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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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带任秋走进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的名字令任秋小小地诧异一下,因为酒吧的名字就叫做“一家酒吧”。酒吧装修简洁大方,白日里未营业,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射出阴影,空气中弥漫着轻松的味道。店里只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女生和一个银色短发的男生。他们在擦杯子。
男人让任秋坐下,温柔地看着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任秋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轻声回答:“我叫任秋。十六岁。不是小朋友了。”
“我叫陆见屿,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可以给你提供学费和吃住,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陆见屿很好奇,这半大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这?”任秋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哈哈,就这。”陆见屿笑了,这孩子真有意思。
任秋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稍加修饰,略去自己的身体特征和被父亲扒衣服才逃出来这件事,只说是因为学校要交书费而父亲不给,所以才跑出来。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和你父亲在法律上还是父子,这层关系还在,你就永远被束缚。”陆见屿面上不显,心中已然泛起丝丝疼痛,这孩子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悲惨。
任秋想把自己埋起来。
“你住我这吧,酒吧后面有空房间。”陆见屿还没说完,就被任秋打断。
“不行,我不能白住。”
陆见屿忙说:“当然当然。你留在这跟我住也是陪我,你可以业余在我这给我打工做服务员,或者做点你能做的事。”
“这……”任秋迟疑了,还是太不真实。
“你长得有点像我去世的弟弟。如果我弟弟还在,应该和你一样大。”陆见屿脸色更加柔和,“等你满十八岁,就把户口迁出来,带着你被家暴的证明。”
陆见屿跟任秋讲,他曾经有一个可爱又乖巧的弟弟,后来他因为疾病去世了,陆见屿很想他。
“不如你叫我哥吧。现在我养你,等你长大赚钱了也可以还给我。”陆见屿说。
“好。”
任秋闭着眼睛想,陆见屿是个很好的人。
他在陆见屿的资助下,安心地上学。他放学了就一直呆在陆见屿的酒吧里,帮忙打扫,或者做服务生,需要的时候还会给请假的驻唱代班。阿瑶和小杰都觉得任秋小小年纪性格孤僻不爱与他们说话。对了,阿瑶就是那个金色卷发的女孩,小杰是另一个男孩。他们两人玩得很好,但任秋很少与他们说话,一是他不爱说话,二是每次想起自己与他们的不同,就觉得自己不配与他们讲话。
任秋长得俊俏,来酒吧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他吸引。有的人胆子大对任秋上下其手,还有人直接往任秋的领子里塞房卡。任秋一概拒绝,也有挡不住的时候。
有一次,一个客人非要任秋送他出门。前脚刚出了门,就被几个人拽到了巷子里。为首的男人肥头大耳,一边把手伸进任秋的衣服里摸,一边还想亲他。任秋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屈起膝盖使劲男人胯间一顶,把人推下身去。手边有个废弃的扫把,任秋抓起扫把,冲着几个人的脑袋使劲地挥舞。那是他第一次与别人打架,点亮了他打架的技能。他想起每次父亲打他哪里他最疼,他扔下扫把,冲着眼前人的那些个地方,狠狠地揍。来人也没想到三个大男人制不住一个毛头小子,挨的每一下都疼到不能忍受,只能仓皇跑走。
任秋那次也是靠着墙壁休息。
回到酒吧,陆见屿发现他身上的伤痕,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简单地描述下刚才的事,又补了一句,没事儿,我搞定了。
这样的事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一次,以至于陆见屿在酒吧门口摆了根木棍,有人闹事就暴力解决,好在打架的规模一直不太大,一到五人不等,他应付得过。
自从他搬出来,父亲一直会去学校找他要钱。父亲听说他跟了个男人,对任秋的恶心更甚。陆见屿每个月每个月会给任秋零花钱,任秋花完剩下的钱,也都被父亲抢走。任秋逃出来的时候拿了不到五百块钱,父亲一直以这个为由找他,两人有时还会因此打起来。父亲打得不狠的时候,任秋只是象征性躲一下,事后拍带着痕迹的照片,或者随身带一只录音笔。当父亲打得狠的时候,他会还手,然后跑。他总觉得打父亲这个行为不太光彩。
过十八岁生日那天,任秋特别高兴。他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永远摆脱那个不像父亲的父亲了。为了给自己庆祝一下,任秋豪掷千金准备在陆哥的酒吧享受一下。他一直不喜欢酒,觉得味道刺鼻,很苦。但看着酒吧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们都喜欢喝,任秋想证明,自己也是大人了。任秋从未真正地喝过一口酒,却没想到这喝酒看着简单,于他而言,别有一番难度。个人有个人的体质,有的人千杯不醉,有的人一杯就倒。巧了任秋就是,一杯倒。
他向调酒师征求意见时说,我酒量很好,嗯,很好。能不能给我调一杯,有点酸有点甜的酒?
调酒师问:“酒量真的很好吗?”
“很好。”
“好的,长岛冰茶。”
“饮料?”
调酒师迷之微笑:“它们很像。”
调酒师又说:“喝完记得去找老板。”
任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陆哥,但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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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在知识盲区摸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