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么?真有这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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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左转。
是西市Omega发情期临时救助中心。
各种甜腻到死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左辰点燃一支烟,从狭窄的窗缝里看见了一具交缠的肢体。
其余的救助中心都干净整洁,进出需要办理严格的手续,和钱没有半分关系。
唯有西市这家不用手续,也不用志愿者,快发情的小O偏爱衣冠楚楚的外来客,一场性事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带我走。
不少的人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更多的人只能被甩下一叠钱。
钱也不赖。
西市的Omega才不在乎这些,能爽到还有钱拿,最多被骂一声婊子,反正这里的人活得像狗屎,全都半斤八两,一堆狗屎聚集在一起,到头来没人觉得自己不是上帝。
至少,比起去隔壁打假拳让人看猴戏,这样其实轻松得多。
陌生Alpha出来时骂了句脏话,逃也似地离开了狭窄的小巷。
左辰开门入内,喷出一口烟问眼前人:“你把他操了?”
“你真幽默。”乔乔脸还有些红,施施然道,“太刺激了吧,他受不了。”
“你是第一次吧?”左辰看着他,“真有这么爽么?”
“一般,信息素契合度不高。”乔乔抬起头,“你想知道吗?你愿意来的话,我被Omega操也没关系。”
左辰差点没把烟头给吞了,“你悠着点。”说完他就出了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又看见了那个黑西装男人,他正杵在电线杆下,两眼不带感情色彩地注视着自己,面上只有审视。
迟槐棣。
这个名字一看就取得很认真,不像乔乔,他是桥下捡的,而自己,几年前他在天桥下扒到了一具奄奄一息的流浪汉,那家伙钱包里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左辰”,他觉得好听就拿来用了。
“喂。”
左辰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但偏就要这么叫他。
迟槐棣没动,等着左辰过去找他。
行吧,上等人,左辰短暂地皱了皱眉,想起男人给的厚信封后,立即又换上了一副客气的笑脸。
“谢了。”他停在迟槐棣一步远处,丢掉了短得不能再短的烟头,“但是我不约,我没那个需求。”
迟槐棣看着他,半晌才开口:“疼吗?”
左辰脸上的笑意立即散干净了,他一只手倏地揪住了迟槐棣的领带,另一手摸上了别在后腰的短刀,眼里的寒意在一瞬间满溢:“你开什么玩笑?”
“小左!”乔乔从救助中心走了出来,看见左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难怪问我爽不爽,想搞为什么不进去再搞?”
左辰此时紧贴着迟槐棣,鼻尖抵着他下巴,动作确实引人遐想。
“疼吗?”迟槐棣又问了一句。
“进来!”左辰抓着迟槐棣往救助中心走,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迟槐棣没用力,顺势靠坐在床上,闻见空气里残存的靡乱气味后没忍住皱了皱眉。
左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近乎一字一句地发问:“谁让你来的?”
“你流血了。”迟槐棣却掏出一张手帕,指了指他掌心滴血的右手。
左辰低头,发现血迹由门边蜿蜒而入,滴在惨白的地板上,宛如落满雪地的红梅。
“你流血了。”迟槐棣重复了一句,“要先止血。”
噩梦般的场景再次攀上心头,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支针管,从眼角的沟壑中生生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
“孩子们,以后你们就有家了。”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吃不饱,再也不用穿不暖。”
“再也不用去感受——”男人低沉阴翳的声音宛如末日来临前的审判者,“——什么叫做痛苦。”
去打!去打!要嬴!要嬴!
一道鞭子抽下来,十几个个头相近的小孩红着眼扭打在了一起,战况太激烈,每过一会儿都有孩子流着血被拖走。
小左辰眼睛被抓破了,右眼却只能流下血水,没有任何人掉眼泪,空地里只剩两个人了,他后背被个头稍大的孩子掣住了,拳头一拳一拳落下来,小左辰发狠地用头朝后撞,直到后脑勺一片湿润。
是后面那人的血,小左辰清楚,也可能混着自己的血,毕竟在上一场打斗中他的后脑勺受了伤,伤口足有七厘米长,到现在应该还未长好。
“好疼。”
忽然,后边的孩子嗫嚅了一声,嗓子里还带着哭腔。
小左辰立即停住了,他慌张无措地转身看向他,结结巴巴地发问:“你、你疼吗?”
怎么会疼呢?负责起居的阿姨曾经哭着告诉他们,他们是最幸运的小孩,被选中来到这里后,便永远不会再感到痛苦,只要赢下每周一次的比赛,就能在下一周吃上最可口的肉,睡上最柔软的床。
小孩子天生口腹欲重,他们大多从些破破烂烂的街头巷尾被带出来,生下来就没吃过好东西,即使现在饿不死了,但只要为了那一口肉,满身是血也会拼下去。
流点血又怎样呢?反正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毕竟,一针打下去,他们早就不具有痛感了。
为什么会疼呢?小左辰又想起那个爱哭的阿姨,给自己包纱布时总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会难受。
“对不起啊。”小左辰蹲下去,囫囵抹掉了眼角的血迹,他皱着眉头伸出了手,想帮眼前的同伴擦干净嘴角的血。
他手刚碰到那人嘴角,小孩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小左辰迷茫地看着突然发狠的小孩,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指已经摇摇欲坠,眼前人像一头小狮子般扑来,他整个人在一瞬间被扑倒在地上,撞地的后脑勺发出沉闷的一响,伤口应该彻底裂开了。
拳头如雨点般洒落下来,小左辰偏头看着自己发着抖的右手小拇指,眼皮轻颤,世界只剩下了一片血红。
晕倒前照旧没有痛苦,只是很困,特别特别困,他有种想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想醒来的冲动,围观的男人摆了摆手,立即有大人上来强行拉开了他们。
“你输了!你输了!”——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清脆幼稚的童声。“去打!去打!要赢!要赢!”——醒来后又要开始同样的游戏。
“别过来!”左辰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颓然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迟槐棣吼,“你别过来!”
“应该是进门时被划伤的。”迟槐棣却充耳不闻,他靠近左辰,拉起了他受伤的右手:“不要把短刀别在腰后,很危险。”
“滚!”
那种铺天盖地的困意又来了,左辰双眼血红,嗓子里吼出一个单音节词后,打颤的嘴唇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迟槐棣拉着他的手,用手帕利落地进行包扎,包扎完毕后,他甚至打了一个轻巧的蝴蝶结。
“那个畜生已经死了。”迟槐棣忽然说,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像在播报家喻户晓的新闻。
左辰茫然地看着他,右手虽然不疼,但是手心升起了一片绵密的痒,迟槐棣的手帕好像很高级,帕面有精细的姓名刺绣,质地柔软得像丝绸,甚至还带着丝丝槐花香。
“死了吗……”左辰喃喃地重复起来,鼻腔里的槐花香被淡淡的檀木味取代了,他意识到是眼前的人在释放安抚情绪的信息素。
终于死了吗?左辰想,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他好困,现在他只想睡一觉。
“是我杀的。”迟槐棣起身抱起左辰,轻声道,“睡吧,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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