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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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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

-----正文-----

那些沦落为爱人的动物们

1.

你要问李炫君,他和韩金怎么混到一起去的,他答不了,熟归熟,他俩之间没碰撞出什么罗曼蒂克的火花,也没有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他们俩第一次滚上床是酒喝多了,酒这玩意要理性分析,喝醉的人都坚持自己没醉,酒后乱性完了又坚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那是韩金唯一一次在他家过夜,李炫君睁开眼睛的时候韩金背对着他穿衣服,仿佛自己才是被上的那个人。他觉得世界线错了,双手捂脸重启大脑发现人确实得活在当下。

他脑子里有个reader在那念,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不敢动。

我干脆死了算了,李炫君决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装你妈呢,韩金穿好裤子,衬衣皱得他穿不出去,挂烫机呢?

前两天坏了,李炫君翻身坐起来,他仰头看着韩金,穿我的呗。

现在李炫君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爱不爱的太俗了,就是平常生活太无聊,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2.

后来韩金时不时来他家坐会,办完事他要是精神好就出去吃个饭,没劲动了就躺床上点外卖,他自己补觉但指挥李炫君下楼跑腿。

吃饭的时候李炫君咬着筷子尖笑眯眯地问韩金,老板满意吗?

韩金连个白眼都懒得施舍他,自顾自把菜里的香料挑出去。

懂了,李炫君看他不答话,回味无穷。

韩金:滚。

李炫君打着哈哈,看着面前打包盒里铺满辣椒的重油红汤,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俩关系就这样,嘴上两人一般贱,见了面还是韩金更横一点。

韩金不在他家过夜,十点十一点就清东西走人,转点了也还是要走,他对着客厅嵌在墙里的镜子整顿衣冠,李炫君仰躺在沙发上伸着手臂玩手机游戏,他手举累了就偏头看看韩金。

走了?李炫君问。

嗯,韩金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送你呗,李炫君还是躺着不动弹。

韩金斜睨他一眼。

目送也是送啊,李炫君重新开始玩他的游戏,路上注意安全。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电视里放着不知所云的综艺节目,舞台上的人拿着话筒唱的一往情深。

3.

李炫君给韩金配了把备用钥匙,韩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是他决定的,有时候小半个月一条消息没有,等你觉得他人间失踪的时候又自己找上门来。也不是每回都上床,韩金有时候累了就自己卷着被子睡了,手机压在没看完的杂志上,像是醒了还要继续看的样子。

李炫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家里多了很多东西,厨房里放了新杯子,衣柜里备了几件韩金自己的衣服,卫生间有一套韩金专门的洗漱用品,还换了一个新的挂烫机。

韩金醒的时候睡过了饭点,双手抱着膝盖歪在床头,李炫君拿了听冰可乐走过来贴在他额头上,韩金眯着眼不接茬,李炫君就自己喝了。

他们俩下楼出去吃烧烤,不到宵夜的点人挺少的,老板让他们里面坐,韩金选了张店门外的桌子,天还没黑完,有月亮,不明显,烤炉离得不远不近,会不会被烟呛着全看老天给不给面子。

李炫君也不知道他这发什么疯,反正一切都听付账的人,他负责吃饭就是了。

快吃完的时候来了对小情侣,女孩挽着男孩的手问爱不爱自己,坐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手都是完整的,就是喂不进自己口里去。

李炫君用铁签划拉着空盘在那笑。

怎么了,韩金问他。

我爱死你了,李炫君冷不丁说了一句,很快他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丢下了手中的东西捂着肚子笑。

韩金抿了下嘴,招呼老板过来,他瞥了李炫君一眼,再笑你买单。

李炫君不笑了。

4.

后来韩金不知道上哪弄来只猫,走的就更早了,大部分时候忘了还有李炫君这么号人。但那只猫一个人在家时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中了毒,等韩金下班回来的时候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韩金没跟李炫君多讲这件事,但是他看起来很难过,肩膀耷拉着比平常显得更丧气一点。

韩金那天走得很早,不到九点的时候他在门口单手撑墙弯腰换鞋。

李炫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家里有人等确实不一样啊,李炫君说。

谁?韩金抬眼看他。

李炫君被盯着不自在,猫啊,还有谁,他觉得舌面有些发苦,话说得很用力。

就你那只养死的猫啊。

5.

年末的时候韩金连着加了几天班,过来的时候连包带外套往开门的李炫君脸上一扔,找了件浴袍进卫生间洗澡,李炫君就手把东西扔沙发上,也不管里面装着什么,反正韩金有钱,他也不心疼。

水声停了,韩金头上顶着毛巾出来,空荡袖袍里伸出两条瘦骨手臂,他走过来的时候李炫君去握他手,热水的温度还没散去,衬的面前人也温暖起来。

李炫君算不上体贴情人,虎口卡住他右腿膝弯压上去,胯骨相撞的时候韩金身形一僵,他伸手摘了李炫君的眼镜,李炫君假装委屈的抱怨了两句看不见,像要讨好处似的俯身去亲他嘴角,韩金平常骂他像狗,下口不知道轻重,咬得一个印子压一个印子,但他今天没说话,扭身小小的挣扎一下,发出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单音。

做完以后韩金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李炫君盯着他背后的脊椎看,他数,韩金一向削瘦,最近日夜颠倒的日子又从他身上剔掉几两血肉,他像一截遗弃在荒原的枯骨,周遭黑暗是心怀鬼胎的秃鹫,晃神间就要把他拆分入腹。

李炫君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两点多,将近三点,他无语,这个点你也要走?

嗯,回去,韩金站起身,李炫君只能看他身形晃荡一下,然后拿着衣服走出卧室。

随他吧,李炫君想,他把脸蒙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又探出头来,迷迷糊糊的下一秒可能又睡过去,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这叫什么事,他醒了,盯着天花板,卫生间里的动静停了,他猜韩金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前。

李炫君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他终于狠下心来咬牙套了件运动服追出去,顶着鸟窝般的头发下楼,韩金的车还没走,他从车前绕过去敲驾驶室的车窗,你下来。

车窗开了一半,韩金还是那副没事人的脸,怎么了。

我来开,李炫君说,我怕你死路上。

你开什么,韩金反问。

我不开等你家那位开吗,李炫君笑了。

韩金没答话,也没看他,拇指摩挲着方向盘内侧,过了一会起身猫着腰去了副驾驶,李炫君跟着上了车,外面冷的他哆嗦,韩金还尽在这磨磨蹭蹭的。

李炫君发动汽车预热,车厢里只有一盏小黄灯,韩金靠着车门刷手机。

李炫君凭印象开,韩金家他没去过几次,自从他们睡过觉以后就不去了,韩金从来不解释为什么他不留下过夜,李炫君讨不到好不多问,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事情。等红灯的时候李炫君查路线,缺德地图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看起来不可靠。

下个路口右拐,韩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收起来了。

到小区后门的时候韩金让他停车,他自己解开安全带下车,让李炫君把车开回去,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不好找车。李炫君嗯了一声,也不跟他客气,再客气就要走回去了,他打开远光灯照着韩金背影,小区里有路灯,韩金也没瞎到晚上看不见的地步。

李炫君抄手靠在椅背上,一直等到看不见人影的时候他打了个哈欠,调头上了空无一人的公路。

6.

明凯跟李炫君发语音,韩金请客,速来。

他们俩交际圈重合很高,韩金又爱请人吃饭,这人平常是个冷脸,气氛炒起来他坐那表情也缓和一点,韩金离席结账的时候李炫君问坐在旁边的明凯,韩金找人了?

明凯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脑壳有泡吧,他和李炫君面面相觑。

你俩没谈朋友?明凯问吧。

没吧,李炫君琢磨了一下,大概。

饭局散了的时候李炫君和韩金站在路灯下等的士,对面商场的指针刚过十点半,电子圆盘的钟特别丑。

回去了?李炫君用一副特不在乎的语气问韩金。

嗯,韩金等着烦了开始看网约车,排队时间二十分钟起步。

李炫君噢了一声,鞋尖碾过不知道谁扔的半截烟头。

下星期我不过来了,韩金收了手机,他鼻尖冻红了,吸了下鼻子接着说,公司出差。

嗯,忙人啊,李炫君笑了。

一辆的士停在他们面前,韩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韩金说,送你回家。

0.

李炫君下班回家的时候碰到好心教友布道,被人扯住袖子讲: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上帝普爱世人,要不要入教。他今天尤其累,压根没听进几个字,李炫君笑着说算了算了,他还有事。他急着回家。老式小区的楼道总是窄而昏暗。

李炫君借着斜切过来的光辨认钥匙,然后慢吞吞地用钥匙尖去寻找锁孔,门那已经没有光了,他捏着钥匙尾端,往左边扭,没扭动,李炫君半边身子压着门,仿佛这样锁就能对正不至于卡住,下一秒就发出咔哒一声,他就顺利进屋,早上喝豆浆的杯子没有洗,厨房角落在滴水,他上班前踢了个铁盆在地上接着,他在门外都能听见响,没晒完的衣服歪歪扭扭的挤在椅背上,晾不干。

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摊着韩金上次来的时候放那的书,李炫君本来躺好的人闲得手贱又去翻了两面,赫然就是早上公司开会的洗脑名言: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总还是得有人仰望星空,李炫君悻悻地把书翻回去。

他靠在沙发上,他和韩金的聊天框被这几天公司群和客户私聊刷了下去,他不得已开始搜韩金的名字。两天前韩金给他发消息,说提前一天回,李炫君环视四周突然有了危机感,本来问他什么时候的飞机,打了一行字又删了,改跟韩金讲今天遇到传教的破事,他删删改改了几回,最后还是发出去了最开始的版本。

愿上帝保佑你这个傻x活着飞回来。

他们应该都上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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