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报到皇帝面前,皇帝顿时震怒。瑶姬被连夜传召至清思殿,她趁机把宝儿的死抛了出来:“那天散席后妾身回宫,发现宝儿竟然自尽了,妾身不明所以,心里害怕的紧,就把这事瞒了下来,哪知她是畏罪……”
“万岁爷,”少女一脸的惶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无妨,”皇帝倒是和颜悦色,“你说起来还是受害之人,那贱婢既已伏诛,不必再提,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姐姐和你还个公道。”
公道……瑶姬觉得有些好笑,这宫里,最没资格说“公道”二字的,恐怕就是皇帝。
不过淑妃也是罪有应得,她很快就被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褫夺封号,幽禁在了南内。宫中一时人心惶惶,生怕这场风波扫到了自己身上。谁也没料到,狂风骤雨确实没有止歇,却是刮到了外朝。
淑妃出身勋贵,父亲是赫赫有名的英国公,借着此事,东厂把手伸进了英国公府。东厂的番子调查出英国公也在此事中掺了一脚,勾连禁中,帮助淑妃把下胎之药夹带进后宫。
以此为开端,英国公父子驻守西北期间杀良冒功,执掌京营时中饱私囊,差点导致军队哗变等等不法事都被掀了出来。
在东厂缇骑残酷的手段和高绝的效率下,短短十余日,英国公府便彻底垮台。
英国公执掌多年的京营大权重回内阁手中,朝上又是一番争夺时,宫中送出皇帝的御批来——三大营编制混乱,冗兵冗员众多,亟需改革,命内阁拟出一份方策,在此之前,暂由东厂提督柳沉舟以内臣身份总督三大营。
此等手笔,众臣一看便知不是皇帝之意。
清思殿那位自登基以来就无心政事,阁臣们送进去的奏疏说是御批,恐怕皇帝连看都没看过,这天下固然还是姓何,其实早就为另一人所掌了。
如此风浪,甚至连闭门不出的晋王都坐立难安。
他自赏梅宴那天从宫中回来便有些恍惚,送他回来的太监说他喝醉了,随便找了间屋子睡下,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被人打晕的。
打晕他的那人是个少女,酒醒之后晋王已意识到了少女的身份,她,她不就是……
想到这些,心头愈发烦乱。淑妃事发,太后受不了刺激病倒多日,皇帝依旧还在花天酒地,晋王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宫劝劝兄长。
皇帝却不以为意:“朝上的事朕都知道,老七,你实话说,你觉得朕有治国的天分吗?”晋王自然不能妄言,皇帝也没准备他回答。
他自顾自道:“没有,朕早就知道了,朕不是这块料。但老天要朕做这个皇帝,这是朕的命。生来便比天下人尊贵,既是天命所钟,何不快活潇洒一世?”
“至于这治国的事,有内阁,有司礼监,多的是人替朕劳心。朕知道你怕什幺,柳沉舟权倾朝野,说话比朕还管用,那又如何。”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傲然:“他是个太监,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传不到下一代去。他再跋扈,再狠辣,也比那些大臣们要靠得住。”
“难不成,他还想谋反?”
晋王一时无言,只得道:“大兄所言……确有道理。”
“是了,”皇帝忽而便露出笑,“别说这些扫兴的话,尝尝这茶,洪州新贡的,味儿好。”
兄弟俩又说起山水画,皇帝显得谈兴颇高,他道:“老娘娘病了,我这做儿子的心里也难受,元揭道士建议我去九秋山沐浴斋戒,给老娘娘祈福,你也跟着去散散心。”
晋王知道皇帝笃信方术,喜好炼丹,这元揭道士就是他颇信任的一个方士。既只是出宫祈福,也无甚不好,晋王遂点头:“大兄一片孝心,老娘娘说不得过几日就康复了。”
正说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大红蟒袍,姿容胜雪,正是柳沉舟。
晋王一愣,端茶的手不由自主顿住。
只见他行了礼,声音清润:“万岁爷,出行的车马仪仗已准备妥当。”
“唔,”皇帝颔首,似乎想到了什幺,随口道,“等从九秋山回来,把贤妃的名字放上麟册。”——麟册,正是皇帝临幸宫妃前要翻阅的名册,翻到谁,就由谁承宠。
手一抖,晋王感觉自己的脸更僵硬了些,柳沉舟的声音一如平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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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知不觉作了个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