋的安全。

杨宝朝他说，如果他想要自己的未来，就需要有自己人在杨卫铭身边做内应，以便将来同他里应外合，帮他战胜自己的父亲。

仿佛他想要的未来里，也充满了陈海锋的身影。

于是陈海锋听话地参加了杨卫铭的“招聘计划”。

杨卫铭经历过失败后，总算开始了他的扩张之路，他一边用商业手段不断地收敛整个市区的财富，一边逐步地渗透进了当地的军务系统。他甚至将传统的征兵，彻底变成了给自己的帮派挑选干员的“特别行动组校园招聘计划”。

陈海锋参加的就是这么一个计划，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杨卫铭选择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过人的身体素质，而是因为他酷似李健的那张脸。选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培养他成为一个得力帮手，而是为了成为他一时的消遣。

陈海锋很单纯，也很迟钝，这样的好处是他并不会纠结自己过得有多么不好，或是自己变得多么不堪，他只是遗憾自己不能以更“正常”的方式，去完成他的任务。

但他还是会难过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杨卫铭，却偏偏要跟他做那种事，这令他非常难受，更难受的是，他的身体显然比本人的意志要不争气得多。杨卫铭曾经一直是他的噩梦，他很想杀了杨卫铭，再彻底了结自己，可遥遥无期的杨宝，又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他无可奈何，只能以这种方式留在杨卫铭身边，等着杨宝需要他的时候，那就是他得救的那一天。

于是就这么过了五年，五年来，杨宝从来没有联系过他，就像高考结束那个暑假一样，渺无音讯，只留下一句空想，白白骗人感情。

卫生间的灯莫名坏了一只，陈海锋刚觉得不对劲，紧接着又一只大手从身后向陈海锋袭来，顺便掩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拽进了隔间。

“嘘，别出声。”

陈海锋的呼吸之间净是遥远而熟悉的味道，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已经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杨宝就贴身站在他身后，朝他笑了笑。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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