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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值军训，所以办公室的老师们除了备备课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事。周燃敲了敲门进来之后，直奔班主任的办公桌。

“老师，我想走读。不想住宿舍了。”周燃瓮声瓮气地说。

班主任是个有点岁数的女老师，姓郎，据说资历很牛逼，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短发，个子很高，颧骨也很高。

听到他说的之后头都没抬：“不行。”

周燃错愕：“为什么不行？”

班主任说：“走读需要有家长提出申请，学校这边才能酌情给与办理。你的情况我大体知道了，谁给你写申请？”

周燃没说话。

班主任又继续说：“而且你这种情况，就算有人给写了申请，谁知道你每天放学是不是真的回家？去哪里了有人能汇报吗？你出了问题谁给你负责？”

办公室很安静，郎老师说这些的时候，一个办公室的7，8个老师都抬头看着他。周燃听见头顶的风扇嗡嗡嗡的声音，还有外面操场上同学们军训喊的口号。

他觉得脸上有点微微发热。

这个感觉又回来了。

周燃6岁时候妈死了之后，不出一天的功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所有人来家里吊唁的时候都一副这娃儿怎么这么命苦的表情看着他，也有人故意问他：“你妈死了你咋不伤心呢？”

因为他妈出殡的那天，他爹抱着他，小小的周燃头上戴着白布，身上穿着孝衣。漠然地看着送殡的队伍。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那边有个规矩，出殡的时候要砸花盆，砸了花盆，逝去的人就可以在地下永生了。

砸花盆的时候他牢牢钳着他爹的脖子，把脸整个埋进他爹的肩窝里。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彭————”一声巨响，随着他爹完成了砸花盆这个重大的仪式。送殡的队伍开始嚎啕大哭。小周燃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哭。

所以后来总有人问，你妈死了你咋不哭这样的问题。小周燃从小被问到大。起初他还会非常稚嫩地解释：“我哭过了。”

后来问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烦躁到谁在这么问就会给谁一拳的地步了。

再后来上了小学，村里的小学简直没什么秘密可言，大家都知道周燃家庭特殊。有一次一个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把周燃叫了出去，周燃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还很紧张。结果出去之后另一个老师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然后对旁边的人笑笑：“就是他啊。”

然后就让周燃回到座位上去了。

还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教导主任突然进来：“打断一下，现在做个家庭普查，没有父母的同学站起来。”

周燃就孤零零地站起来了。那一刻全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周燃身上，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灼伤。

所以周燃从小就习惯了在众人之中被揪出来这种噩梦一般的经历。只是他每经历一次，就像在众人面前被扒光衣服一样。那些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冷漠，同情，鄙视。

每一次都能让周燃自闭好长时间。

而现在，这种眼神似乎又回来了。周燃在众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身体却像灌满了水泥的铁筒。不听使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里出来的。

还是如此啊，操。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周燃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厌世。他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砸碎玻璃杯，然后用碎片割自己。

疼痛能让他暂时清醒。

回到军训的队伍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了，大家都回宿舍拿了饭缸，然后丧尸围城一般跑向食堂。

周燃没有胃口，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放空。

学校一点也不大，隔壁有个小区，和操场一墙之隔。中午了，每家每户的窗子里都飘出了很好闻的饭菜香味。周燃木讷地梗着脖子，试图透过窗子，看向里面那一个个普通的家庭。

如果我也有一个普通的家就好了，不需要多有钱，只要有爸爸妈妈就好了。

周燃经常这么想。

“不吃饭吗？”

一道清亮的嗓音从周燃背后响起，周燃判断了一下，应该是问自己的。他转过头，眼前站着一个长相英气的男孩，很高，迷彩服的从手臂处卷起，露出了健康的皮肤和紧实的线条。

周燃清了清嗓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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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燃上的学校很烂，与其说是大学，不如说是一个大专。大专就是那种还分班还有班主任的制度，所以不用过多在这上面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