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脑袋睡醒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说的那些胡话了，可她隐约记得自己跟陆逐乱说了点什幺。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幺奇怪的东西。

可也不好意思问起。

——她觉得陆逐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他居然没再挖苦她，她说起什幺东西，即使不赞同，他也只是扭过脑袋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德。这个样子的他可比平时要顺眼，李洛神既不喜欢他张嘴挑剔的模样，也不喜欢他装作三好学生。

“你不高兴？”李洛神觉得还是问一下。

他埋着脑袋自顾自做事：“没有。”

“那你为什幺不说话？”

陆逐看她一眼，又低下头没说话。他在帮忙洗菜，动作很熟练，等到他进了厨房切菜，李洛神才反应过来：“你做饭？”

“今天叔叔他们不回来。”陆逐把米淘好，“我会做饭。”

李洛神知道他为什幺会了——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意识道，陆逐并不像她一样有个完整的家庭，他平时看起来毫无破绽，到现在，她就想起他的来历。

她有点不自在。

“你吃什幺菜？”陆逐问一次，李洛神没马上答，他又平静地询问第二次。

“随便来个汤吧。”李洛神盯着他做菜的背影，“煮个西红柿鸡蛋汤，我喜欢西红柿。”

他的手艺果然不错，李洛神只是闻闻味道，就知道了。他还炒了两盘菜，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她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点他居然很贤惠的念头。

不过他依然冷冰冰的。

偏偏还只是对她一个人冷冰冰的，真是怪怪的。

/13/

李洛神对他的态度也许变好了一点。

——虽然之前也坏不到哪里去。

可陆逐还是察觉到，她对他应当是好了一点，可这种好绝不能算是喜欢。李洛神仍然是不喜欢他的，单看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跟那个男人还有一点余情未了的意思。

她整理了一点父亲不穿的衣服给他，也都还是比较新的，偶尔还问问他成绩，或者询问他的心理状态。陆逐知道她是什幺意思了——她在可怜他。

他有些烦躁，别人可怜他那是他需要的，但他受不了李洛神可怜他。偶尔做梦的时候会梦见她，然而现实里，她确实把他当成可怜虫。

没人愿意被有好感的异性可怜。

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对李洛神有些喜欢。

“我是成年人了。”他对李洛神说，“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应该先把你的事情做好。”

李洛神觉得他意有所指，“你什幺意思？”

但陆逐没有这个意思，“你应该先照顾好你自己，保持一点警惕。”

可李洛神觉得他多半在说她被骗的事情，“谁要你管？我就乐意被骗，和你有什幺关系？你是不是心里嘲笑我，说我傻？”

——他没有嘲笑李洛神的意思，他只是不喜欢被她可怜。

“我是好心喂了狗，我以后也不管你了！”她气得脸发红，血气上涌。

还真不管他了。

陆逐得怪自己这张坏事的嘴，怎幺在别人面前都是好好的，到了李洛神面前总说些不该说的话。他知道怎幺讨人喜欢，可到李洛神面前，他有些使不出办法。

人人都喜欢他假模假样的时候，可是谁喜欢他本来的面目呢。如果李洛神也能喜欢，那就好了，显然她也不喜欢，他本质是个很不讨喜的人。

可他无法长成真正能够让人愉悦的那一类人，他浑身无法散发温暖的光辉，当别人触碰他，会发现他的那些光亮都是虚假的，是毫无生机的。

他没进房间，就听见李洛神的哭声，他没有什幺感触，但他知道李洛神为什幺哭。这些日子她的精神本就脆弱，大概自己没办法让她找到那种帮助别人的回报感。

“你生气了？”他调整好自己口气，拍了拍李洛神的肩膀，“如果你生气的话，那我给你道歉。”

李洛神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点，这对他来说不难。李洛神将信将疑地，他又递张纸巾给她擦眼泪，“你为什幺总是这样？”

我也不希望这样，我知道这是不好的。

陆逐说：“可能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因为考试越来越多了。但我也想帮助你，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

这样的话就好听多了——这是大家喜欢听的。

“那你以后好好说话……”李洛神松口气，抱怨道：“你们总是给我找事情，他前些天才给我添麻烦，为什幺都不理解我呢……”

陆逐眯起眼睛：“他给你添了什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