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顾青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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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季朗对顾青昀的观感,简而言之,就是阴魂不散四个字。
刚上大学那会,这人的存在感还没多强,季朗只当对方是秦卿的普通舍友,生命中的路人甲乙丙。
可时间再往后走,大概是出于alpha天生的警觉,他从两人的日常互动中,咂摸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顾青昀实在太爱缠着秦卿了。
选课非得选同一节,说是方便逃课打掩护,可真选上了又一节没落下,给他颁个全勤奖也不为过。
你夸这人爱学习吧,那等于一掌扇了他花花公子的脸。
讲台上的老教授激昂慷慨,滔滔不绝,他就跟老僧入定一样,立着个新款苹果电脑,一本正经地打开心消消乐,时不时还会点头应和,期末居然骗了个满分平时分。
然而最让季朗糟心的,是他永远扎根在秦卿旁边,一下课就腆着脸借笔记抄,上课像条虫,下课变成龙,百来号人的大教室,他偏偏就拽着秦卿抱大腿。
偶尔几次就算了,可顾青昀不是一般人,他厚脸皮地坚持了整整四年,其他舍友都瞧出端倪了,只有秦卿那块木头还傻了吧唧地拿人家当兄弟。
也不知道脑子里是缺了哪根筋,啧,季朗又开始气不顺了。
不过万幸,顾青昀本科毕业后出国念JD,听说是准备留在纽约当律师。
生活圈子分开以后,秦卿与他渐渐淡了往来,季朗便安心地把顾青昀这人抛到脑后。
而下一次见到这张讨厌的面孔,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那阵子秦卿不知在苦恼什么,几次吃饭都心不在焉,盯着他欲言又止。
突然有天深夜,季朗临睡前习惯性地翻了下手机,微信跳出消息提醒,某个朋友在五分钟前给他通风报信,说在酒吧里见到秦卿跟一男的喝得烂醉如泥。
季朗才瞄了一行字就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赶紧打电话过去。
“你小子最好别骗我。”季朗握着手机咬牙道,说话的功夫就已经穿戴完毕。
“哎哟,季哥,我才喝了三瓶啤的,怎么能认错嫂子的脸。”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跟他喝酒的男人你认得吗?”季朗快步走到玄关,一把抓过置物台上的车钥匙。
“不认得,是个脸生的...哎!哥,你可抓紧点,嫂子撞到他怀里了!”
“操!”
季朗听了这话哪顾得上许多,踩着皮鞋就火急火燎地往地下车库赶。
“给我拖住那个狗东西的!你嫂子要是出点事,明早你就提头来见!”
引擎声震耳欲聋,黑色保时捷在无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硬是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了事发现场。
一冲进酒吧大门,季朗就急不可耐地用目光搜索起来。
耳边充斥着喧嚣嘈杂的电音,狂欢的年轻男女随处可见。
他们喝得兴奋,下流地互相摩擦着肉体,即使是角落里也传出酒杯碰撞的声音,以及毫不压抑的放荡的笑。
不过几秒钟,季朗的视线就准确锁定了卡座上毗邻而坐的两个人。
左边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直接趴倒在玻璃吧台上,身上还披着不合体的西装外套。
右边的男人抿了口鸡尾酒,再慢慢倾过身,一点点地凑近了左边那醉鬼的唇。
“趁人之危有意思吗?”
季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两人身后,冷笑着覆灭了对方的痴心妄想。
男人动作一僵,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在看清对方相貌的时候,对峙的两人皆是瞳孔一震,呆立在原地半晌。
“是你?”
季朗咽下一肚子骂人的话,优雅又刻薄地讥笑一声。
“你来干嘛?”
顾青昀皱起眉头,似乎很不待见面前的人。
“来接我对象的,你有意见吗?”
季朗嫌弃地把外套丢回去,胳膊环过秦卿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进自己怀里。
“你和秦卿在一起了?”顾青昀拽住他小臂,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化。
先是惊诧失语,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有点惆怅愤恨的意思。
“是啊,不多不少刚好三年。”
季朗气闷,挣开那只手,半抱着秦卿从座位上站起来。
秦卿醉得不省人事,没骨头似地靠在季朗怀里,任人为所欲为。
“既然你们在一起了,秦卿为什么还要被家里催相亲?”
“相亲?秦卿说的?”
季朗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神情不自觉变得烦躁起来。
“呵,我看趁人之危的是你吧?”
顾青昀站起身,迈出一步拉住了秦卿手腕,“基本信息都没掌握,还敢装人家男朋友?”
“放手!”
“是你放手才对。”
两个男人僵持不下之时,一声微弱的呻吟打破了胶着的状态。
被争夺的对象悠悠醒了一瞬,目光依旧是迷蒙的。
秦卿记得自己在为归国的好友接风洗尘,误打误撞点了杯后劲十足的特调酒。
这果酒可真烈啊,才喝了几口连幻觉都能给他造一个。
秦卿仰起脸,微眯着眼睛凝视季朗,两颊红得像擦了胭脂。
“秦卿,他是你男朋友吗?”
顾青昀急忙询问,又轻扯一下衣袖,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问题被重复第二遍的时候,秦卿才反应迟钝地应了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季朗冷漠的俊脸上。
“脸..脸这么臭...嗝..”
“是他没错...”
秦卿从顾青昀处抽回手,慢慢抱住季朗的腰,把脸埋进颈窝里,温顺乖巧地蹭了蹭。
“好凶...”
小醉鬼嘀咕一句,随即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昏睡过去。
如此顾青昀也没理由再阻拦不放,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朗抱着人匆匆离去。
他愤懑地坐回卡座,重新要了杯烈性洋酒,麻木地灌下一大口。
从那一晚起,季朗便不动声色地阻挠秦卿与顾青昀交往,且闭口不谈个中缘由。
毫无疑问,他绝不会放任两人亲近,也不会慈悲地替情敌表明心意。更坦诚地说,他自私又狠心地希望,秦卿可以一辈子蒙蔽在知心好友的假象里,永远大方又坦荡,好让顾青昀捂紧那些不干净的心思,不敢冒进,望而却步。
然而日防夜防,防不胜防。
他们婚礼结束后不久,秦卿忽然提出要跳槽到新的律所。
季朗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秦卿的事业,况且他也不喜银柏的工作环境。
但在听说顾青昀也在那家律所后,男人不仅出尔反尔,还罕见地跟秦卿发了一大通火。
秦卿翻来覆去气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特意准备了季朗爱吃的菜,午休时亲自送到他办公室。
季朗慢条斯理地吃完饭,用湿纸巾擦了嘴角和手指,悠悠地吐出一句,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为什么!“秦卿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你想跳槽,我没有意见。但比环港好的律所不少,你为什么偏要去这家?”
季朗抬眸回视,像要一眼望进他内心深处。
“珺合,仲伦,这些都是不错的所,以你的能力进去也没问题。
“为什么,你的唯一选择是环港?”
秦卿深呼吸一下,强行冷静下来讲道理,“这个问题我昨晚已经回答过。”
“除了待遇和发展空间不说,我更喜欢环港的工作模式和工作环境。”
“季朗,你不了解业内的情况,怎么能断言哪家律所更适合我?“
季朗冷哂一声,手指扣紧了沙发扶手,“还没过去就喜欢那边的工作环境了?”
“我看你是冲着律所里的人去的吧!”
秦卿闻言一怔,随即回过味来,脸上涨满了愤怒的潮红。
“关顾青昀什么事!”
“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我龌龊?”
季朗阴冷一笑,明显是在极力压抑怒气。
两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个气势却弱了一大截。
“既然你光明磊落,不如等会就打电话拒绝他。”
“以后少跟这个人来往。”
秦卿气结,胸闷头痛到喘不过气来,一口银牙咬得死紧。
“季朗,如果我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
“那半个月前和我结婚的人就不会是你。”
“不会是我?”季朗咧起嘴角,目光森冷。
“那是谁?或者,你想当谁的太太?”他站起身走向秦卿,周身都裹挟着冷冽的寒气,声色俱厉地威逼道。
秦卿后退一步,无措地转开了眼,心跳也震得胸口疼。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双皮鞋在身前缓缓站定,默了片刻,大步绕开了他。
“总之,我的态度不变,你不能去。”
季朗坐回办公椅,强硬地打住了话题,没有留下一点协商的余地。
“你...”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准备办公了。”
季朗翻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
秦卿握紧双拳,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像用灰色的砂浆刷过雪白的墙。
“季朗,你太让我失望了。”
喉咙颤抖着,好似藏了一万句无力的叹息。
片刻后,紧闭的大门被人拉开又奋力甩回。
与关门声接踵而至的,是清脆又刺耳的瓷具破裂声。
粉身碎骨的青瓷片铺满地面,闪起锋利的光。
季朗维持着摔杯的姿势,剧烈地喘了几口气。
秦卿去顾青昀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他绝对不允许。
晚上下班后,家里的氛围甚至比先前更糟糕了些。
餐桌上依旧摆好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只是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
“秦卿?”
季朗推开秦卿书房的门,悬起的心才落了下来,秦卿正伏案写文书。
“该吃饭了。”
季朗放缓了语气,有心想化解中午的不快。
“我不饿,你先吃吧。”
秦卿指尖一顿,推了推眼镜鼻托,刻意不去看季朗的脸。
季朗捏紧了门把,心中又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躁郁,但他这回一句话都没说。
入夜以后,男人再次踏进这间屋子,手里端着一碗鸡蛋面。
“吃点东西。”
季朗把面条放到秦卿手边,筷子和调羹一并摆好。
秦卿总算肯抬起脸看他,眼尾湿红,眉宇间笼着几分显见的憔悴。
季朗只瞧了一眼便心疼起来,“不闹了,快趁热把面条吃了。”
秦卿摇了摇头,目露哀戚地轻声求道,“季朗,我想去。”
季朗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冒火,但不愿再大动干戈,只能耐着性子地哄道,“乖,这件事我们过几天再聊。”
秦卿心下一沉,睫毛微微扑闪,盖住了眼眸里的疲惫。
“你先出去吧,我要忙了。”
“那你先把面吃了。”季朗催促道。
秦卿又敲起键盘,置若罔闻。
催了两次,季朗就发现这人在赌气无视他。
“你几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闹绝食?”
季朗眉心紧拧,却对秦卿的顽固束手无策。
“不管你了,你爱去哪去哪。”
无声地对峙许久,季朗抛下一句话,气冲冲地离开了书房。
男人转身的那刻,蓄在眼眶的泪一下就不争气地掉了出来。秦卿用手背胡乱抹干净,连电脑屏幕上的字都看不分明,他努力读取文本信息,最后放弃地合上了手提电脑。
这只是一份有其他替代的工作,值得他和季朗闹成这样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开了头,权衡的天平便摇摆着倾向一方。
秦卿推门而出,客厅里静悄悄的。他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走进了卧室。
季朗正背对着门给手擦药膏,一听到门响的动静,就惊慌地把药膏扔进了抽屉里。
“你怎么了?”
秦卿快步走到季朗身边,拉过他刻意藏起的手检查。
“被油溅到了一点,没事。”
季朗挣了下手腕,手背上的红印都清晰地暴露在秦卿眼皮底下。
“季朗”
秦卿喉咙一哽,用指腹把皮肤上的药膏渍一圈圈地抹匀。
“我不去了。”
“你不要生气,也别不管我。”
季朗闻言一愣,瞬间反扣住秦卿的手,眸光里是一片动容。
其实一说完那句气话他就后悔了,刚才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秦卿道歉。
“我刚刚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季朗扳过秦卿的肩,怜惜地把人搂进了怀里。
“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以后这种话,我都不会再说了。咱们让这件事翻篇,好不好?”
秦卿回抱住季朗,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妥协的表情。
“....好。”
不过峰回路转,季朗在几天后还是支持了秦卿的想法。
因为秦卿闷闷不乐的模样更令他揪心,仅仅纠结了两三天,季朗就迅速投降举白旗。
到新律所上班的前一晚,季朗抱着秦卿连续要了好几次,以至于秦卿一个beta,浑身上下都是浓郁的信息素味。
在车库分别时,季朗突然把人拽进怀里,用力在光滑的后颈上咬了一口。
“啊!“
秦卿痛叫一声,猛地挣扎起来,咬合的力道立马减轻了许多。
“大早上的犯什么神经!“
季朗松开手,秦卿立即后撤两步,捂着脖颈提防地盯着他。
“想体验一下标记是什么感觉。”
季朗用拇指抹过下唇,笑容中透着一点得意和痞气。
“我又没有腺体。”
“无聊死了你。“
秦卿剜了他一眼,边揉着齿痕边麻利地钻进车子里。
季朗愉悦地挥了挥手,目送那辆黑色奥迪驶离车库,开往一个崭新的方向。
无不无聊他才不在乎,能给顾青昀来个下马威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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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秦卿跳槽要征求季朗的意见。
因为常人在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都会希望得到亲近的人的支持,比如父母,爱人,好友。特别是组建家庭以后,征询配偶意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者可以代入一下高考报志愿被干涉的心情。
ps.看了大家留言,想看他们大学故事的朋友是找虐吗……🌚还有想看炕戏的朋友也太多了叭【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