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逢十五,却不见月光,厚厚的乌云将天遮得严严实实的,连颗细碎的星子也看不见。
墨色的衫子在这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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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逢十五,却不见月光,厚厚的乌云将天遮得严严实实的,连颗细碎的星子也看不见。
墨色的衫子在这样的夜里是最好的伪装,哪怕早就被血和冷汗浸透了也不显色,只是风一吹就变得冰凉黏腻,贴在背上的滋味儿绝对不算好受。失血带来的眩晕令唐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撑住膝盖喘着气,待熬过眩晕后再咬牙踉跄前行。
他不知道这么走下去会到哪里,只知道绝对不能停下,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怕停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被浓重的血腥味引来的老鸦就盘旋在他头顶,时不时发出喑哑的叫声,迫不及待似的,似乎只等他倒下就要扑上来啄一口新鲜血肉。
好在这林子里并无凶兽,老鸦虽然叫声令人瘆得慌,却对唐酥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一路简直可以算得上无惊无险了。
唐酥机械地走着,艰难地维持着脑海里仅存的一丝清明。
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一绊,唐酥直接栽到了地上,过了好半天才像意识回笼一般呻吟出声,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他闭着眼趴在地上、抬手摸到后颈处,腺体的位置热得简直烫手,喘息片刻后睁开眼,眼底是不加掩藏的不甘。
停在枝头的老鸦歪着头,见地上的人半天也没动弹一下,抖着翅发出“啊——啊——”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呼朋唤友前来享受眼前的盛宴。
可惜它再也飞不起来了,更别说享受它盯了整夜的“盛宴”——一枚孔雀翎钉穿了它的脖子,直直没入树干里,把这聒噪的扁毛畜生钉死在了树上。
“啧,消停了。真吵。”
唐酥没力气回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力气全用来反手掷出那枚孔雀翎了。他不是不知道那只老鸦跟了自己整夜,一路上吵吵得人头疼,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那扁毛蠢物计较。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死在这种鬼地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想活,比任何活物都想活。
可是不甘心也没办法,他连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垂死的狗一样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地喘,连杀掉一只鸟的力气都要攒上许久。
临死也多拉一只扁毛畜生垫背,不算亏……才怪了!死在这里,怎么可能不亏呢?
怎么整夜都看不见月亮?
这地还挺平的……
他睁着眼,视线渐渐模糊了,心里不着边际地想着鸡毛蒜皮的事情。意识消散前,唐酥阖了眼,脑海里闪过最后的念头:
也罢,好歹是死在外面,也算……也算自由了。
“老周你故意的吧!找的这是什么破路!”严征后仰着险险避开了一枝横在路中间的树枝,刚直起腰就被另一枝抽了个嘴巴子,疼得他破口大骂。
“二当家要最快的路线,这就是最快的。”周克斜了严征一眼,懒洋洋道:“你把骂娘的心思放在看路上就不会睁着眼往上撞了。我和二当家没事,总不能是那树只捡着你抽?”
“这黑灯瞎火的我能看见什么!”
“瞎就直说。”
“你才瞎!”
“我瞎了还能替人摸骨算命,你瞎了能干什么?讨饭去?人家丐帮恐怕不稀罕要你。”
“呸!你他娘……”
“行了,你俩还上瘾了。严征看不清路就跟着我。”前面领头的人开口打断了两人毫无意义的嘴仗,“周克去前面带路。赶一赶,争取天亮能回寨子里,喝碗热粥睡一觉,下午再走。”
把两只斗鸡分开才算消停,三人依次沿着小路在夜里策马飞奔,依稀能看出打头的人头戴道冠,末尾的人背着一把长枪,中间的人看不分明、像是戴了兜帽,从后腰处一左一右支出两道暗影,似是一双弯刀。
“等等,前面有东西。”周克勒马,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路边的一团黑影。
“什么玩意儿?”严征落在最后,伸着脖子纵马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除了黑还是黑什么也看不见,悻悻然摸了下鼻子。
“血腥味。你们别动,我过去看看。”被换作“二当家”的人利索地翻身下马。
二当家一手搭在了后腰的刀柄上,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发现倒在路边的竟然是个人,血腥味就是从这个人身上传出来的。
虽然拿不准这人眼下死透了没,但是放着不管肯定是没活路。他皱了皱眉,本不欲多事,却在转身前闻到了一丝除血腥味外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草木香,在荒郊老林里并不起眼,换个人来说不定就给漏掉了,可他偏偏闻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蹲下身把手放在了那人颈间摸了摸,手指撩起鸦青色的发丝,露出半个后颈。
片刻后,他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喊道:“周克,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周克闻言翻身下马,望闻问切眼下连一半都用不上,只切过脉就是一阵摇头:“难说,我没辙。等等,他是……”
“能挪吗?”二当家打断道。
“骨头没断,外伤……血止的差不多了,路上小心点应该问题不大。”周克大致做了个判断。
恐怕血不是止住了,是没什么可流的了。二当家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我带着他,你和严征先走,到了寨子里叫一下蕖姐。”
“蕖姐不是……”
“跟她说我可能捡了个‘麻烦’,直接说,是个地坤。”
周克愣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脸,压低了声音道:“那蕖姐也不一定……”
“救不救看蕖姐的意思,你们先走。”
“成,你慢着点,别剩下一口气也给颠没了……不是,也别太慢了,就剩一口气了。”
二当家比划了一下,感觉没处能下手,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装着伤药的小罐,弯腰将那人的衣服撕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险些把他冲一跟头。
周克带着严征先行,二当家草草给人上过药,看着那血肉模糊堪比剥皮的后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想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天乾,总不好这么直接占人家地坤的便宜吧?犹豫了片刻,到底是不敢再拖下去。干脆把自己的斗篷脱了将人裹着,搂在怀里抱上了马。
被乌云遮了大半夜的月亮总算露出了点光,二当家淡金色的卷发被肩头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压着,视线不经意间从他的脸上扫过,又匆匆移开了。
这地坤长得还挺不错的。
胡人血统的二当家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地坤身上的伤被伤药盖了一层,血腥味被斗篷压着,只剩若有若无的淡香顺着呼吸一股一股往鼻子里钻,二当家有些尴尬地瞥向怀里意识全无的人,忍不住想:
这人还怪好闻的……明尊在上,弟子绝对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不过,地坤……都这么好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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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么错别字麻烦提醒我一下,码字鸢不仅散光还老花Orz
完结之后统一修改替换,有需要的话到时候会开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