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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

-----正文-----

吹过梅园的风,带了清冽的冷香,抚平躁动如麻的思绪。

崔煜颜的手心滚烫,面色却渐渐正常。他低眉敛目,将自己的手从萧怀深的掌心中挣脱,握着茶杯。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想皇上为臣解惑。”

萧怀深的眼神微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卫昌、董讯是不是你……指使的?”

荣华殿。

董太妃坐在桌边,手中抱着一个木盒,神色呆滞。

“娘娘!娘娘!”岚荷唤了她两声,“该用早膳了。”

“啊……本宫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董太妃这才回过神来,将盒子收在柜子里锁好,慢慢走出去。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根干燥的稻穗,饱满的穗粒鼓胀着,仿佛要把稻壳涨破一半,散发着淡淡的米香。透过它,几乎能想象到陇西那一片片稻田,在清爽的秋风抚慰下荡起层层金浪。——这是董太妃儿子,安郡王送来的寿礼。

荣华殿外,柳全将银子交到一个小宫女手中,然后慢悠悠地走开。崔煜颜正在宫门外等他,见他出来。

“如何?”崔煜颜嘴角含笑。

“奴才已经打听了。说是安郡王今天上朝之前给董太妃特地送来了寿礼,但是董太妃看到寿礼以后反而神态落魄,半分高兴之色都没有,盯着寿礼发呆了许久。”

“寿礼送了些什么?”

“回主子,奴才觉得奇怪得很,安郡王他只送了董太妃一捧稻穗。”

闻言,崔煜颜眉头一挑。

稻穗……董太妃的父亲原先在陇西就是承包稻田农庄的大户,后来考上了秀才。花了许多钱捐官,董太妃这才有机会入宫。但董太妃被先皇宠幸不过是意外,先皇一直嫌她粗鄙,并不宠爱她。就连封妃也是作为将董太妃儿子送给中宫的安抚,这些年在宫中可谓吃尽了苦头。

她心中必定是满溢思乡怀乡之情,这么说送这把稻穗,倒不奇怪。

只是董太妃的反应,怎么像是受到丧礼似的。

崔煜颜摇摇头,不去想这件事。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阻止李镇沅回京……

“走吧,柳全。”早上太后传人来,要他领了请帖发给官家小姐们,他现在要赶去永寿宫领命呢。

“诶!主子。”柳全跟着崔煜颜身后,半晌忽然问了一句:“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嗯?”崔煜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奴才看主子您今天好像很高兴,嘴角一直带着笑呢!”

“哪有!”崔煜颜叉腰,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柳全撇撇嘴,主子明明都高兴地走路都快飞起来了,还说没有,肯定又是跟宫里那位有关了。

两人到了永寿宫给太后请安,诗玥将太后写好的拜帖交给柳全,又转身对崔煜颜道:“崔大人,太后在佛堂,让您单独进去见他。”

崔煜颜微愣,应了一声便进了佛堂。

“流之……”太后忽然唤他,她眸光流转,红唇浅笑,便有了八分少女时倾国倾城的贵妃模样。太后静坐修佛这些年,崔煜颜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幅生动的神色了。

“表姐,有什么话要跟流之说吗?”

“一转眼你也二十六了,哀家当年见你的时候,你才两三岁,还不到哀家的膝盖呢!”

崔煜颜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弟弟幼时顽劣,让姐姐操心了。”

“哀家不是个好姐姐。”她摇摇头:“这些年,怀深多亏有你扶持,外头虽然对你有些偏见,姐姐却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帮着怀深的……反倒是我这个为人母亲的,却没有对怀深有过半分帮助。”

“姐姐过奖了,皇上怎么说也是流之血亲,流之帮着皇上是应该的。况且也是皇上自己有治国之才,流之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

“这么些年,一直多麻烦你了……”她语调一转,微微笑道:“哀家前些日子给你的秀女造册你看了吗?”

崔煜颜愣神,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斟酌道:“流之不敢细瞧,粗略看了一点,都是些才德兼备的好女子,想是入宫一定能为姐姐分忧。”

“宫中素来冷清,能有什么可劳心的呢?流之……姐姐的意思是,你已经二十有六了。你父母去的早,家中没有长辈照料。姐姐也算是你的长辈,合该为你挑一惠心纨质的女子为妻,也该早早开枝散叶,以慰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

“姐姐,流之还不想成家……”崔煜颜无奈,他一个只能对男人有欲望的,即便早早成亲也不能开枝散叶,只能耽误无辜女子的年华罢了。

太后却忽然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三天后董太妃生辰宴,哀家已经向造册上的秀女都发了拜帖。到时你若是有称心如意的,便同哀家说,若是没有……哀家给你定!”

他只得嘁嘁应下。崔煜颜觉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太后的火气从哪来的。听着阴阳怪气的意思,倒像是在威胁自己。

威胁他?他有什么可威胁的,莫名其妙。

闹着脾气走出宫,还要替太后办这些吃苦不讨好的苦差事。发了一上午拜帖的崔煜颜深吸了口气,“柳全,爷是不是得罪太后了。”

这都好几年了,总觉得太后对自己态度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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