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的秋夜，金风送爽，玉露生香。

天上星光疏淡，明月皎洁，映得天地间一片银白光亮。

晚饭过后，冯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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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的秋夜，金风送爽，玉露生香。

天上星光疏淡，明月皎洁，映得天地间一片银白光亮。

晚饭过后，冯古道坐在临窗的一张黄花梨木茶几边，心情闲适地朝外眺望。

窗外不时传来孩童们的清脆笑语，薛明珏正提着一盏纸扎彩灯，和邻近的几个孩子穿梭在密云庄的假山小桥流水间嬉戏玩耍。

这是冯古道与薛灵璧成亲后的第一个中秋，两人很有共识地带着薛明珏一道回南宁密云庄小住几日。

中秋佳节有子孙绕膝团圆共度，老元帅的欢喜自是不在话下。

凌阳王府也因此有了一阵骚动，卫漾知道他们到访随即兴冲冲地亲自送来月饼，又备好笔墨纸砚，打算待在密云庄与薛冯两人一起望月吟咏切磋诗文，共度良辰美景。

卫漾这番心意当然招来某侯爷的一顿白眼，但他照例浑然不觉，仍兴致高昂地与冯古道有说有笑。

幸而不待薛灵璧真正翻脸，岳凌便赶过来又将人拐了回去。

卫漾做人虽然挺不识相，但送礼倒是送得诚心诚意。他带来的月饼是由凌阳王府的厨子制作，王府的点心原本就做得精巧美味，受到世子青睐的月饼自然也细致可口。

冯古道尝过饼后想再倒杯茶，这才发现茶水已经见底了，他拎起空茶壶起身往后走。

后头另一张桌案边，正忙着在棋盘上厮杀的一对父子同时抬起头来。薛灵璧率先开口问道：「茶喝完了？我去唤人来泡。」

「你要找谁泡？这里还有谁比我更会泡茶？」老元帅皱眉道。在密云庄当门房兼管家的书生已经回家过节，庄里仅剩几位从凌阳王府遣调过来帮忙的仆役。

老元帅说罢便起身要接过冯古道手里的茶壶，冯古道慌忙摆手道：「不敢劳烦爹，泡茶这等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然而老元帅异常坚持，三两步走来便拿过他手里的茶壶往里屋去，顺口道：「之前岳凌送了一罐好茶叶过来，你们回来得正好。」

冯古道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薛灵璧，那人也已起身，眼里藏着一丝戏谑正看着他，含笑道：「难得儿媳妇回来，爹总是要多疼一点。」

冯古道闻言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侯爷怎知爹不是在疼女婿呢？」

「父子连心，我自然知道爹在想什么。」薛灵璧笑得笃定。

冯古道摸了摸鼻子不去接话，故意低头仔细端详他们父子俩的棋局，黑白两色各据一方形成对峙之势，一时还看不出胜负。

老元帅一会儿便泡好茶回来，亲自为冯古道倒了杯茶，微笑道：「上好的碧螺春，配月饼正好。」

冯古道双手接过茶，郑重地跟老元帅道谢，又回到窗边坐下来细细品茶。

茶的滋味果然不负老元帅的一番美意，清香甘醇，生津爽口，正好解了月饼的甜腻。

冯古道刚放下茶杯，就见薛明珏提着彩灯走进屋里，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玩得红扑扑地。

他不敢惊扰正在专心对奕的祖父和父亲，放轻手脚来到冯古道身边小声唤道：「爹。」

「明珏要吃月饼吗？」冯古道将整盘月饼推到薛明珏面前，顺手理了下他有些散乱的鬓发。

薛明珏连忙放下彩灯先洗过手，双眼发亮地看着茶几上一盘各色口味的月饼，觉得每个都引人垂涎，一时难以抉择，遂抬头问道：「爹，我可以吃哪一种月饼？」

「除了五仁月饼之外，其他口味的都可以。」冯古道微笑道。

「原来爹最喜欢五仁月饼，所以要留着自己吃。」薛明珏很懂事地点头道，挑了块上头印着莲蓉字样的月饼拿在手里。

冯古道却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不是，我各种口味的月饼都喜欢。」

「喔？」薛明珏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那便是父亲最喜欢吃五仁月饼了。」

「......」冯古道闻言却只揉了揉鼻子，没有回答。

薛明珏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沉默的爹爹，屋里只听见后头的棋盘上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冯古道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几颗柚子，起身对薛明珏道：「明珏，我们去院子里，爹做个柚子灯让你玩。」

「好！」薛明珏立刻欢呼一声，欢欢喜喜地跟着冯古道往外跑。

父子俩离开后屋内又恢复宁静，只有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在棋盘上的持续落子声。

原本势均力敌的棋局不再平分秋色，渐渐有了明显的优劣变化。

薛灵璧在不慎走错一步棋之后，几乎兵败如山倒，很快就被老元帅杀了个片甲不留。

「定性不够，一句话就乱了你的棋局。」老元帅对输棋输得嘴角俱是笑意的儿子摇头道。作父亲的当然知道，在听见冯古道与薛明珏的对话后，他儿子就已经无心在棋盘上了。

「爹明察秋毫，棋艺过人，灵璧甘拜下风。」薛灵璧在棋盘上吃了败仗却心情甚佳，眼角弯弯地拱手作揖。方才冯古道在对话间被孩子不经意揭露的体贴，乱的何止他的棋局？整颗心有如被吹皱了的一池春水般泛着阵阵涟漪。

「既然无心，那就别下棋了。」老元帅见儿子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口气有些无奈，心里却感到十分宽慰。他儿子遗传了母亲大半的美貌，生得明艳俊俏，但表情线条却总是过于肃杀凌厉。

不过自从与冯古道一起之后，他便经常望见薛灵璧脸上闪过一抹柔和的神情，难得温柔的眉目竟让他几度误以为看见孩子的母亲––那位让他扬言终身不再娶、无缘一起白头偕老的妻……今生今世，自己的情爱已经徒留遗憾，他只愿儿子能与两情相悦的那人一起，永不相负，厮守到老。

老元帅从淡淡的怅然里回过神，对着薛灵璧摆手莞尔道：「古道特意留了月饼给你，快去吃吧。待会儿把明珏叫进来，今晚让他住我房里，我来教他下棋。」

「是，谢谢爹。」薛灵璧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起身离去。

稍早前在密云庄与薛明珏一同玩耍的几个孩子已经散去，院落里清风徐徐，明月朗朗，潺潺水声流过耳边，为夜色增添几分凉意。

薛灵璧在流水旁的亭子里找到他们父子俩时，冯古道正专注地挖着第三颗柚子灯。

冯古道做的柚子灯其实相当简单朴素，就是个挖空的柚子镂刻上几个图案再放进一根蜡烛，但是薛明珏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原先提着玩耍的彩灯早已被他丢在一旁。

「父亲。」薛明珏看见走进亭子里的高大身影赶紧出声喊道，冯古道却是头也不抬。

「明珏，爷爷要教你下棋，你先进去吧！」薛灵璧和颜悦色地对薛明珏说道。

「是。」薛明珏嘴里虽然立即应道，但心里仍有些依依不舍。

他捧着两个柚子灯脚步迟疑地回头一望，看见宫灯下父亲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目光温柔地望着爹。埋头做柚子灯的爹突然抬头，两人视线相对，交会良久......薛明珏内心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彷佛自己是现场最多余的存在，他随即转头匆匆跑进屋里。

这厢冯古道抬头看了薛灵璧半晌，发现对方仍寸步不移地望着自己，才施施然地开口道：「侯爷挡到我的光了。」

「明珏都进去了，你还要忙什么？」都做两个柚子灯给他了难道还不够？薛灵璧勉强咽下后一句话，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将身后的一片光明还给冯古道。

冯古道没回答他，手里的小刀仍继续在柚子皮上雕着细致花样。

直到薛灵璧在一旁等得几乎耗尽耐心，冯古道才满意地搁下小刀，在柚子灯内放入蜡烛点了光，双手捧到薛灵璧面前道：「这个是做给侯爷的。」

薛灵璧接过灯，原本清冷的脸上立刻漾起笑容，眼波如秋水潋滟，神情明媚，俊朗如月。

冯古道见他拿到灯后的欢喜竟不输给薛明珏，不觉地也跟着勾起嘴角。

「替本候留了月饼又做了柚子灯，怪不得爹会夸你是好媳妇。」薛灵璧笑得合不拢嘴，在冯古道身边坐下。

关于老元帅的夸奖冯古道自然是不信的，但他懒得继续争辩，故意转移话题道：「刚才的棋局如何？」

「本候为了‎‍‌‌美‎‌‍‎‌人‌‎拱手让出泰半江山……」薛灵璧赏玩着手里的柚子灯，边挑眉道。

「输了？」冯古道诧异道。方才看来分明毫无败象，怎么后来竟一败涂地？

「算是和局，我有‎‍‌‌美‎‌‍‎‌人‌‎爹有江山，皆大欢喜。」薛灵璧对着那张清俊脸庞促狭一笑，很自然地伸手去搂住对方的腰。

「侯爷此言差矣。」冯古道摇头笑叹道：「‎‍‌‌美‎‌‍‎‌人‌‎迟暮时江山依旧在，两者怎能相提并论。」

「然而坐拥万里江山，不若今生有君相伴。」花前月下，有人相依，何其有幸。

薛灵璧似是有感而发，突然又低声道：「若是爹能自己作主，相信他也宁可选择与娘长相厮守。」

冯古道沉默地抬头望向天上明月，片刻后才轻声道：「爹过去和娘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爹娘的感情好是好，但总是聚少离多。」

聚少离多。薛灵璧说到这四个字时，环在冯古道腰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冯古道心里也随之一紧，明白薛灵璧对两人经常分隔两地的现况依旧深感不安，他下意识地将手覆在腰间的手上，轻轻握住那修长的手指，彷佛想将坚定不移的心意传达过去。

「古道……」薛灵璧低喃，越发圈紧冯古道的腰，双唇已经贴在他鬓边厮磨。

「别在这里。」冯古道倏地撇过头躲开他的吻，担心万一老元帅出来撞见……他可不想留下个行为不检的形象。

「那我们回房。」薛灵璧不由分说地将冯古道拉起，脚下一使劲就带着人往厢房掠去。

夜幕更深，月亮从屋檐逐渐移上树梢，清清冷冷地洒落满地白霜。

密云庄里的几位仆役匆匆将热水送入厢房，不久后又忙着将用过的浴桶抬走。

夜凉如水，厢房的窗纸透着温暖灯光，看似一片静谧柔和，里头却隐约有所动静。

正在静养居前厅和薛明珏对奕的老元帅不知为何，突然不自在地掩嘴干咳几声。

「爷爷您感冒了吗？」薛明珏立刻抬头关心道。

「没事。」老元帅端起茶来啜一口后又咳了几声，似乎被呛到似地脸上微微发红。

薛明珏一双聪慧的大眼睛在老元帅面上转了转，忽然一脸了然地问道：「还是说，爷爷是听见爹和父亲的声音了？」

老元帅闻言大吃一惊，以他的功力仅能约略听见的声响，薛明珏竟能一语中的，这孩子是听力过人还是知道太多？他又喝了口茶暗地里压压惊，佯装镇定地问道：「明珏何出此言？」

「因为有时候宗总管听到他们的声音时，也会像爷爷这样咳嗽。」薛明珏天真道：「爷爷别担心，宗总管说那是爹爹和父亲在闭门练功，现在还不许看，要等我长大成为跟他们一样的高手以后才能观摩。」

「......」老元帅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禁想象了一下宗无言在云南侯府的艰难处境，内心委实万分同情。但是为了宝贝儿子的幸福着想，他还是赶紧开口道：「没错，他们闭门练功是不许别人看的，而且明珏至少得先赢过爷爷一局棋，将来才有机会成为高手。」

「要赢过爷爷啊？」薛明珏听了顿时瞪大眼睛，感觉阻隔他观摩爹爹与父亲练功的那堵墙似乎又更高了。但他有着初生之犊的勇气，立刻执起棋子斗志高昂地迎向挑战。

窗外中秋明月光，窗内一对祖孙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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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中秋节快乐！这颗雪明月饼愿各位享用愉快～^_^

吃完素月饼还不过瘾的话，往下还有荤月饼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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