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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远郊的赛车场上人并不少,除了顾沉舟这帮二代三代,一些商界的少爷们和赛车俱乐部的顶级VIP也或在挑车,或拿个望远镜在看台上选视野绝佳的位置。

顾沉舟到的时候,贺海楼已经选了一辆红色的赛车试跑一圈了,红白相间的赛车服紧紧地贴着腰身,一条长腿从车门里伸出来,斜支着地,头盔下看不清表情,但顾沉舟闭着眼睛就能想象出那副张扬桀骜的脸来。

见顾沉舟走近,贺海楼甩了个响指,双手‎‌‌‎‍插‍‌‎‌进‍‎‌口袋里散漫地倚在车门上,隔着头盔朝顾沉舟扬了扬下巴:“顾少,车选好了?”

“那辆蓝色法拉利。”顾沉舟指了指距离贺海楼不远处一辆正在被专业人士检查部件的赛车。

“和我这辆是同款不同色?”贺海楼略微瞥了一眼:“没想到我和顾少这么有默契?”

顾沉舟拍了拍贺海楼的车顶,朝贺海楼伸出右手:“也许以后还有更多默契呢,贺少,等着你的好成绩。”

第二次握手,顾沉舟只轻轻捏了一下贺海楼的四指,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回握的时候,已经带着转瞬即逝的体温走向了自己车,笔挺直耸的身形几乎走出了男模的样子,贺海楼轻轻撵了撵被顾沉舟握过的指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顾沉舟,我也等着你的好成绩。”嘴角扬起了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被挡在头盔后面,没有人看到。

和顾沉舟、贺海楼同场的除了两位别家的少爷外,还有几个加进来的俱乐部学员,说到底了都是些半吊子选手,场上唯一的看点就是顾少和贺少了。

顾沉舟还记得第一次和贺海楼赛车也是他们初次见面后不久,贺海楼不要命式的开车策略当时就让顾沉舟觉得这人是个疯子,不过后面也证实了他确实是个疯子。

二十岁的贺海楼和二十三岁的比起来了呢?想必只有更疯。顾沉舟是看过贺海楼全部病例的,二十岁上下这几年,也恰好是贺海楼发病最频繁,状态最不稳定的一个高峰期。

顾沉舟其实想过既然自己来到了十年前,那有没有可能贺海楼也是从十年后来的?但是这个想法从他第一眼见到贺海楼时候就被推翻了,他了解贺海楼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和自己朝夕与共的七八年的人,神情、目光,他不会看错。这个贺海楼全身都散发着飘忽不定和狷狂不羁,完完全全是曾经那个神经病的样子,精美得像艺术品,也不真实得像艺术品,和他一个多月睡醒之前拥抱的那个鲜活可爱的贺海楼,从里到外都是不同的。

果然重生穿越这种蛋疼的事情只发生了他一个人身上。

一番思索间,顾沉舟已经准备就绪,坐进驾驶室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贺海楼的红色赛车,可惜车的主人也坐进了车里,没能看到人让顾沉舟莫名有些失落,看了看前方挥舞的信号旗,指示灯依次亮起,倒数五秒,顾沉舟握住方向盘,发动引擎,车子冲出了起点。

马达的轰鸣声划破傍晚的赛场,周围鼎沸的人声、风声,逐渐远离顾沉舟,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后面的红色赛车在第一个弯道与自己并驾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顾沉舟盯着前方赛道的注意力被身侧的红色赛车分去了两分,只一秒的侧目,却好像看见了另一辆车子里的人也在转头看他,高速中的静止,超越前的蓄力,两个人逐渐加重的呼吸仿佛缠绕在了一起,顾沉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胸腔里的血液因为紧张和刺激快要沸腾,更加轰鸣的引擎声呼啸,顾沉舟看着身边的那抹红色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轮胎擦出刺眼的火花,随后越过他的车身、车头,带着即将扬长而去的气势又加快了速度。

顾沉舟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仪表盘,时速逼近300,可以推测出贺海楼的车速已经到了320以上,离世界专业选手的记录相差不大。

这里并不是世界顶级的专业跑道,赛车配置也还差一些,他和贺海楼更不是专业选手,贺海楼的技术虽算得上一流,但和他的胆子比起来,也不值一提了。几乎已经到了爆缸的临界点。

如果是以前的顾沉舟,会怎么做?当时是把油门踩到底,把被拉开的几米距离在最短的时间内追回来。然后呢?贺海楼还会再加速,直接撞上来也不足为奇。

红蓝两辆赛车维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驶过了四个大圈。看台上卫祥锦双手撑在护栏上,越握越紧,看着顾沉舟始终保持着那点暧昧的距离不肯追上,心里暗暗不爽地骂着顾沉舟到底在干什么,眼看着就是最后一圈了,难道就甘心这样输给贺海楼么?

赛道上的贺海楼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嘴角的笑从漫不经心到饶有兴趣最后几乎要看穿后视镜把所有的注意力落在顾沉舟身上。他在反复试探着顾沉舟,他每提高一公里时速,顾沉舟就跟着提高,他故意放缓,顾沉舟竟然也不趁机超车,像是痴迷于那几米一样,平稳地保持住距离。透过车窗贺海楼仿佛看见顾沉舟略带轻蔑的神情:“我不是超不过你,我就是故意的。”

贺海楼无端迷恋起这种胶着来,陡然有了一种在被顾沉舟“追求”的怪异感,让他把心里那股一脚踩到爆缸的欲望渐渐压了下去,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和顾沉舟的这场追逐游戏里来。他快顾沉舟则快,他慢顾沉舟也慢,看似是他掌控着局面,却又好像是顾沉舟在指挥着速度。不知不觉间,离终点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贺海楼的车速竟然在和顾沉舟反反复复的试探里渐渐降到了200左右,刚刚好是一个平稳、安全的速度区间。

顾沉舟达到了目的,轻笑了一声,在距离终点还有一百米的指示灯亮起时,加大马力,一脚油门踩到底。

落日隐到地平线下的瞬间,顾沉舟冲过了终点,斜斜地停在了远处的空地上。随着卫祥锦没有克制住的一声呐喊,贺海楼也跟着冲线,擦着顾沉舟的车身停下来。

顾沉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车里的贺海楼一定懊恼地捶了捶方向盘,吐出了一个“艹”字,颇为不满地松了松领口。眼眸里除了不甘以外,一定还有对顾沉舟深深的兴趣。

“顾少,恭喜了。”贺海楼打开车门,褪去头盔后面颊上浮着薄薄一层汗,被弄乱的头发随意地翘起几根来,朝着顾沉舟走过去。

顾沉舟想起其实穿越来的前一周,他和贺海楼刚刚一起玩过车的,在一个夜风清凉的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追逐在崎岖的山道上,也是一样的紧张刺激,澎湃竞速中却是另一番两个人都全神投入的‎‍‌‌情‌‌‎‍‎趣‌‍‌。

那一次是贺海楼嬴了,是以一个安全却不失气场的速度率先冲过了约定好的终点,不过那样的速度不用顾沉舟来费心掌控,贺海楼自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知安危,他念生死,因为他有了顾沉舟。

顾沉舟想,如果可以,他愿意从一开始就教贺海楼惜命,教他试着爱自己。

“侥幸而已。”顾沉舟靠在车门上,看着贺海楼身后的星空逐渐灿烂起来:“贺少的车技果然是一等一的,只是…”

贺海楼走到顾沉舟面前停下来,明亮的眼眸眨了眨:“只是什么?”

“只是想提醒贺少,以后注意安全。”

贺海楼大概没想到顾沉舟会说出这么一句来,顿了顿,微微凑近了些:“难道不是越快越好?至于车手的安全,真的会有人在乎?”

远处看台上的人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只隐约看到两道离得极近的身影。顾沉舟高强度竞技后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丝毫没有因为贺海楼的凑近而不适,反而若有似无地擦着贺海楼的耳尖留下一句:“也许……我就在乎?”

贺海楼微眯着眼咂摸着顾沉舟的“在乎”,在愈发浓稠的夜色里那只被顾沉舟气息笼罩过的耳朵悄悄地有些发烫。

“顾沉舟…”贺海楼心里默念着顾沉舟的名字,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在月色里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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