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清醒地意识到，无论梦中还是现实，赵云澜对他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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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有种身处梦中的虚幻感，一切顿时都失了真，周围的一切都无限地离他远去，女孩的笑声，水花喷射的声音都模糊了，路灯晕染成片，朦朦胧胧地落在远处那人的身影上。只有他分外清晰。

沈巍一凛。他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不由自主地朝赵云澜靠近，又走得慢极了，好像走快一步，都会打碎某个不存在的虚影，戳破一场梦境。随着步伐与他拉近，离了吹出冷气的自动门，空气骤然温暖起来，沈巍逐渐清醒：“赵处长。”他朝赵云澜点头，微笑，已经是一切如常，是他们偶然相遇的样子。

赵云澜正缓缓吐出一口烟，他的脸低垂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在听到沈巍声音的那一刻他猛地抬起头，语气却也是平常般漫不经心：“哎哟，沈教授啊。真是巧了。”

他的态度是随意而亲近的，只是与梦中肆无忌惮的亲密大不相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不让人有距离感的友善。沈巍乍有些不习惯，再一想，自己的确是和他不熟的。他还不至于因此失态，却也不知再说什么了。

“沈教授怎么这么客气，叫处长多见外。”有赵云澜在的场合永远不会冷场。他刚才看到沈巍微微皱起的眉头，立刻就体贴地把烟熄了，慢慢碾了辗。

“之前不知道您是处长，真是失礼了。”沈巍礼貌道。

赵云澜小小挥了一下手，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哎呦，可别这么说。我最没规矩了，就一个混日子的。别人也就罢了，沈教授青年才俊，哪里好意思让你叫啊。我们也算半个朋友吧，又没差几岁，不如你就叫我赵云澜，我也叫你名字。你觉得怎么样，沈巍？”

那句“沈巍”被压低了些，轻飘飘地从他嘴里出来，一下子与梦中赵云澜缠在他身上那句呢喃重合起来。沈巍脑内咣当一声，马上接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是，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等赵云澜回复，他便说：“接下来还有事，我先失陪了。再会，赵处长。”他咬重了最后几个字，面上仍是波澜不惊，识趣地朝赵云澜微微点一下头，以示告别。赵云澜也冲他点了下头。两人就此别过。

沈巍步履不停，朝前过了一个红绿灯。他心里隐隐有个期望，想回头再看赵云澜一眼，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走得太急，根本没注意方向，离龙大越走越远了。沈巍如释重负地回头，看到赵云澜蜷着身子，蹲在路边。

沈巍没有意识到他是怎么走到赵云澜身边的，等他发现时他已经抚上赵云澜的肩膀，说着：“你怎么了？”赵云澜很有些惊讶地回头，立刻又是很轻松的表情：“没事儿，就有点胃疼，老毛病了。沈教授，你怎么回来了？”

沈巍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暗暗换了个动作，将肩上的手滑下，分寸得当地搀起赵云澜，同时立刻抛出了新话题：“胃疼刚才怎么不说？”

如果不是直起身子的时候，赵云澜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他的神态再正常不过。这个人胡说八道也是很有点本事，他龇牙咧嘴道：“沈教授有事儿嘛，怎么好麻烦了。”沈巍也不说话了，他小心地扶赵云澜到路口，有意杜绝了任何可能导致暧昧的小动作，伸手召了辆车。

一坐上后座赵云澜就歪倒了，他可能真的痛得厉害，一坐下就藏不住了。沈巍走到前门，原打算请司机开慢点，不想司机倒是很热心：“这是咋啦？身体不好？别往前坐了，到后面去好好照顾着点！年轻人啊，这才多大，工作几年了？”

沈巍于是也只好在车里坐下，赵云澜缩了缩腿，给他把位置腾出来。后座空间不大，两人一挨近，都有点别扭。赵云澜一看就是很会跟人唠嗑的类型，他立刻打起精神，笑眯眯接了司机的话：“没几年呢！就不太爱吃饭，这不，长教训了。下次可不敢了。”只是声音轻轻的，没什么力气。

一番话说得顺顺当当，司机马上接道：“可不是，现在年轻人都这样，一点不爱惜身子，还老熬夜，这哪行啊？”他为人挺热络，絮絮叨叨一大堆。长长一串话下来，沈巍有点招架不住，只会乖乖坐好点头。赵云澜倒挺如鱼得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弄得像沈巍是那个胃痛说不出话的人。

趁司机念叨的间隙，赵云澜团了团身子，小声问道：“不是说有事吗？还过来送，我抽支烟缓缓就好了。”他捂着肚子的样子是挺疼的，语气却再正常不过，想必是已经强忍过多次了，伪装技术炉火纯青。

“没关系，不碍事。”沈巍坐得笔直，“赵处长，烟还是要少抽。”他尝试接了两句司机的话，奈何一开口就冷场，然后赵云澜就又开口暖场，司机也不好意思再让他一个病号说话，安静了下来。沈巍和赵云澜更没有话好说了，干坐在后排，赵云澜朝一遍侧着看窗外。沈巍为了显得有点事情做，他拿出手机，笨拙地点开邮箱，开始看李茜的小论文。手机很亮，字又小，没法做批注，他很不适应。

他们谁也没有靠近谁。

沈巍有点好笑，他貌似体贴地坐在后座，实际原本打算把赵云澜送上车就走；赵云澜嘴上说着年龄相近，实则也不把他当成可以麻烦的朋友。梦中他们在车上肌肤相亲，现实中即使同乘一辆车，仍旧是只见过数面的陌生人。

同时他清醒地意识到，无论梦中还是现实，赵云澜对他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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