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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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他果然来我房里了,这次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老虎,看着有些旧了,想来是年岁久了,亦或者是他总是摩挲人家,头顶秃了一小块儿。
看着不像是买的,倒像是手工活不好的人自己缝的,我猜这是我那从未谋面的二娘的手艺,当真很差。
梅三不过多的给我讲他的娘,好像他当真就只有我娘这一个娘,好像他不过是我多年前走失的三胞胎弟弟。
梅寒不在,他来睡也行,反正我跟人一起睡惯了,在母腹的时候是梅寒,现在是梅三。
我接过他的小老虎,问他怎么之前不拿过来。
他竟然罕见的红了脸,说之前二哥在这儿,怕被嘲笑他这么大人了还抱着布娃娃睡觉。
“你就不怕我笑?”我铺好了床问道。
“哥哥可以笑。”他躺在最里面,跟我中间隔着小布老虎,认真的说道,“哥哥笑话我的时候好看。”
得,这小嘴儿是抹了蜜吧。
“半夜不许再钻我的被窝。”我半真半假的警告道,“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但我也不能真把人扔出去,一来他睡熟了钻被窝是无心之举,二来我这便宜弟弟身上确实是热。
在这深秋九月,早晚有些冷却还不到点地龙的地步的时候,有这么个暖炉一样的人再好不过。
我并非圣人,我也有私心。
他借我的床,我借他的体温。
互惠互利罢了。
我不可能全然相信他那想跟我一起睡的鬼话,不过是觉得跟我一起睡安全些,我晓得的。
我们在各自的被子里沉沉睡去,入睡之前我看了他一眼,他蜷在被子里,抱着他的小布老虎,眉眼间的锋芒敛去,不像个小狼崽子了。
睡熟了好。我也躺回去,陷入黑甜。
梦里我又梦到那只橘猫,梦到它小时候喝奶喝不够来嘬我的指尖。
梦见它跟我闹着玩,爬到我的胸口上来,嘬母猫奶头一般嘬我的乳头。
我的乳头长得不好看,不像寻常人那样会突出来,只是埋在乳晕里。
它用温热的肉垫按压我的乳晕,从中露出害羞似的乳头来,毫不犹豫的含进口中。
我觉得又痒又酥,笑着推它让它别再胡闹,等我再仔细看去,哪儿还有什么阿橘,爬在我胸口的分明是一头小狼崽子。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此时正是三更,我的亵裤湿了,我伸手去摸,一手的粘滑。
梅三睡得正香,我蹑手蹑脚的下床将裤子脱了,又换了条新的,再爬回来,梅三醒了。
他揉着眼睛问我怎么了,我支吾着说没事儿。
他便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早上的时候我睡的沉,他却醒得早,梅寒不在,他就是大当家的,须得去码头接货,点货,入库,分货,记账,人手不够的时候也要亲自去挨家挨户送一趟,是我这懒人比不得的。
我的送子观音像画的差不多,但观音娘娘只有轮廓,没有五官,原因无他,我从未真正见过菩萨,我只见过破碎的,满是裂痕的。
从未见过一尊完好的。
我努力寻着记忆里见过的慈眉善目的女子的样子,想要填进去,到最后却只记起五岁那年母亲抱着我等父亲回家时的温柔面容。
我下了笔,半个时辰过去,我再一看。
画上哪有什么观音娘娘,只有一个恶鬼罗刹。
我慌忙的又重新起了一幅草稿,这次不敢再瞎画,我看了看天儿还不错,便出门准备去远处的观音庙看看,再给梅寒祈祈福,求他平安回来。
我收拾行囊出了门,准备在那边住上一晚,庙里有给香客的住宿的地方,我也顺便散散心。
走之前我去找梅三,码头没见到他,便又去家里的存货仓库,他果然在哪里,与工人一起分货装货,赤着膀子,在这深秋也不嫌冷。
我招了招手,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没有一点二当家的样子。
“我要走了。”我拿着他脖子上挂着的围巾给他擦汗,“去郊区的观音庙祈福,明日再回来,你自己……小心些,不要惹娘亲生气,也不要跟父亲走的过于亲近,怕的话晚上就去我那屋睡……我枕头下面,有把匕首,小心些,别伤了。”
我说了这么许多,他却只眼睛亮晶晶的问我,“哥哥特意来找我告诉我这些吗?”
我无奈的摇摇头,“别贫,记住没有?”
“记得了。”梅三摇头晃脑,“小心些,不要惹娘亲生气,也不要靠近父亲,晚上去你那屋睡,有把匕首,小心些。”
“怕的话回去,不怕就回你自己屋子去。”我说道,“我这就走了。”
他将我送出码头,又看我上了马车这才回去重新干活。
我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车里,谨慎的贴着车壁,不肯靠近窗子半分。
前两年的时候,我也是出游,半路遇见了歹人,一把刀从窗户插进来,险些伤了我的眼睛,那之后我便再不敢靠着窗了。
后来我在家中遇见一个坡脚家仆,他手上戴着一串儿佛珠,坠子是块玉。
我当时一身冷汗,因为那日蒙面的歹人,手上也戴着一串一模一样的珠子。
他根本不怕我发现,甚至对着我冷笑。
他是祖父母给娘亲带过来的陪嫁,说是怕娘亲受了欺负。
我思来想去,应当是我前一天晚上帮着父亲认出一个前朝的碗来,父亲夸了一句我眼力真好。
那之后我便不肯再帮父亲看东西了。
我坐在马车之中胡思乱想,没多久到了庙里,这庙香火繁盛,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我找到主持要了一间房,放下包裹便去拜菩萨。
来求姻缘的官家小姐很多,她们用帕子掩着面,将心上人的名字羞答答的写在签上递给禅师,禅师便给她们算上一卦。
我饶有兴趣的看了半晌,那禅师却透过人群看向了我。
“我与施主有缘。”他摸了一把胡子说道,“来算一卦。”
我只好坐在他面前。
他摸着我的手,而后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奇了。”他故弄玄虚,“你这…两道红线?”
我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天空却传来一道惊雷。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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