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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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最冷的时候,毛徽对OPS45C500739进行手术,剖出一个二点五千克重的婴儿,那是研究所诞生的第一个孩子。因为739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孩子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他摸到自己变小的肚子,发了几次疯,后来莫名地安静了,乳汁堵塞的时候也不叫嚷,顺从地任由护士在胸肉上揉压。他的乳房发育得比毛徽和康之设想的要好,乳汁分泌充盈,护士用吸奶器给他吸奶,每次都能集满两小瓶,吸过之后不多久乳汁又会溢出来,把病服沾得潮潮的。
康之甚至庆幸那病人是毛徽负责,那对拳头大的乳房总让他感觉不适。
孩子的诞生是一项新突破,所长安排几次会,把科研人员和研究所背后倚靠的大人物召到一块儿,表扬毛组长带来的重大进展,康之每次都到场,脸上带着点笑,一再恭喜毛组长攻克难关,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这算什么突破,如果当时谈纯柯进行的是剖腹手术,他的孩子就是第一个,他和孩子也都会健康。当然,如果这样,毛徽就不能拥有现下的名和誉,739是毛徽的病人,而谈纯柯由康之负责,谈纯柯生下孩子,毛徽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康之。康之不在乎几句褒扬,也不在意卡上会不会多处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奖金,但他不得不去想,毛徽会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编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说服高层强制谈纯柯进行顺产?康之原来以为毛徽是研究所的狗,现在他不这么想,毛徽是极其自私的,比起虚无缥缈的忠诚,他更倾向于维护他自己的实际利益。
739忽然念起了“小狗狗”,他会当着护士和毛徽的面,偶尔当着跟毛徽前来观摩的康之的面,拉开病服的领口,捉自己的乳肉,挤里面的汁水,说“吃”、“吃”,嘴巴比成吮吸的状态,舌头吧唧吧唧地舔。康之觉得恶心极了,毛徽却在笑,他向上面打报告,想把孩子交给739直接哺育。
康之简直无法理解高层的想法,他们不仅通过了毛徽的提议,还要组织一场隆重的观摩,所有研究员和技术员跟院长和其他几个高层一起去参观739喂奶。
康之不想去,他见了太多次739挤奶,对牛奶都感到厌恶,但阿惑不知道,每晚喝牛奶时都帮康之热一杯。康之说不喝,眼神移到阿惑胸前,那儿还是平的,再看小腹,小腹也是平的。
阿惑站着,喝了一口牛奶,另一只手上还握了一杯,不小心垂眼透过玻璃杯,看到康之复杂的眼神,动作变得拘谨。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到康之身边问:“你要摸摸吗,还没有凸起来。”
康之没有摸,说:“再过几个月,你会分泌乳汁。”
阿惑点头表示明白,说谈老师也涨奶了。
当时谈纯柯的乳房只是微微隆起,不及739一半大。康之不太希望阿惑的胸长到739那么大。
康之还是去参观了,与毛徽并排,前面走着所长,后面是几个副所长和主任,最后是于梁、陈广平和其他的技术员。
739原本是C5级别的实验品,生孩子之前被毛徽转到C3住的二区,生下孩子之后又被转到了待遇最好的一区,一区很空,还没等到其他高级别的实验品入住,偌大一个病区,照明都不怎么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引得声控灯一盏一盏啪嗒啪嗒地亮起来,近处的白光晃得人眼晕,远处的护士站和座椅尚还隐匿在晦暗中。
护士为所长开门,所长先进,然后是毛徽,康之跟着毛徽,看到739坐在床上抱婴儿的背影。
毛徽喊“739”,739转身,病服褪到手弯处,怀中的婴儿睁着眼,嘴里叼着奶头,他吮得太用力,像要把乳珠咬掉下来。康之皱起眉,下意识地退到角落里,离“母狗”远远的。
毛徽把手搭在739肩上,招手让所长走近一点儿,所长看了几眼,好像很满意,侧过身面对康之,叫后面的人赶紧进来,话音未落,脖子上喷出一道血柱。
那血喷得太快了,落到所长衬衣衣领上,染出几簇红斑,血腥味瞬间盖过乳香,充斥了整个病房。康之没看清739手里握的是什么,甚至没看到婴儿去了哪里,只看到所长手捂在脖子上,止不住血流,鲜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毛徽离739最近,先扑上去与739缠斗在一起,白大褂上沾的全是血点子,忽然沉闷地吼一声,黑红的血随着刀刃的拔出自下腹汩汩地向外涌流,康之终于看清楚“母狗”手里是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毛徽一手捂肚子,另一手掐739的脖子,把人按倒在病床上,但很快被上身赤裸的739挣扎着反压在身下,739膝盖顶在毛徽胸口,右手握着刀高高地扬起,康之冲上去反扣739的手,想把刀夺下来,不想739已经发狂,力气大如猛虎,一肘击到康之胸口,康之一个踉跄,重心往后仰,稳住后就往母狗身上扑,反拧他的胳膊别到背后,争斗中刀刃划破手臂上的衣袖,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毛徽头上沁出了汗,哆嗦着撑起上身,一手按到739肩膀上,与康之一起把739钳制在染血的病床上。
尖叫声中,医护先试着为躺到地上抽搐的所长止血,纱布按在脖子上,瞬间就被浸透,凝血剂还没打,担架没来及进到病房里,所长就瞪着眼睛没了呼吸,目光里全是惊恐和愤恨,紧紧锁着毛徽。
护士给739强注镇定剂,毛徽被推进手术室止血缝合,康之手臂上有痛感,被陈广平执意送到护士站消毒。
离开病房前,康之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他还活着,但康之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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