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烹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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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饼】龙蛋的一百种烹饪方式

1

敖丙最近有点烦。本来是没什么好烦的，天雷之后太乙真人以七色宝莲保住了他和哪吒的魂魄，花了一点时间和功夫两人都已经重修回了肉身。陈塘关与龙宫之间的误会解开，误打误撞的，敖丙同哪吒共抗天雷，凸显了其作为灵珠的善良，盗窃灵珠一事是已成定局，也算是就此揭过，父王也不再每天盘在柱子上喊让陈塘关血债血还了。太乙还让两人都准备着，备着之后的封神大战，哪吒能洗刷魔丸污名，敖丙也能位列仙班，带龙族脱离天牢。

他烦心的不是这些外事，是他个龙的私事。

敖丙自幼灵珠托生，催熟效果也惊人，三岁的龙出落得和成年龙一样，由师父和父王两方照拂着，修炼是半点没马虎，打一个乾坤圈制约下的哪吒不在话下。只是师父和父王都只教他如何修炼，确保他能封神之战中一鸣惊人位列仙班，其它的却一概没教。遇着哪吒之前他一个朋友都没，人情世故之类的自然不懂，所幸哪吒也是个单纯的单细胞生物，和他相处敖丙尚觉得心应手，可还有的方面，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哪吒是他唯一的朋友，到现在虽是摘去了唯一的帽子，有了几个陈塘关小迷妹，但那人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备着封神大战这些日子，因为申公豹出走，太乙索性把他也收为了弟子，两人经常在山河社稷图中修炼。哪吒练他的控火术，他便接着练冰玉九天，时常练着练着听见两道此起彼伏的鼾声，太乙脸上盖着“神仙的自我修养”，哪吒脸上盖着一叶荷叶，都睡得贼香。

殷夫人会送饭菜进来，每回都不忘了给他带上一份。小龙感恩，从不跟哪吒娘亲告状说他修炼偷懒。

那魔头顽劣得很。虽是有救下陈塘关百姓的壮举，如今冲他丢鸡蛋的人是没了，大家还是畏惧他，只是现在不会见到了就跑，颤巍巍地笑一笑还行。后来敖丙也时常在镇上露面，哪吒怕他遭和他自己一样的罪，和敖丙一同上街就凶神恶煞，还不许小龙戴兜帽遮掩龙角，偏叫他大大方方地在街上走。他露着那龙角在外面，心里发虚，没完全摆脱掉妖族的自卑，魔头见了，就要缠着他摸龙角玩。

那龙角乃龙族命脉，敖丙托了灵珠催熟，角发育得却不如寻常龙威武，天劫之后一年了，还是那般幼龙似的短小，有光照时又晶莹剔透煞是好看，一直挠得哪吒心痒痒，某日趁他修炼，直接上手，把他吓得差点走火入魔。他脾气温顺，郑重地说了龙角重要，便没跟魔头置气，结果就是哪吒得寸进尺，到了没事就要摸摸的境地。他龙角上有细小的绒毛，摸起来也煞是舒适，可爱得紧。

一来二去的，敖丙有点习惯了，他觉得这龙角好像也不如父王说的那般重要，好朋友想摸，便听之任之随他去了。一直到他觉着不对，都已经珠胎暗结，事成了没得后悔。

说珠胎暗结也不对。敖丙摸着肚子，提前跟太乙真人告了假，趁哪吒还在打呼，太乙去教训嫡亲徒弟，他化了真身腾云驾雾到天上，悄悄咪咪地回了龙宫。

小龙游回到平日里休憩的地界，警惕地四下都看看，这才钻进到自己寻着的地缝里。一下去视野就开阔起来，敖丙把搜罗来的不少珍珠宝贝都藏在这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魔怔了，最近忽然觉醒了龙族喜欢宝石的本能，扣扣索索地搜来了一大堆，都围在自己的床边上，夜明珠把这黑暗海沟都照亮了。

敖丙把自己盘成一团缩在殷夫人给的绫罗软垫子上，羞羞地拿尾巴挡住脸，开始用力。

2

敖丙发愁地看着面前一排亮晶晶白生生的椭圆状物体。倒也没有一排那么多，就是一个挺大的，三个排在一起，再加上他刚刚下的那个，四个蛋蛋排在一起，统一尖头朝上，圆头朝下，最新生的自上而下有灵珠的蓝色雾气缭绕，别说还挺好看的。

他就是生了一种奇异的冲动，要搜罗天下至宝搁在这些龙蛋们身边，暖腾腾的爱意荡漾着，意图显示他这个妈妈，不是，爸爸有能力抚养你们。每次刚刚生完蛋，他都在这飘着，眼神柔软地审视半天他的蛋宝宝，还忍不住会抱在怀里盘，刚生的蛋还有点热气，表面光滑，盘起来格外舒服。

过不了多一会儿，敖丙就会清醒过来，看着爪里的蛋，羞耻复而涌回，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在干嘛。他早就试过了，在他生下第一个蛋的时候，试试看龙蛋能不能孵化出小龙。龙族这些年一直龙丁奚落，千年来才诞生了他一条小龙，若是龙蛋能孵化出来，能给龙族带来一个新生命也是好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生的龙蛋一个都孵化不出来。好几个月以前下的第一个蛋，好像都坏掉了，冷冰冰还臭烘烘的，他舍不得丢，又怕味道引来父王或是其他龙，他这脸皮本就薄得不行，真让人发现了，他还不羞得直接投海底炼狱自尽了算了。

终于，他今天下了第四个蛋，也对他的大儿子彻底死了心。神情郁郁地把第一只龙蛋抱在怀里，又是一路躲着龙，悄悄地把它扔进了海底熔岩毁尸灭迹。这样处理是肯定不会被龙发现，但敖丙伤心死了，蹲在裂缝边很是难过，看着白花花的蛋落进熔岩变成飞灰，险些落下几滴清泪，心里念叨着不是爸爸不爱你，是爸爸没能力，孵不出来你。

哭完了他游回窝里，才发现二儿子也不行了，这次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这下引来了父王的注意，巨大的龙首凑近这条海底裂缝，龙王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裂缝间。

“儿啊，你在作甚？那魔头欺负你了？”

敖丙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赶忙从窝里游出来，化为人形冲父王拱手行李。

“无事，孩儿无事。”

“儿啊，你老实跟父王说，不要藏着掖着，那魔头是不是欺负了你了？欺负我龙宫无人为你做主？”龙王不信，盘着柱子缓缓游弋，审视着龙三太子的神情。小龙眼角发红，眼神躲闪，就是一副刚刚哭完的委屈样子，还能有谁逼得哭灵珠转生的龙太子，可不就只有那个魔头。

“父王，孩儿有一事请教。”敖丙一躬身，又是抬手道，“我龙族，是否，”

“雌雄都可生育？”他把牙一咬，终是问了出来。

“丙儿，你便是父王所育，那是自然。”龙王探出头来凑近儿子，“儿啊，你问这个作甚，莫不是那魔头，对你起了别的心思？”

见敖丙不答话，敖广心情有如海潮起伏。他当然知道灵珠托生的丙儿脾气温软，一向是个说不出不字儿的乖孩子，要是那魔丸真骗他的小灵珠给魔丸生育，岂不是天大的侮辱，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敖广决定不论丙儿说什么，他身先士卒，定要那魔丸到他跟前来，他亲自喷那登徒子一嘴海鲜，让他滚。

“没有，哪吒没有。”敖丙一惊，怕给无辜的哪吒牵扯上祸事，赶快否认，“孩儿去修炼了，太乙真人还在唤孩儿。”

言毕他就化为龙形，游得飞快出海去找哪吒了。

3

敖丙还是觉得很烦。但他似乎找到了烦恼的根源，既然父王肯定了龙族雌雄都可生育，他怀蛋产蛋就不算失常，他老怀蛋产蛋好像是因为哪吒喜欢盘他龙角。

也不只龙角，最近那魔头摸了他的龙角，还要沿着他颈后漂亮的曲线，探进衣服里摸摸，小龙蝴蝶骨也生的冰肌玉骨，灵珠托生来的就是不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仙气，压制他魔丸的戾气显得尤为有效，哪吒起了性子，就管不住自己那个手。敖丙不许他摸，他就撒泼说都是朋友。

哪吒是他最好的朋友。敖丙因此而更烦。他探明了原因也无从阻拦，逐渐的这些日子他把整个过程都摸得清楚了，只要哪吒摸了他龙角，再盘盘他的后颈，抱着他睡一觉，他就浑身酥软，有股子真气挪到下腹去，不出一两周，他便又怀了蛋。

一怀蛋，他就得生，怀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两个月，他就得端着肚子偷溜回龙宫，费上一点力气把蛋生下来。怀蛋和生蛋都不是很难，他用龙形生更轻松，比运行什么大周天都容易，但是耐不住这样频繁，这刚生了第六个蛋，他整个龙有点发虚，感觉身体被掏空。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每次生蛋，他都得丢掉一两个之前生的，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变得不像是自己，感情充沛得不行，多愁善感的，生下蛋来抱着感动也哭，丢掉坏蛋心疼也哭，最后意识到自己不管生多少个蛋都孵不出小龙，整个龙更是抑郁要缩起来，哭得滴滴答答。

一来二去，怀蛋生蛋浪费力气，老哭还浪费精神，敖丙烦到不行，又没人可以倾诉，父王还时时刻刻追着他的屁股叫他不要跟魔丸走得太近，那魔头没安好心要拐走他儿子，他就更一个脑壳三个大，不知所措又心情抑郁。

就这么着，敖丙生到第七个蛋时，哪吒终于觉得有点不对，说他最近回龙宫的次数也太多了，是不是空巢老龙犯了相思病，一直叫他回去。太乙也说敖丙近来进步不如之前大，是不是被哪吒影响了，也开始偷懒，灵珠不要学魔丸搞事情啊云云。

敖丙被前后夹击，正好又是生了蛋第二天不太有力气，和哪吒在山河社稷图中切磋，小孩状态的哪吒把他从天上打了下来，他摔进了莲花池里，爬上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坐在岸边就委屈地哭起来。小龙哭起来也没声儿，他就坐在那不动，不时拿广袖擦擦眼泪，越想越委屈，眼泪成珠似的掉。这可把哪吒吓懵了，他没见过这阵势，小心翼翼地收了火尖枪和混天绫，蹑手蹑脚凑到小龙身边，刚在池边也坐下，还没说点什么，下一秒被海盐真知棒捶得飞了出去。

“敖丙，你耍诈！”哪吒在空中大吼。

“魔头，我与你势不两立！”敖丙拎起两把大锤，冲上去继续追打哪吒。

“干嘛啊，小爷我招你惹你了？”哪吒被追得满图绕圈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就是招我了。”敖丙怒道。

“我招你什么了啊？”哪吒觉得千古奇冤，他叫小龙揍得节节败退，刚才他还不是这样的，这一会儿跟吃了药似的猛地神猛，好像跟他有杀子之仇。

“……你就是招我了！”敖丙一顿，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但心头这股恶气一定要出掉，不跟哪吒废话了举锤要打。直把哪吒逼出了成年身，这时二人本就是势均力敌的，敖丙吃了身子虚的亏，在哪吒放开乾坤圈束缚后就打不过了，又被火尖枪戳进了莲花池，刚要落水，混天绫凌空将他兜住，小心地把他搁在了地面上。

敖丙却是回忆起那日他要活埋陈塘关，被哪吒一举破了法术，混天绫追着他在云间穿梭，只把他捆了个结实，火尖枪都刺到他眼珠前了。也不是他乐意活埋陈塘关的，他是妖族，妖族一出生命就定了，龙族全族命运都扛在他身上，他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要一直生蛋，还孵不出小龙。

哪吒不知道自己这般示好，还是戳了小龙怒处，敖丙一落地就又飞走了。小龙回了家，留哪吒一人原地望着天看，疑惑地扣了扣屁股。

4

刚刚一入海，敖丙本是想直接回窝里蜷起来。这回他没怀蛋，回去就是想看看他的蛋蛋们，那么白那么可爱，不说话也不会乱摸他，更不会给他施加什么压力，抱在怀里暖一暖，愈他心神极有效。

半路被敖广给截住了。他脸上还有泪痕，中途被龙一截，明显得不得了，敖广气得正片海水都在狂卷，一篮子罪证丢在敖丙面前，用力过大，其中一颗蛋都被碰裂了。

敖丙心里一疼，来不及想别的，先把那个篮子护在了怀里。他前不久才从陈唐关捡了这个竹篮子回来，是殷夫人用来盛鸡蛋用的，被他看上了觉得合适，悄悄地把鸡蛋都倒出来，篮子捡走了。他现在身边只能常留两颗蛋，这竹篮子装两颗都有点捉襟见肘，敖丙本在考虑去镇子上问卖篮子的人定做一只。

敖广见儿子护龙蛋那个架势，再加上他最近的反常表现和泪痕，更是确定了是哪吒欺负了他儿，叫他儿子一直在产未受精蛋，伤身又伤神。魔头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怎么如此恶毒。

“儿啊，你去叫哪吒来龙宫。”敖广舍不得继续刺激伤心的儿子，勉强摁下怒气，语气温和地跟他商量，“你说，哪吒和太乙真人带着你修炼，为封神大战做准备，我们龙族也算承了人家恩泽，你去叫哪吒来龙宫，父王想感谢一下他。”

敖丙抬起头来，望着他父王，稍有些迷惑，“父王，您不问这些蛋么？”

“怕又是哪家母龙发情了，乱下蛋藏在那沟里吧。”敖广轻飘飘地说。

“你若是喜欢，不如带回去，兴许烤了还能吃。”他抬头一看敖丙那护崽似的姿态，心里一酸，忍不住安慰他。

能吃。敖丙乱糟糟的脑子里就记住了这个，吓得抱紧了他的蛋，摇了摇头。这蛋是他的宝宝，怎么能吃呢。

但敖丙还是把父王的嘱托记在了心上。他把小篮子拎回了窝里，好好地抱着摸了摸，心里才安定下去，缓了几天又回了岸上，一进李府，就看到哪吒在门口等他，火红的一道影子，见着他就雀跃起来。

“小爷我去海边吹了两天的海螺，你还骗我千里来相会。”哪吒跳将起来，大声骂道。其实他岂止是在海边吹海螺，他还在海边坐了两天，一边等一边抹泪珠子，就怕小灵珠被他气着了再也不跟他踢毽子当朋友。

敖丙好生把这魔头安抚了一番，顶不住又被轻薄了。他这时有点怕，下意识地摸肚子，祈祷着可千万别再怀了。抬头看到李靖夫妇似是要出门降妖，见到他回来李府，殷夫人看着像松了口气。敖丙抬手行礼，敬过李静夫妇，将父王的邀约告诉了二位。

殷夫人掩住嘴笑了一声，胳臂肘戳戳李靖，小声说，“莫不是叫吒儿上门提亲。”

李靖本是将这邀请视作与龙族交好的正式邀请，正在心里盘算，他对妖族还是有些戒备，哪吒一人入深海拜会龙王，担心安全上得不到保障。夫人戳了他一下，讲了自己的猜想，李靖才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神经过敏。

不过转瞬，李靖就拍了一下脑袋，他又被夫人绕进去了。什么提亲，吒儿和丙儿都是男孩，提什么亲。一旁殷夫人还在小声与他耳语，说什么聘礼怎么带合适。

敖丙那是人龙族太子，全村的希望，灵珠托生的小龙，他家吒儿配么。聘礼当然是要往隆重的准备，怎能让龙族小瞧我李总兵家的家世。李靖这嘴一秃噜，顺着夫人的话就往下说，说一半才觉得不对。

什么提亲，什么聘礼，还是和妖族。

李靖深深地扶额，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但哪吒要去龙宫见龙王的事儿是定了。他那天生的火相，与深海的水不相容，本是下不去深海的。太乙的裤裆里宝贝挺多，自是又被哪吒觊觎，找了机会就去让师父给能下深海的法宝，他要去见敖丙的爹，叫他不要总喊敖丙回家，他还没和敖丙玩够。

太乙的避水珠被抢走了，哪吒兴冲冲地来到海边，吹响了海螺。敖丙出现在海面之上，云雾腾起现出了龙形，哪吒念着乾坤圈咒语，令其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化了成年身一跃到小龙脊背上。

敖丙带他腾云驾雾，好一番玩闹，才一头冲入大海。哪吒嘴上闹得凶，面对着浪涛汹涌的海，一头闷进去之前还有点虚，把口鼻一捏，屏住气闭上眼睛，双手抱住小龙的脖子，脊背上的龙鳞好生光滑，他脸贴上去冰冰凉凉还有点舒服，忍不住蹭了两把。

他这一蹭，胯下小龙的身子就一阵抖，差点把他摔下去。哪吒已经入了水，正怕着呢，敖丙这就一阵帕金森，抖得他登时就不快了，抱着龙的脖子不松手，眼睛也怕得不睁开，嘴上吱哇乱叫。

“哪吒，你睁眼看看。”敖丙无奈，这魔头天生火相，身子也热，贴在他脊背上就像块碳，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现在可怕这种舒服了，一阵阵的酥麻从脊背汇集到腹部，他已经觉得有点不好了。

“你们这深海什么样，是不是超级黑全是怪物，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不是瞧着我呢。”哪吒闭着眼睛乱猜测，他是怕入了海眼睛进水，敖丙怕他不是脑子进水了，叫他睁眼自己看，避水珠已经张开了结界，他浑身都是干爽的，哪来的水淹他。

哪吒于是睁眼，刚睁眼看了一圈，发出一声“哇”。

浅海里还都是游弋的海洋生物，色彩斑斓的小鱼，还有连片的珊瑚海葵。哪吒试着伸手，想摸一把水里悬停的小鱼，敖丙转头来把鱼吃了。

“食堂你见过了，我们去见父王吧。”敖丙吧唧一下嘴，觉得份量太少，还不及他塞牙缝，驮着哪吒在水里划了个优雅的圈，便径直往最深的龙宫坠去。

“这就是龙宫？”两人从海水里脱出，直坠到海底炼狱之上。哪吒一直在四处张望，看这里林立的柱子，每个柱子上都盘了一条龙，全都睁着硕大的眼睛盯着他，好像他偷了龙宫什么东西似的。

眼光一转，看到林立的柱子中央最粗的那根。敖丙下来已然化了人形，拱手向父王行礼。哪吒一挠头，赶忙也跟上去，左右看看，学着敖丙拱手，刻意换了乖顺的声音，说见过龙王。

都是娘抓着他说见了龙王要礼貌的，还给了他一大堆礼物叫他带下来，走的时候全给忘了，哪吒在裤裆里摸了摸，啥也没有，只有敖丙给他的海螺。

他看到敖广硕大的龙首低下来，把一个小竹篮子放在他跟前。哪吒还没品出什么意思，身旁敖丙先惊慌起来，他冲过去把小篮子护在身下，那架势像极了零食被家长发现的小朋友。哪吒见不得敖丙委屈，上去就要帮龙说话，仰头对着敖广道。

“他藏点好吃的怎么了，你们这龙宫也太破了吧，就几根破柱子，想吃东西还得自助，天天吃海鲜也腻得慌，他就藏点好吃的怎么了？”

话音一落，哪吒大步朝敖丙走去，一扯他的衣袖，叫他把篮子也给他看看，他就是想证明一点殷夫人做的点心而已，把龙逼到这个份儿上不至于。

他一拉敖丙死活不动，把篮子护的死死的。哪吒只看到一点白花花的影子，心下也奇怪，想这是什么好吃的，自己也不给瞧？

“怎么了啊敖丙，好吃的跟我也不能分享？”哪吒顿觉有点委屈，殷夫人做的饭菜吃食他可都分了小龙一半，他怎这般不识好歹，私藏好吃的连他也不给看。

“不是吃的！”敖丙给魔丸拉得生疼，情急之下只能叫，声音尾巴带着点柔弱的哭腔，“不……不能给你看。”

“丙儿，你大胆给他看好了，给这魔头看看他都造了什么孽。”敖广冷哼。

双重压迫下，小龙终于扛不住了，他眼角红了，声息微弱，只好一点点闪开了身子，捧出一只圆润硕大的蛋，抽噎着说是龙蛋，他的龙蛋。

哪吒一时间也愣住了。他是没见过敖丙哭得这般难过的，从来都是他眼窝子浅，有个同伴陪他踢毽子就掉泪子，自觉丢人得不行，何时轮到敖丙这般了，他一直觉得这条小龙温润又隐忍，应不是会在旁人跟前落泪的。想起山河社稷图里那一遭，也是罕见地遇着敖丙哭了，原来都是因为这些蛋么。

龙蛋是怎么来的，敖丙或许不大清楚，哪吒却是门儿清。太乙平常总在“神仙的自我修养”里夹话本看，那些话本子哪吒翻到了，早都给他偷得干净，自己也看了不少，涨了不少见识。龙蛋便如人婴孩，怎么来的简直清楚得不行，再有敖丙的这般伤心模样。哪吒的头发烧了起来，手臂一伸，火尖枪自动归位，混天绫同烈火一道漂浮而出，少年武神的模样露了出来，怒火中烧。

“敖丙，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是谁让你怀了龙蛋？”他大声质问小龙，攥紧了火尖枪的枪柄，“我去帮你报仇，你不要哭了！”

“没有，没有谁。”敖丙还在垂泪，他难堪羞耻得脑袋发晕，整个龙宫都瞧着他俩，瞧着他孵不出小龙的龙蛋。

“你这魔头，欺负了我儿，还在这嚣叫。”等不到敖丙回应，敖广先气炸了，龙宫顶端的海水涌动，忽然一道水柱冲下，正把哪吒罩在水柱中央，站着洗了个澡，给他把火苗都浇灭了。

“什么？我的？”被水冲了的哪吒抹掉脸上的水，顺便把掉下来的头发捋回去，换了个大背头的造型，脸上不怒反喜，“那都是我的蛋？”

“那可太好了，我会负责的。”哪吒喜气洋洋地转向敖广，又想起来裤裆里偷摸，想摸出个什么来当聘礼，最好的朋友变最好的媳妇，他是愿意的，愿意的不行。

只是他的后半句话都飘在空中，人已经不见了。敖丙抬起头，看到胡须都气得飘起来的父王，哪吒被他一尾巴拍出海面了，一路上还有敖丙的七大姑八大姨相助，径直出海，没半点耽误的。

“父王！”敖丙一急，怕敖广伤了哪吒，叫了一声就化龙身追出去。敖广在他背后，话都来不及说完，说了句你去了就别回来，但估计敖丙只听到了前两个字。

龙宫安宁下来，敖广低头就看到篮子两个龙蛋，爪子小心地握起来一个，还好是枚没吸魔丸气息的蛋，他本想把蛋送到底下熔岩里烤了解气，却又发觉这一个蛋真小，都不如丙儿那颗蛋大，可怜巴巴的。

敖广顿觉自己的脑壳也出了点问题，他才不想要孙子，至少不想这么早要，他儿子才四岁！

5

敖丙追出了海，发觉哪吒就在浅滩边坐着，正在想法子再下去一趟，见着敖丙也蹦了出来，他立刻喜笑颜开。虽然依话本的说法，龙蛋是要这样那样才会有的，但妖族到底和人不一样，或许他的小龙有什么特异功能，敖广都那么说了就肯定不会错，他有蛋了，还是两个。

“小爷的小龙崽什么时候可以被孵出来啊。”他问敖丙，伸手掐了一簇火苗，把头发和衣服烘烘干。

“那个……孵不出来。”敖丙被问到了痛处，一下沮丧起来，“我试过了，都孵不出来，我把他们放在肚子下面，过不了几天就……就坏了。”

哪吒见不得敖丙这模样，他跳将起来，这回把小龙搂进了怀里，换了个问法。

“那你愿不愿意给小爷当媳妇啊。”

敖丙一愣，“媳妇？我们不是朋友……”

“你管那么多作甚，我看话本子上都这么说的，我舍不得人离开我，就绑了他做媳妇。”哪吒笑得大大咧咧。他哪懂什么情啊爱的，就是觉得他和敖丙之间有过硬的交情，一起踢毽子，还一起扛过天雷，谁有他们关系铁，再说他听说敖丙生了他的龙蛋，高兴得都要疯了，更舍不得把龙放出去，就想守着他，看着他生蛋，不要一条龙躲进深海里去，背着他哭。

他不懂，小龙又懂什么。他向来是对哪吒有求必应的，本性使然，还有些出于对龙族盗窃灵珠的愧疚，自是哪吒想要什么，都给他。他见哪吒看到他的蛋，并未觉得他是妖族感到恶心，反倒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他心里大石也定下来，那点委屈都随风而散，羞耻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哪吒问他什么，他都说好。这回也是，他说好。

“那你怎么样就会有蛋啊？”哪吒得了肯定的答复，兴致更高，恨不得马上有一颗能抱在手里盘的小龙蛋。

“……你摸摸我，摸摸我的角，还有后背……嗯，我就会怀上蛋，大约……大约两月就能生下来一颗。”敖丙红着脸说。

“这还不容易！”哪吒精神起来，翻过身来就把小龙压在身下，脱开他一点衣服，露出白玉似的后颈，龙角也让他掌控在手心，晶莹剔透的，像玉器一般精美，他忍不住细细把玩，然后把亲吻都落在小龙背上。敖丙似是舒服极了，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长吟，引得哪吒更加卖力，结果小龙受不了了，他脸红得能滴出血。

这窗户纸一捅破，哪吒在山河社稷图中更无心修炼，他就等着敖丙怀蛋，然后就在这在他的看护下生，再一块儿把它孵出来。小龙之前说他一龙孵化不出来，哪吒就琢磨，许是要双亲的气息都在，灵珠加魔丸，生出的小混元蛋，得他们俩一起孵，才可能破壳。

两个月之后太乙被哪吒赶出了山河社稷图，哪吒说是当产房，让无关人士滚。太乙 才觉得莫名其妙，在门口一直叫着搞啥子，哪吒嫌弃他烦，干脆抱了敖丙出图，躲李府生蛋去了。

他跟殷夫人打了招呼，更要她对李靖保密。李总兵要知道小龙两个月可以下一颗蛋，岂不更视妖族为洪荒猛兽。殷夫人听吒儿说丙儿要生蛋，他们要一起孵蛋，还楞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接着就听哪吒说，敖丙怀蛋还挺容易的，摸摸就有，就是不知道生蛋难不难。这才把她逗得笑出了声，又不好打破俩小孩的幻想，挥挥手让哪吒去护着丙儿，叫他安心生蛋，她会帮他们打掩护。

那日李靖被夫人拉了上街逛街，他觉得哪里不对又不好说，总有种回家以后李府会被哪吒夷为平地的诡异预感。回家以后还行，李府还在，就是多了个什么。

他看到吒儿捧了一只白花花的东西到他跟前，以为是这孩子开窍了，亲手为他做羹汤，怕炸厨房伤了他，才嘱托娘亲把他拐带出府。

“爹，您孙贼！”哪吒开心得不行。

李靖：“？”

他手里接过了那颗还热乎的蛋，画面极具冲击感，他跟着入戏，险些要问敖丙如何了。

晃神一秒，他反应过来，捧着蛋问，“这是什么？龙蛋？敖丙生的？你的？他人…龙怎么样了。”

说完他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他挺好的！”哪吒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觉得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好，这下连李靖都没法反对他和敖丙了，这龙也是他的了，龙蛋也到手了，小龙崽指日可待，叫李靖的棒打鸳鸯已成梦幻。

李靖还没从有了孙子的梦幻感中脱离，小熊孩子才四岁多，给他抱个蛋还拿襁褓裹了，搞得煞有介事……什么东西！他的儿子真的上了龙三太子，还让龙太子给他生了蛋，那海底龙宫还不得翻了天，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是敖广，他也要水淹陈塘关。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哪吒清脆的声音又响，“爹，我要和敖丙成亲。”

李靖还在发呆，以为是说照顾生了蛋的敖丙这事，下意识地嘴秃噜，说好。

回味过味儿了，李靖忽然大惊，但哪吒已经跑得没影了，蛋也给他抱走了。

敖丙挺好的，他生蛋已经生出了经验，除了需要化龙形需要一点位置以外没什么不方便的，哪吒兴高采烈地把他八儿子抱了回来，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就想把刚生的蛋暖在怀里，好好亲亲。这还是头一回刚生了蛋就让抱走了，敖丙忽然理解了母鸡的心情，决心以后再也不吃卵生动物的蛋。可怜天下怀蛋心。

“敖丙，爹同意我们成亲了。”他欢快地说，蛋拿给敖丙，见他十分珍惜地揣到自己肚皮下，母性的光辉之灿烂，令他这魔头也生了一丝温情，就想好好疼疼他的小龙，还有照料好他们共同的儿子。

6

这日子本是过得挺好的。除了李靖时刻担忧龙王会恼羞成怒再次要陈塘关血债血还，毕竟这次是切实搞出了人…龙命，他自己心里也羞愧，备了些礼，全撒了东海。

他全然不觉自己这行径已是认了敖丙这个儿媳，殷夫人掩嘴偷笑，又给丙儿送去不少吃食，小龙在坐月子，需要这些进补。

敖丙自己是不太好意思的，龙族生蛋是不如人族产子那般消耗身子，他生完俩时辰就活蹦乱跳，都是全府照顾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哪里不对，当是更病弱的才是。孵蛋的活儿交给了哪吒，那魔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会儿，孵蛋的时候显得尽心尽力，总算是不四处祸害百姓了，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太乙说是父性的光辉觉醒，知道爱护爱惜人…蛋了。

敖丙心里存了一点期待，自己孵不出来的龙儿，哪吒指不定能成功。他说龙蛋需要温暖的环境，哪吒便终日将蛋团在腹部，这么坚持了几日，终是耐不住，想下海问问老丈人，敖广是生过也孵出过小龙的，肯定比他们要懂。

敖丙担心父王还在气头上，见了哪吒又会压不住脾气。正巧他有些时日没回龙宫了，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索性就他回家去问问父王孵蛋的诀窍。

刚刚回来龙宫，敖丙便直奔主题。敖广就他那么一个独苗苗，龙族等待千年的机会，全村的希望，哪舍得跟丙儿置气这么久，这会儿早气消了，见他回来第一句不是问候，而是问他如何孵化出小龙，敖广登时又觉得自己不好了，他要当严父。

“你和魔丸那蛋，能孵出来也算神迹了。”敖广气哼哼地说。

敖丙一派天真地望着父王，蓝眼睛扑闪扑闪的，虚心求问道为何。

“你和魔丸之间生不出能孵小龙的蛋。”敖广索性掐灭儿子最后的希望。

敖丙露出了思索之色，倒也不是受了打击的模样。他觉得龙蛋轻易孵不出小龙是应该的，毕竟龙族这千年来繁衍都如此艰难，岂能他随意生个蛋就能孵出小龙，这肯定是需要钻研和努力的。

一念至此，他便和父王告了别，回李府去与哪吒钻研。

刚入府门，小龙的鼻翼动了动，闻到股喷香的气味，想起此时刚巧是晚膳时间，许是李家摆了晚膳，香味都勾到门口来了。敖丙还没那个脸皮直接摸到人家的晚宴上去，到底在李家算个外人，他径直回哪吒房里去了，这些个月他都暂住那。

回了房里发觉龙蛋不见了。敖丙一下有点慌乱，四处翻了翻，哪吒也不在房里，蛋应该是被他拿走了。哪吒应是感觉到了他回府，带着那股喷香味道踹开了房门，维持着小童模样大咧咧地走进来，喜道敖丙你回来了。

说着就把晚膳端给他，敖丙在门口闻到的就是这吃食的香味，打开一看是碗喷香的蛋羹。勺子递到敖丙手上，他一勺子都没吃，端着碗就哭了出来。

他哪瞧不出这蛋羹是什么做的，分明就是他刚生的蛋蛋，都做成这样了哪还孵得出小龙。哪吒一下就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他今日孵蛋，实在是有些累了，想尝试着用三味真火小火温着试试，结果一不小心‍‌‌‎大‍‌‍力‍‎‎‌‍出奇迹，这一下，蛋就香了。

“那也，也不能，把它做成蛋羹。”敖丙还是委屈，他想那蛋再孵几天说不定就有破壳的机会了，这下好了，没坏，倒是变成碗里的了。

“敖丙，小爷我问了娘，娘说这蛋咱俩再怎么孵都孵不出龙来的。”哪吒把住敖丙肩膀，甚是郑重地给纯真小龙普及性教育，“只有受精的蛋才可能有小龙，你生了这么多个，都是没受精的蛋……没受精的蛋，不吃就坏了。”

“你尝一口，很好吃的，真的。”哪吒还在忽悠小龙，把蛋羹端到他跟前，哄着哄着他，就吃了一调羹。“你放心，这蛋做出来就只有两碗蛋羹，你一碗，我一碗，龙蛋大补，从你身上出来的精气，这不就又补回去了吗，怀一个受精蛋很费力气，你就当是为今后做准备，这蛋没受精，里头也没小龙，不用这么伤心，好吧。”

敖丙让哪吒的歪理哄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就顺了他，吃了一小口。有一说一，这蛋做成蛋羹，比扔进熔岩里烧烤要好吃，父王诚不我欺，真挺好吃。敖丙又流下两滴泪，为自己居然觉得儿子好吃感到羞愧。

“看，是不是很好吃，我娘亲手蒸的，可好吃了是不。”哪吒笑得很憨厚。

“可就是孵不出小龙的蛋，也是从我身上下来的，这，这我……”小龙跨不过心理障碍，心头生蛋的母性作祟，还是心酸酸的，有人抢他蛋还蒸了吃了，他难过，想哭。

“你想，这蛋蛋不吃，过两天它就坏掉了不是么，会变臭，只能扔进垃圾堆，这不是更凄惨的结局吗，别跟我说你在龙宫囤了一屋子发臭的蛋。”哪吒大声说，这又把刚好些的小龙说哭了。

“物尽其用知道不，节俭是美德，你不能因为你可以生蛋而浪费蛋不是，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你那么辛苦生的蛋，舍得就让它臭了，或者扔熔岩里烤了么。”哪吒又急了，赶紧把声线降下来，换了温柔的口气。

敖丙倒也不是认死理的龙，他经哪吒开解，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犟了，包着眼泪把蛋羹吃掉了，确实是要比丢垃圾桶来得体面些，他吃了以后精神都好了些，亏空的身子补了点回来。

7

但这种事，一旦开了头，那就没有回头箭。哪吒吃了第一碗龙蛋羹，那就记住了那个味，再吃什么禽类蛋都回味，就想小龙蛋的那个滋味。李府殷夫人和李靖都不准他们抱一只受精的龙蛋，说是影响敖丙参加封神之战，只准他们封神后抱儿子，哪吒能管得住下半身，管不住手，敖丙在一个月后又揣上蛋，整个龙乖顺下来，不出两月，又让哪吒饱了一次口福。

渐渐的哪吒觉得这美味不能自己独享，和敖丙商量以后，算着时间在李靖寿宴上产了一只蛋，用各种漂亮的丝带捆了，当寿宴的礼物赠送给了他爹。

李靖：“？”

他批评哪吒丧心病狂毫无底线，哪吒插着兜，鼻子朝天叫他吃一口试试，李靖就吃了一口，顺带让他娘亲也尝了一口，还真挺好吃的。吃了这口蛋，就是李家人，李靖不好再训哪吒，龙蛋也并无问题，吃了延年益寿，大补，唯一就是他看到敖丙觉得很别扭，难以辨别那是他们家儿媳，还是下金蛋的母鸡。

敖广听闻此事，气得在龙宫里搅动大浪，怒骂李家都是渣男。

不过敖丙帮陈塘关平息下风浪，又下海去安抚他父王，敖广这才堪堪作罢，看着他“瘦”了一圈的儿子，问他何时也带个龙蛋回来，族群里在发情期的龙就他一条，还挺珍惜的。

说到底这事儿也算他性教育不到位，才五岁的龙，被灵珠催熟性成熟那么快他没料到，如今是只能含恨看魔丸拐走了他的儿子，还给他们全家产蛋，产蛋！

灵珠受魔丸气息温养，每回产蛋损失的精气已经不值一提，反倒是日日与哪吒腻在一块儿，不时有颗龙蛋滋补，龙还出落得好看，修为有所精进。敖广有心反对，却再挑不出毛病。

后来这事儿就越发熟稔了，哪吒叫殷夫人多钻研烹饪龙蛋的技艺，最好能写本菜谱，他就守着小龙下蛋，负责安抚小龙荡漾的母性，从他怀里龙口夺蛋。

封神之战后两人一同受封，敖丙回东海龙宫同父王与众多龙族汇报。他们龙族千年来的夙愿终成，有了第一条位列仙班的小龙，回村时万众瞩目，柱子上盘着的龙都盯着他们温润的三太子看，还没看够，从天而降一道火光，三味真火化为一顶莲花，镇入海底炼狱。

“岳父，小爷带聘礼来了。”哪吒高声叫道。

不等敖广说话，哪吒身边敖丙一拱手，温声道，“另有一事请教父王，如何生一颗能孵得出小龙的蛋。”

天帝都说了，灵珠魔丸结合，生一颗混元珠蛋，孵化出来，定是个能镇三界的角色，比他两个爹爹都优秀。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火莲一镇入炼狱，其下镇压的妖兽都感到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不容他们有任何异动，只要沾染一点火焰，立刻就会被烧成灰烬。哪吒这一顶火莲解放了所有的龙族，敖广可以放开他盘踞的柱子，但他显然忘了这茬，爪子扣紧了柱身，伸头到哪吒面前，超大声地说。

“小爷我和敖丙天造地设的一对，哪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哪吒拎起了火尖枪。

才威风了半晌不倒，火尖枪落地，哪吒埋下头冲敖广行礼，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够，又单膝跪下来。

“求您了，让我带华盖星君走吧。”他声泪俱下地道。

敖丙想，吃了这些年的龙蛋，充分说明了蛋不补心眼。而且话本子看得太多，时不时地就入戏，还以为自己在这儿演苦情戏，哭得还挺真。

只有一个时刻敖丙觉得这小孩长大了。那就是封神之战终结的时刻，少年武神浑身浴血，染血的披风飞扬在风里，脸颊和额顶的魔丸花纹都熠熠闪光，他将火尖枪倒转，枪尖藏了起来，才回头来冲敖丙伸手，脸上露出飒爽的笑，他说，敖丙，我们回家吧，回家生一个能孵得出小龙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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