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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新的一年到来。
康之请一天的假,盯着康简做引产手术,手术做得快,一中午过去,康简从麻醉里醒过来,还难过着,不愿意说话。康之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康简不开头,他也一同沉默,抱着手立在窗边,看市中心的楼宇浸在雪海中。
樊悠洋打开病房里的电视,看当地的新闻台。
新闻一条条过去,先是市长的新年致辞,然后是对跨年夜火灾的跟踪报道。康之听到康简终于开口,先为死者惋惜,又说以前常去的饭店烧没了,樊悠洋安慰她说也许老板会换个地方重新开张。小两口像评论员一样,就着新闻聊天,还招呼康之坐过去一起看。
康之不看新闻,仔细地瞧康简的脸色,她勉强笑笑:“哥,我不小了,别老担心我。我没事儿。”
康之点点头,拿起水果刀想削苹果,摸到苹果边,把刀放下了,改剥芦柑。圣诞那天阿惑跑进洗手间吐,于梁没叫保洁,自己拿个拖把拖地,康之把苹果捡起来。那苹果被阿惑抠得坑坑洼洼,笑脸上眼睛都被抠没了,但还能看出来字是“平平安安”。康之想起来,苹果是谈纯柯临产前送给阿惑的,阿惑写了字是想还给他。
康之没杀过人,也不像毛徽那样想害人,虽然他的存在的确让不少人和动物丢了命,但他觉得自己双手干干净净,不至于一尘不染,但是干净的。他本来也不把实验品的生死放在心里,可是逢到谈纯柯这一遭,他觉得过不去了,真的过不去,削个苹果都能想起来。
谈纯柯和跳楼的流浪汉不一样,虽然康之都是亲眼见着他们从活到死。
新闻里开始放臻市各区政府和下属街道的政绩,老城东的两个区在上一年度的表现不错,经济体量增得快,人均收入也跟着涨,增速和涨幅都好过经济水平更好的新区。樊悠洋笑说看来要去老城东拓展业务,康简也笑,听到新闻里说街道对区容区貌管理更好、流浪人口数量显著减少,她忽然问:“那那些流浪人口哪去了?”
樊悠洋说:“要么进收容所,要么遣送原籍吧。”
“我看可以弄个追踪报道,这才是大家关心的民生问题。”康简说。
“那行啊,我让报社派个人追一追。”
康简大学时念的新闻系,刚工作那两年满世界追新闻,后来身体实在撑不住,嫁给樊悠洋做全职太太。樊悠洋是富二代,家里不算顶级有钱,但也有几家公司,他和康简一所大学,为了追康简特地拉下身板去家里开的小报社印报纸,把人娶回家之后就不怎么插手报社的事,主要是接管他老爸的事业,但康简一旦有什么想法他还是会尽力派人支持。
听到康简说等她身体好了她可以跟这条,一直不说话的康之把芦柑塞到妹妹嘴里,说:“不行。”
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是陈广平的号码。
“康老师,341出事了!”
“什么事?”康之向妹妹和妹夫比手势要走,匆匆拿起外套,刚迈开一步,陈广平开始大喘气,要说不说的样子,于是康之捂着手机,轻声地对康简下命令:“好好在家养病,先把你自己顾好。”
康简一边摆手一边说“你走吧你走吧”,康之看向樊悠洋,樊悠洋点头表示明白。
陈广平说护士检查341的房间,发现一支验孕试纸。
所里不缺验孕试纸,但严格控制流给病人的数量,341这种未经授精的实验品根本不可能被分到验孕试纸。再加上341一周内表现出的呕吐、嗜睡现象,341的责任医生怀疑他擅自与其他病人产生性行为,并窃取医疗用具测试自己是否有孕。
康之踩了一脚油门,沉着声音说:“他子房都没发育好,要怎么怀孕?”
“但其实,341这边,缺了三个月的彩超记录,所以实际情况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子房发育得怎么样了。您上次给他检查,也没留下记录……”
康之险些被陈广平那委屈的语气给气笑了,要不是他摸到吴明惑的精道口,研究所里都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我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一个月有没有?那前面的记录呢?”
“张医生说病区人手不够,他一直在忙孕晚期病人的检查,而且341不是一直不配合吗,从禁闭室出来基本就没有配合过检查……我觉得他是在找由头逃避责任,毕竟341房里查出来验孕纸才是大事。”
陈广平继续说:“然后他们去查了监控……”
他又吞吐起来,康之有点不耐烦,“说下去。”
“查到谈纯柯去护士站拿的验孕纸……他们怀疑,谈纯柯可能在孕中期和341发生了性关系…他们一直走得很近,之前因为于梁一直来病区探视谈纯柯的情况,所以病区那边也没介入谈纯柯的社交…是他们怀疑的啊,不怪我,我相信谈纯柯不会做那种事,他不是和于梁……”
“诶呀,反正就是盗窃、亲密关系、还有341的早孕反应,这几个撞一块儿就比较严重了,张医生已经往上报了,毛组长正要过去调查呢……毛组长跟您一直不对付,之前341转到五区也是他安排的,所以我觉得这次341真的遇到大麻烦了,而且他之前还跑了那么多次,要真一件一件数,再一件件罚,341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谈纯柯要帮341去拿验孕试纸,如果说341没有跟人做过,他没理由需要试纸啊,还有嗜睡和呕吐……”
“你跟毛徽说这件事我来处理,处理完我会给他报告,张医生失职是必然的,一定要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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