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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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一将周身盖着的干草剥开,起身,朝着四处看去。
天色依然很黑,隐隐还能听见营地的闹腾声音。
他裹着那裘衣,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林间出现大片大片的火把。
是禁军。
禁军的人先看到了他,几步奔过来,跪下道:“陛下!”
到处立刻被照的明晃晃一片。
李端一眯眼,嘴角动了动,半天才道:“朕离开营地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禁军右卫道:“素问公公说跟丢了陛下,于是臣带着人赶紧进了林子,只是天太黑,来来回回几圈都没有找到陛下……”
李端一抬头看了一圈,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沉着脸道:“封锁林区,查,看除了朕今晚谁还来过,有人趁着朕醉酒,摸走了朕身上的玉佩。”
“是。”禁军右卫立刻道。
皇帝丢了东西,非同小可,整个营地大半的人都被闹了起来。
禁军挨个搜查,折腾了大半夜。
等回去,李端一立刻将那裘衣扔到地上道:“素问!”
素问听着声音来了。
李端一道:“你去查这件裘衣是谁的,天亮之前给朕查清楚了。”
素问从地上捡起衣服,抖了抖灰,温声道:“是,陛下。”
李端一等他出去,才头疼的倒在了榻上,合上了眼。
忽然,帐篷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陛下,李大人和大殿下来了。”
李端一皱眉,翻了个身,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道:“进来。”
李遥归掀起帘子进来,后面跟着李拂了 两人皆是衣服穿的工整,一丝不苟,宛如两个翩翩贵公子。
李遥归先开口问道:“陛下刚刚去了哪,素问公公来报说陛下丢了,吓得臣出了一身冷汗。”
“出去转了转。”李端一冷声道。
“陛下可遇到什么事,怎么去了这么久?”李遥归问。
李端一不耐烦的爬起来,转头道:“你是第二个黄九棠么?这么啰嗦!”
李遥归不敢说话了,李拂了一直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李端一瞥了他一眼,道:“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李遥归立刻替李拂了答道:“大殿下也醉了酒,刚醒来,听说陛下回来了,赶紧跟着臣一道过来了。”
李拂了垂着头站着,两手拱在身前,说是仓促起身,这人浑身上下衣服配饰皆严丝合缝,竟然挑不出一丝错处,站在那,冰骨雪肌般,浑身透着顾孤尘清决的姿容,人也美如冠玉。
李拂了行了个礼,声音平平道:“与李大人所言并无差池。”
“不是说不能喝酒么?”李端一冷哼了一声,又躺下了。
“臣见四处喝的热闹,不免心有所感,不想自己竟然贪杯,便醉了。”李拂了道。
李端一躺下,没有说话。
许久,才道:“李遥归,你先出去。”
李遥归出去了 ,李端一刚想翻身坐起,站起来,谁知道腿又疼又酸,竟然虚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栽倒。
李拂了忽然伸手,一把圈住了李端一的腰,将人放回塌上。
李端一愣愣的看着他,李拂了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缩回手,板正身体,站直,远远退开。
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
李端一也像是恍若未闻一般,一脸无事的坐端正,顿了顿,还是软了腰靠在了一边的靠垫上。
“李拂了,你想娶妻么?”李端一忽然问。
李拂了蓦然抬头,那双冷清清的眸子里显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来。
“朕为你指婚可好?”李端一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道。
李拂了只是略微愣神,又垂下眼睛,一脸若无其事的站着。
许久,才轻轻道:“谢……陛下。”
李端一忽然被茶水呛了一下,有些狼狈的别过脸,咳了半天,才用不稳的气音问:“那……你中意哪,哪家姑娘?”
“只要是陛下许的,都可以,哪家都好。”他继续回道。
一脸谦谨。
李端一听了,却嗤笑一声反问道:“朕许的……都可以?”
“那朕许你城头卖煎饼丑的远近闻名的李村妇,也可以吗?”
“皆可。”李拂了一脸无所谓的道。
李端一扔了茶杯怒道:“李拂了,朕竟不知你忠心君王忠心到了这个份上!”
茶杯碎裂,和晚上那个酒碗沦为一样的命运。
李端一等气顺了下来,才将手心紧紧攥着的东西,在灯下松开,向前递出来,问道:“李拂了,解释一下吧。”
他说的缓慢,李拂了抬头望过来的动作更慢,只见他眼睛刚刚瞄到那个东西,目光就立刻定住了,然后凝固,凝固,变成了一片空白。
那是一块玉佩,很小很小的一块,雕着一条红色的弯着肚皮的小鲤鱼。
李端一看着李拂了的表情,盯着,盯着,忽然笑了,笑得十分冰冷:“李拂了……果然是你。”
“朕没有丢什么玉佩,反而捡到了一块玉佩 只是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块玉佩的主人……会是你。”
也许是别人,早已开口否认辩白,痛哭流涕求饶,可这是李拂了,从不会说谎的李拂了。
他眼珠子,很慢很慢的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李端一的脸上,他说:“是臣。”
这句“是臣”有两层含义,李端一听懂了,也彻底明白了。
李端一闭上眼,仿佛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般,无力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你?
李拂了开口款款道:“臣身体里有两个李拂了,今夜臣醉了酒,没有管住那个李拂了,让他跑了出去。”
“两个李拂了?”李端一问。
“是。”李拂了道。
两个,爱你的,李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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