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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两人步行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车,助理没话找话和林丧聊天,谈到天气,早饭好不好吃,昨天院子里来了一只猫,特别丑。
他绘声绘色的学,把自己说高兴了,回头一看林丧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大概因为总是受欺负,面相带了点哀,眉尾下垂,看人的眼神很柔,欲拒还迎的胆怯,仿佛害怕受到责骂,又或是被人骂惯了,对谁都战战兢兢。
整个人优柔寡断,像一株咬不烂的植物根茎。
他衣品倒是不赖,看着普通却衬人,助理知道如果林丧的衣领上有吊牌,翻开来看一定是他买不起的高价。
“是吗。”“这样啊。”“挺好的。”
助理得到的反馈通常只有这些,他心累,打量着林丧时,林丧避开目光接触微微笑了笑。
助理聊天的模样让林丧想起孙雅恒,那个以前在公司经常找他麻烦,后来跑到他家送蔬菜的青年。刚开始的几天还抱怨是因为林丧才被辞退,无奈到亲戚家的超市帮忙打杂。
他半是抱怨半开玩笑的把当天的货品从小窗送进去,找到机会就摸上一下顺路揩油。
孙雅恒坐在门口台阶上侃天说地的背影已经化为记忆中的泡沫,那个人死了,腐烂在深山老林里。
他心不在焉的回忆,车到了也恍惚的不晓得跟上。助理一人包揽了买票看站点,好在“照顾”惯了没长手的郑少瑜,他抓住林丧的手几步把他拉上车。
“晕车吗?”
助理问。
林丧摇头,再问什么,连嗯也没有了。
助理频频扭头观察林丧,找不到能聊的共同话题。
他抱着赤诚之心几次撞墙碰了一鼻子灰,原还觉得这个人算二老板,这回在心里贬低嘲讽着林丧出身低微傍上富人还拿捏起姿态,恶心。
在商业街下车后,两人一路沉默,助理故意走在前面,等林丧跟不上,再回头催他。
他生得一张娃娃脸,对谁都客客气气,小嘴抿起来笑美滋滋的,倒会捏软柿子,芝麻大的心眼也就敢在林丧面前耍耍。
林丧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到处是洋文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广告牌千奇百怪。
欧洲复古亮丽的景色及建筑,历史浓郁,他多看几眼就会跟丢小助理。哪也找不到的林丧停在原地踌躇,不敢多走,只能等“意识到人丢了”的助理回来找他。
这种游戏反复两次就差不多了,为了避免太过刻意,助理出了心里的气便停手,从角落里跑出来,装作慌忙找了很久的样子,擦掉鬓角不存在的汗滴。
“吓死我了,对不起对不起。”
助理卑微的连连道歉,“差点闯大祸。”
林丧不自在的说:“没事,我不认路,你慢点走,我跟不上。”
“好的,一个人出门买东西惯了,走着走着就忘了。”
助理这才放慢速度,尽职尽责兼导游的为林丧介绍城市和周边店铺,比较之前的态度还要热忱,仿佛将功补过。
他们在人流拥挤的街道上散步,身后不远处路灯下,赵柏威扶着帽子咳嗽,他瘦狠了,衣服包着骨头,头发肮脏的结在一起,眼神怪戾充满血丝,亡命徒般。
手伸进破破烂烂的大衣口袋敲出一根烟,赵柏威耸起肩,一手遮在嘴边点上烟,尾随他们走进商场。
51.
风铃清亮的响,餐馆玻璃门被推开。
男人破破烂烂的背着一把木吉他,像街头的卖艺人,外套连帽下的刘海遮住半张脸,扭头看向林丧的方向,半天没有动作。
他们坐在靠窗边,对着餐馆大门,林丧被他瞧得发寒,助理见林丧怪异的脸色,回头看去,也被那个人吓了一跳,嘟囔的骂道,“神经病。”
分不清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瘦高细长的,一句“神经病”真骂走了他,低下头,拉着帽子坐到了最远的角落。
“这城市流浪汉真多。”助理评价道。
“我们用给他送点吃的吗?”林丧问。
“管他干什么?救不了他一辈子。”
菜端上来,热气腾腾。
林丧平凡的出身使他看起来比较容易接近,助理卸下了表面的尊重。
筷子支起林丧袖口的一角,半遮半掩能瞧见点。
助理放下筷子,满足了求知的心,“我不是八卦掺和你们,其实瑜哥对你算不错了,别人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我在他身边这几个月才是生不如死。”
助理的话引得林丧关注,他不带情绪的看向助理等待后文。助理一路和林丧走熟了,倒起苦水倾诉委屈。
“他还记得照顾你的感受,我呢,当初找房子那会,挨家挨户跑遍了,一定要民宿,合住,说恋人怕生,想让他学着交朋友,照片发过去不满意,选好了住进来又一大堆问题。”
林丧不是很愿意听别人抱怨的人,他自己都过得苦不堪言,不想再消化更多的不幸。
耳朵过滤助理工作的怨言,林丧慢慢卷起小截袖子,一寸寸看着,思考自己是否是别人口中的幸运儿。
助理隔空觑着,看到林丧清瘦的手臂,忍不住问出藏在心里挠得他发慌的疑问。
“你和瑜哥在一起……他给过你钱吗?”
“钱?”
林丧睁大眼睛,神情诧异。
“就是……”助理苦苦思索,“做爱后,节日生日,会不会发红包,转账,送些礼品啊?房子车什么的。”
林丧张口结舌:“有,有的。”
“多少?”助理来了精神,探身询问。
林丧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况且就算写了他的名字,那些东西他也动不了,存在郑少瑜手里捏着。他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做不了决定,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支配那些巨额财富。
助理感叹太好赚了,头几年谈恋爱捞钱,分手后就是新富豪,或者纯交易的包养关系,一夜一万,一年也够买套房了。
他言语中的艳羡令林丧难堪,“我,没想过要拿谁的东西,而且就我知道的他们这个圈子,不干净,你想拿快钱,没那么容易。”
“能怎么样?”
助理喝空一瓶啤酒,去抓桌边的酒瓶,小脸红扑扑,他捏着瓶口抵到眉心看向林丧,人影扭曲变形,“不然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吗?让人搂在怀里重话说不得,我天天伺候你们起床吃饭,一个月才多少?你和郑少瑜谈了两年恋爱就换来那么多资产,只有床上那点苦不算什么吧?”
“不该哭着也把钱挣了吗?”
“身在福中不知福,给我一样的条件,老子吊起来让他锤。”
听到这,像看小孩子过年吹牛皮上天,林丧由震惊到释然,给助理的盘子添了一块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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