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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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徐聘在医院的吸烟区抽烟，那儿偏僻，不怕被人认出来，所以他没让助理一起下楼。

巧的是，烟还没抽几口便碰见了认识的人。

“章思澜，好久不见。”

章思澜平日里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出席各种场合都极为得体，这会儿看起来却混乱、狼狈极了。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上没多少血色，脸颊两侧因为瘦而凹下去的阴影最近更加明显。

顿了好几秒，确认台阶上插着兜抽烟的人是真人而不再是幻想后，章思澜才呆呆地回了一句：“是啊，好久不见，徐聘。”

章思澜是在办公室晕倒被同事送过来的，医生说过度疲劳，建议顺便做个全面检查。他没太当回事，趁间隙想去车里拿平板边等边看检查报告，谁知道……

按理来说他们两人久别重逢该有尴尬，可徐聘似乎无感，连尴尬都省了，像碰到了个许久没见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复杂表情和想法。

等章思澜反应过来一些，想到这里是医院，就先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了吗？生病？还是……”

明明自己还穿着病号的衣服，明明他已经没资格去过问对方的事情。

徐聘轻笑了一下，说：“陪我爸来的。”

提到他爸爸，章思澜彻底蔫了。

当年被人拍到视频，加上徐聘主动揽了当街强吻和出柜的事，徐聘的爸爸直接被气到送医院。狗仔在徐爸爸家门口拍到救护车，大众顺势给徐聘又送了一个骂名，同时叹息老前辈养出个不孝子。

而青年演员徐聘家里发生的这一切与章氏的章思澜没有任何关系，至少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徐聘澄清时表示：章思澜不是同性恋。那晚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喝醉酒才侵犯对方。

章思澜知道也看到了，却始终也没有站出来。

对于章家以及大众而言，章思澜默认了徐聘说的所有事，真是无辜受害者。

“对不起。”

章思澜终于说了那时候就该说的话，“徐聘，对不起。”

澄清发出来没多久，徐聘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章思澜本可以主动去找，他当然知道怎样找，但他没去，因此一直没能够对徐聘感谢…或者说道歉。

“倒也不用。”徐聘把烟灭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章思澜的道歉不值钱。”

徐聘上楼后，章思澜站在原地不敢追上去。

他很难受，身体和心里都好不舒服。

等体检报告的期间，秘书打电话过来，跟他说章总已经知道了，还停掉了他的工作要求他必须休假。

秘书以为章思澜会像上次那样着急拒绝，可工作狂章思澜竟然说“好，我会停一个月”。

时隔四年半的休假开始了。章思澜哪儿也没去，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用电视播徐聘这些年拍的电影碟片。

算上离开的那年，徐聘共拍了四部电影。章思澜记得住他的每一句台词。

看着看着，章思澜第一次有想要哭的冲动。

奇怪，徐聘发澄清视频他没哭，出国他没哭，听说徐聘在国外的同性异性绯闻他没哭，甚至知道徐聘拍戏从楼上摔下来紧急送医他都没哭。

此时此刻，看到屏幕上的徐聘对另一个演员笑，笑得那么自然那么开心，章思澜忍不住哭了。

那时候章思澜对徐聘总把“抱歉”和“对不起”挂在嘴边。起初是因为章流流的事情是他们有错在先，慢慢的则是因为他自己优柔寡断，总在感情和现实之间的不断徘徊。

徐聘不喜欢他说对不起。

有次在停车场，氛围算很合适，徐聘要吻他，章思澜也动了情，但短暂触碰后他还是把徐聘用力推开了。

章思澜连讲了好几声对不起。

徐聘把衣服整理好，还把章思澜的衣领也整理好了，告诉他：“你觉得不OK我们就不做，别觉着抱歉，是我在追你。”

可惜，时间已经把章思澜的“对不起”贬得一文不值了。

04

一个月的休假章思澜不可能全呆在家里，事实上，这个工作狂在家里哭了一天又看了一天电影后，已经想结束假期回公司了。

没办法，他总是想到在医院见到的徐聘，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更想了。

章思澜当年怎么也没料到，一段原本被自己认定为可有可无的爱情竟然能影响他接下来每一年的每一天。

这也许是报应吧，他想，上天惩罚他没能坦诚面对感情，一次次推开徐聘，还任由所有人伤害徐聘。

徐聘说的没错，自己欠他的。

事情不会这么快过去。四五年前徐聘曾给章思澜讲过一个他们之间的神秘法则：“见你一面之后就总能不断见到。”

说来可笑，两个人变成没有关系的关系了，神秘法则再次发挥作用。去红酒会所取酒的功夫，他们又见面了。

章思澜去取酒，顺便当作出家门散心。听到二楼乱哄哄的，他问经理什么情况，经理说是有剧组包了场地在拍戏。戏名章思澜非常熟悉，正是徐聘回国拍的那部跨国电影。

章思澜的第一反应是走，他绝不否认自己擅长逃避，避开所有风险和痛苦，包括他与徐聘永远不可能存在的未来。

但人是会变的，即使章思澜绝不承认，心还是出卖了他。

他站在原处从忙碌的工作人员中寻徐聘的身影。没别的意思，章思澜自我解释，只是想一眼徐聘工作时候的样子，这样或许能窥探到他出国这些年的拍戏生活。

不过找了半天章思澜只看到了女演员，他有些失望，转身便要走。

结果找了半天的人一直就站在身后呢。

“章思澜，你在找我？”徐聘不跟他搞什么弯弯绕绕，直接问了。

章思澜的解释很无力：“我，这里是我堂姐和朋友开的，所以我偶尔会来。”言下之意是一切是巧合，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拍戏。

可人家徐聘问的才不是这个，“你盯着剧组有……”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十分钟。怎么，有其他认识的人。”

章思澜心虚，不敢再反驳，尴尬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不会影响你……”

话还没说完徐聘打断了，“影响了。”

“章思澜，我不想被别人拍到然后再跟你上一次热搜。”

听到这种话章思澜是不好受的，同时他也有点生气。至于气什么，大概更多是气自己吧。

他对徐聘说：“要不然我们去旁边的包间？”

他其实做好了徐聘说“跟你还有什么可聊”之类的话的准备，出乎意料的，徐聘同意了。

“流流那天见到你，他说……你让我来亲自找你。”章思澜知道徐聘不会真拿那些事威胁，但流流与徐聘的对话是他现在唯一想到能多聊几句的话题，虽然一说出口他立刻后悔了。

徐聘不悦，“你和章流流还真是一家人，怕我故意扯上你还有你们章家？章思澜，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越说越错，章思澜垂下眼，这模样让徐聘有些恍惚。

看着这张脸，徐聘能重叠出许多章思澜以前说抱歉的画面，尤其是每次来之不易的亲近之后。果然，果然章思澜对他们俩的过往从来都只有抱歉，没有爱情。

“浪费时间。”徐聘不想再多说，打算要走。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章思澜很快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脱口而出，“徐聘，徐聘！我可以，我愿意还你。”

“还？”

欠了就要还，天经地义。

章思澜说完自己也愣愣的，说不准到底在紧张还是后悔。他见徐聘低头看了眼他们触碰的位置，赶紧把手抽了回去。

徐聘倒是觉得有意思了，他站定住，对章思澜说：“拿什么还，其他的我也不缺——”

“就用你的身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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