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梦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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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鹿迟星抬头,原来是鱼俭的助理——上次给他拿名片的那个小夏。他稍微退后两步避免小夏吸到二手烟,“我这就走。”
“你背着光黑乎乎的一团吓我一跳。是在等我们鱼总吗?”小夏笑着说:“正好我回来取一份材料,帮你催一催我们鱼总。”
“不用了。”鹿迟星顿一顿:“不是等他。”
“那我先上去了。”
小夏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性子和顾丫丫有点像,鱼俭这人嘴上不说,其实特别念旧,能玩得来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那一种。
鹿迟星点点头,等小夏走了两步,又突然叫住了她:“夏小姐,有件事我能不能问一下,鱼俭说家里有个小朋友……”他越说越觉得尴尬,鱼俭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这么连尊严都不要的死缠烂打未免不堪,可鹿迟星心中不安,总觉得这一回去会后悔一辈子。十年前他在母亲面前承认有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像此刻窘迫,但还是咬着舌头一字一字地问:“您知道吗?”
幸好小夏十分爽快:“你说的是鱼梦吧?”
鹿迟星惊讶:“鱼梦?”
“对啊,应该是鱼总的弟弟或者妹妹吧,我偶尔听到鱼总提起过,好像都是在打电话。”她玩笑道:“刚开始我还以为鱼总在自言自语。”
鹿迟星皱眉:“那你见过鱼梦吗?”
小夏疑惑:“没啊。有什么问题吗?”
鹿迟星摇摇头。
“梦”这个字让鹿迟星似曾相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在地窖里他问过鱼俭,鱼俭怎么说来着?
“那也不是林夕,是‘梦’字,我妈刻的。”
“我妈妈把妹妹的名字都起好了。”
鱼俭没有亲弟弟也没有妹妹,外婆说过他妈妈流产之后才发现怀着的是弟弟。但是他只是回去住过两个月,鱼俭家亲戚多,整个村子也没认识几个人,鱼梦也许是鱼俭的远方亲戚来投靠他。
鹿迟星犹疑不定,给老陈拨了一个电话,没打通。
鱼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座城市除了鱼俭之外他只有鹿七七一个亲人,可他那些爱别离怨憎会就连母亲都不了解,翻江倒海里挣扎过几回,能说出来的不过寥寥,也没有人可以商量询问,忍不住心生寂寥。鹿迟星靠着路灯看光里飞舞的小虫子,想鱼俭,也想过去。
前路不甘回头不敢。
自己和自己较劲,到最后,终究抵不住一句“不甘心”。
鹿迟星给老陈留了一条短信,然后定高铁票连夜回了故乡。
半年前他刚回国就先回了这里,一是为祭奠外婆,二是为了找鱼俭。
转了三趟车,等鹿迟星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家家户户建了新房,只有许鱼两家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像是被时间抛弃,凝固在时空的夹缝中。
离过年还早,村子里极为冷清。鹿迟星认识的人家本来就不多,这时候还能敲开门的只有住在两家后面的李寡妇家,她守着上高中的小女儿一直没有出去打工。
“没有,鱼俭哪还有弟弟。”
已经白了头发的五嫂剥着豌豆说:“他妈要是没流产倒是能多个弟弟,可惜了。而且鱼俭家里的亲戚早就没什么来往了,算起来鱼俭还是三代单传,要还有亲戚,他也不至于被接到外省去。”
“他爸爸到底有什么病?”
“那谁知道。”李寡妇扔下一把豌豆,随口说:“都说他有精神病,就是脑子里有病,还说这病还会遗传,不过鱼俭看起来没遗传他爸这病。”她漫不经心地叹口气:“要不然可真是太作孽了,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
老陈也说——取证的过程中我发现鱼勇可能有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是一定的家族遗传性的,我媳妇那会还开玩笑说你离这孩子远一点。
鱼梦到底是谁?
如果,鹿迟星头痛欲裂,强迫自己回忆和鱼俭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遍遍地试图代入鱼俭,如果鱼俭精神已经出现问题,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回去?还是十七岁那年他不告而别,鱼俭被鱼勇关进地窖里开始的?还是小鱼俭第一次因为放跑妈妈被关进地窖里出现的?
为什么要瞒着他?
鹿迟星辗转找到鱼俭妈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在街口支了一个小摊子卖水果,一听说鹿迟星问的是鱼俭,立刻沉默了。
“阿姨,对不起,本来不应该来打扰你。”
鱼俭妈妈慌乱地洗着一颗桃子,终于洗干净了,伸手递给鹿迟星,“吃个桃。”
“谢谢。”
鱼俭妈妈摆摆手,局促地缩在摊子后面,伸手勾起额前的碎发,鹿迟星这才看清,鱼俭的长相明显随妈妈,小时候就漂亮的像是小姑娘。
“我是答应了去接他,等我病好后和我大哥一起回去,就发现,”她捂着眼睛,大概回忆起了很痛苦的事情,“发现小俭和他爸爸一样。”
她很不想说,又不得不得说出一个词:“脑子里有病。”
“我吓坏了。”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不要他的,我吓坏了啊,我千辛万苦才和他爸爸离婚,如果小俭也这样,以后我怎么办?”
鹿迟星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不得不放弃自己骨肉、痛苦的母亲,她也是受害者,被关在地窖那么长时候,害怕鱼俭是正常的。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鹿迟星的手机短信响了,是老陈给他的回信。
短信说鱼俭在住院观察,还给他的邮件发了一份十年前鱼俭的精神鉴定报告。
是鱼俭的。
昨天鹿迟星就猜测老陈肯定会给鱼俭也做一次精神鉴定,还以为需要费口舌才能让老陈发给他,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鹿迟星翻开手机邮件,快速滑动找到精神鉴定的最终结果——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人格分裂。伴有不寻常的知觉体验,即幻觉。
“后来他爸爸进监狱了,我去见过鱼俭,他病的很严重,我提出带他去治疗,被他拒绝了。”她低头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他被她堂姐接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鱼俭说过他应该有个弟弟,您还起好名字了,是叫‘鱼梦’吗?”
“对。要是这孩子出生,今年也该高考了。”鱼俭妈妈低声问:“鱼俭他现在还好吗?”
鹿迟星手心攥出血了,许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鱼俭什么人?”
鹿迟星讥讽自己,我是他什么人呢。
故人不是故人、情人不算情人、朋友不叫朋友,鱼俭一句“心病”把他打发了,可万一,万一鱼俭又哄他一次,万一他这次再迟了,还能到哪里找他的鱼俭。
鱼俭妈妈大概被鹿迟星吓到了,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俭一直都是好孩子。”她看着鹿迟星的脸色,又说:“如果小俭伤着你了,你别和他计较,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气他。”
我倒宁愿他那几刀砍在我身上,鹿迟星喃喃道:“我心疼他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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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话下章再说,鱼梦的伏笔按理说应该现在才揭开,然后你们哇塞原来是这样,但是大家太聪明十几章就猜出来了,我不管,请大家配合一下我,要特别特别惊讶地哇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