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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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以为那是一个幻觉。

我珍爱的少女在我怀中停止呼吸，我来不及留下她，便只盼着她能走慢一些，好让我追上她。

可我仍是心存期盼，在死亡的深渊前反复徘徊，不肯轻易跳下。我是那么地留恋她躯体上残存的温度，幻想着她能重新醒转。

为此，我几乎是用了最慢也是最痛苦的方式，一丝一毫耐心地点燃自己。凌迟般尖锐而连绵的痛楚中，那股会聚起来的狂暴的力量在我的体内左冲右突，逼得全身经脉寸寸断裂，连七窍都流出殷红的血线来。然而这样惨烈的付出自然会有回报，这将是一次足够彻底的宣泄，我以生命的代价，向这高高在上的天命道一声不甘。

以及……在足够的时间里与她道别。

而现在，明明已濒临终局，我却于喧嚣的风音中错闻她的复生。

我近乎本能地停下体内力量的运转。

可就在下一秒，那股早已失控的力量便挣脱了我的控制，恶狠狠地撞向我受损的经脉，力量的反噬下，我全身一颤，控制不住地俯身，大口大口地呛咳出鲜血来。

一口猩红的血液落在梦迎儿的面颊上，衬的她的面色更显苍白。我愣了愣，忍不住嗤笑出声。

我怎么能可笑到这种地步？明明已经萌生死志，却还为一念错觉，懦弱地想要偷生。

所幸时至今日，我已停不下来了，便还能勉强留一二尊严。

然后……

“咚。”

我听见第二声心跳。

它那么微弱，仿佛转瞬便在风中散去，可它又那么清晰，清晰到如同在我耳旁炸响的春雷。

我的指尖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不，不只是指尖，我的全身都在微微战栗着，连牙根都摩擦出刺耳的杂音，满是血痕的五官扭在一起，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古怪表情。

狂暴的力量地在我体内聚集，牵扯外界的灵力一同回旋，卷起不可逆转的恐怖漩涡。

我停不下来。

我为什么停不下来？！

“咚……咚………咚咚咚。”

一声声心跳逐渐强盛，怀中的少女眉目安宁，呼吸间带着湿润的暖意，似乎随时都会睁开那双黑曜石般好看的双眼，柔柔地唤我一声“主上”。

可我从未如此绝望。

过于沉重和阴郁的负面情绪压在心头，灵台一片混沌无光，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颤抖的指尖想要触碰她，却又怕伤到她。

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她……救救她！

电光火石间，一念清明划过心间，我的双手猛的抖了抖，蓦然抬起头来，面目扭曲而狰狞。

在这一刻，二十岁的云非白在我心中睁开双眼，他善良温柔，他热血未凉，他声嘶力竭地拼力呼喊。于是受他带动，那个两百余岁的，已是天魔的云非白也开了口。

他们一同对那青袍修士喝道，“杀了我！”

“你……？”青袍修士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目光犹疑地看向我身旁护体的魔气。

“快，快杀了我！她……她还有救。杀了我，只能这样，我……我停不下来。”我急促地说着，吐出口的词句支离破碎，我从未如此失态，失态的完全不像自己。

见他仍是迟疑，我心中焦急，索性放弃了表述，倾尽所有的力气，在阻隔我和他的魔气中，撕开一条缝隙。

致命的缝隙。

“杀了我，救救她。”

我再度坚决地，清晰地开口。

眼看着这再明显不过的举动，青袍修士的脸上终是升起一丝明悟，他郑重地向我点头，眼中含了几缕不明的情绪。

似叹惋，似尊敬，又似悲悯。

可他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他拔剑，青色的袍袖在狂风中烈烈飞起，随后便是剑起，璀璨清亮的灵光如九天星陨，撕破一应阴霾险障，顺着那条转瞬即逝的缝隙，直直落向我的心口。

一点冰凉透体而出，快到连痛苦也不曾察觉，我周身飞速回旋的力量漩涡蓦然静滞，随后猛的溃散。

浑浊的魔气散开成无数道飞溅的星火，狂暴的力量乱流肆意撕扯着周身的一切，我呕出一口污血，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紧紧地抱住怀中虚弱的少女，保护她不受伤害。

在我身后，剑光幻作漫天灵雾，一片清亮的辉光自我洞穿的心口落下，温柔地渗入少女的体内，一并护卫着这具温热的身躯。

“咚，咚，咚……”

一时天地寂静，痛苦与虚弱离我而去，我只听见她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平稳而有力。

暴虐嗜血的天魔，最终驻足于一片安宁。

我微微笑着，流连地低头，颤抖的嘴唇夹带着泪水与血液，吻上少女温软的双唇。

我……成功留住你了吗？

我的梦迎儿，我挚爱的珍宝，我的心之归处。

抱歉啊，如果我能不受恶念所控，能早一点醒悟的话……

那么不需要你以生命为证，也不需要我以性命相偿，我们或许有些……更美好更长远的未来。

只可惜……再见了。

蒙着血色的视线一点一点被昏暗侵吞，任凭我如何睁开双眼也看不清少女安宁的睡颜，沉重的疲惫拽着我的四肢，将我向无底的深渊拉去。

“天魔……你………”

似乎有什么人按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话，可极度虚弱的意识完全无法分辨，恍惚中我在坠落，那声音亦渐渐远去。

我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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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等等愚人节过了？？？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ㅅ´ 3`)♡)

不过下一章就是结局章啦！可能会再来几个甜甜的番外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