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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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之把詹家致一路送回所长办公室,他说想和小妹当面谈谈,詹家致迟疑了一会儿,给他批外出申请。
康之在回实验楼的路上给康简发微信,问:“还好吗?”
康简回了三个句号,康之叫她别再折腾了,又发了语音过去,说:“明天去你家。”
康简打电话过来,康之掐了,一抬头就看到道路尽头的实验楼正门前立着抽烟的于梁。
于梁瘦了不少,肩膀也窄了,挂不住去年的T恤。他仰着头,喉结坠在细瘦的颈脖中央,夹烟的两指就贴在唇畔,嘴只咧一条缝,看不到烟气泄出,但他还在吸,下唇微颤,烟头的灰烬顺着青筋暴起的手臂下落,烟灰里滚着橙红的火点子,但于梁好像没有感觉,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康之远远地看他抽完了手里的烟,蹲下身把烟蒂按在台阶上,折出一个小小的勾。
康之走近了,略过于梁,推实验室的门,听到一声“康老师。”
“别叫我老师。”
于梁笑了笑,康之从玻璃上看到这个笑,心里念了几十遍的“不要和他计较”忽然都不作数,他一拳打在于梁脸上,于梁没防备,嘴角渗血,从几步高的台阶上滚落,胳膊上擦破了皮。
康之拽他的领口,把人从监控范围里拖走,带到空旷的小花园,扔到石凳边。
“你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康之蹲下身,低低地问。
“我就是做给您看的。”
于梁看到康之看报纸,又知道康简做过记者,顺势把研究所抓人的时间地点都发给康简,等康简上了钩,出了新闻,再把康简做的事参给詹家致。
康之觉得他疯了,“你想干什么?”
“现在你想保护的人也牵扯进来了,康老师,你想怎么做?”
“我说了,别叫我老师。”
“行啊,康博士,康组长,康教授,哪个好听?”于梁盯着康之,眼神热得像火,又冷得像刀锋,“您还要缩在这里吗?缩得住吗?”
康之不说话。
“您受得了吗?”
康之讨厌被人拿捏,研究所拿捏他,他讨厌研究所,于梁拿捏他,康之也不喜欢。他扯着于梁领口把人揪起来,“你不该动康简。”
“对不起。”于梁又笑,“那谁还能让康老师学会反抗呢?吴明惑可以吗?”
康之咬牙切齿,“你敢招惹他试试。”
“我当然不会动他,谈纯柯喜欢他,我怎么都不可能动他。但你说毛徽想不想?”
“别威胁我。”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妹妹,更不想让吴明惑出事。康老师,这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回去上点药吧,我不跟你追究了,你安分一点。”康之松了劲,站起来,被于梁的拳头打歪了脸,眼角火辣辣地疼,右眼胀痛,看不清楚。
“这一拳是为谈纯柯打的,您要是早点儿找到良心,他就不会死。”
“你疯了吗?”
两个人在小花园扭成一团,最终康之占了上风,骑在于梁身上甩他两耳光,“我他妈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人,你是头一个。”
于梁躺在地上呼哧喘气,被夏天的阳光刺得眯起眼,看康之的时候却淡然,他说:“我真荣幸。”
“谈纯柯死了,我很抱歉,但我不会以死谢罪。同样的,你可以痛苦,你也可以觉得不公平,但你已经害死了一个夏克,夏克是无辜的。我奉劝你,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有,别以为你自己多慈悲,也别觉得你多正义,谈纯柯之前还死了那么多人,你做了什么?”
“我自私啊,我他妈只能看得到他!别人的死活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那请你明白,我也是自私的人。”康之从他身上翻下来,从口袋里掏一张纸,按在于梁鼻孔下,“在你没想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之前,我不会陪你过家家。小打小闹很没意思。”
于梁咧嘴笑,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我早就看出来了,您不是自私的人。”
“别给我戴高帽。”康之把他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到护士站清理伤口。
康之回家的时候脸上青青紫紫,被于梁打到眼睛肿起来,阿惑看见他这样,露出茫然的表情。
“跟人打架了?”
“嗯。”
“你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跟人打架呢?”
“我头一次打架。”康之拍了拍身侧,想叫阿惑坐下来。
阿惑不听他的,弯着腰解康之衬衫的扣子。他睡衣的领口大,康之一眼就看到锁骨间的痣、粉嫩的乳尖和藏在阴影里的小肚子,肚子随阿惑俯身的动作凸得格外明显。
“我自己来。”
“别动,我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康之不做声了,让阿惑脱了自己的衬衣。
“还好还好,身上伤得不重。”阿惑直接坐到康之腿间,不高兴地拍康之的大腿,“你就想让我心疼。”
“心疼了还打我?”康之用腿把人夹紧了,抱着阿惑往沙发里边挪,坐稳了就亲亲他的耳垂,问:“你怎么这么暴力?”
阿惑拧着头,皱着眉头看康之,“我可不跟人打架,你好意思说我暴力。”
“生气了?”
“一点点,跟谁打的?”
“于梁。”
“那,那你打赢了吗?”
康之笑笑了,问:“你管这个干什么?”
“你输啦?真没用,怎么连于梁都打不过,你等着,过阵子我去帮你讨回来。”
“你不是不跟人打架?”
“我去跟他讲道理啊,他怎么能打你呢?”
康之把下巴磕在阿惑头顶上,不让他转头看,脸上笑意渐渐消散。于梁又疯又清醒,其实聪明着呢,康之庆幸这次詹家致没有大动作,不然康简指不定要遇到什么麻烦。
或许对她来说不能自由地发声就已经是最大的麻烦了。
康之又无奈地笑,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赢了,他️伤得更重。”
“真的吗?”
“我看你也不是真的心疼我,就是不愿意看你老公被人揍。”
阿惑半天没说话,康之觉得奇怪,低头一看,男孩脖子都红了。他让人在怀里掉个个儿,面朝自己,“怎么还害羞了?”
“我是男的。”
“嗯?”
“你不是……老公……”
“那是什么?”
阿惑也想不出来,但他就仗着康之纵容,耍赖道:“反正不可以叫老公。”
“随你,不叫就不叫。”
阿惑臊了一会儿,又说:“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我也不喜欢女的。”
康之终于想明白了,阿惑认为“老公”、“老婆”要成套地喊,他自己是男孩子,不愿意做老婆。康之看阿惑不说话,解释说:“我开玩笑的,不是那个意思。”
“太那个了。”阿惑抬头看康之鼻青脸肿的样子,丑是丑了点,但还是好喜欢,“就……我要我要先做一个准备。”
准备好了再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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