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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吃掉妈妈口红的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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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忆弦的母亲在五年前就死了。

葬礼举办完的两个礼拜后,暑假未完,宋以随和他的母亲搬进了那个家。

母亲的死并没有在宋忆弦的脸上划上过多痕迹,他在屋内,在父亲身后笑着迎接那两个人远道而来的人,仿佛热情欢迎着许久未见的好友。

虽然始终没开口,但态度良好,甚至帮他们把换下的鞋子放回正确的位置,再去厨房烧上开水。

父亲很少回来,因此,在那个家里,逐渐只剩下他们三人。

宋以随是新搬到这个小区的,跟周围同样年龄的孩子一点也处不来,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上半天。

可母亲讨厌他那副阴郁又唯唯诺诺的模样,肢体语言总是无法舒展开来,再在跟宋忆弦那举止从容的日渐对比下,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增生着厌恶之情。

那一日,她终于忍受不了,将他从房间里掐着胳膊拖拽出来。他的双脚在楼梯上一嗒一嗒地踉跄了半天,到了小区里的游玩区域时,膀子上早就多了几道殷红抓痕,因为母亲的指甲很长。

那地方有一群同龄孩子蹲在地上玩玻璃球,看上去不亦乐乎,没顾忌到宋以随的存在。

湿冷的指腹在宋以随胳膊上又捏了几下,酸疼的感觉是在示意他上前打招呼。

被迫上前用生硬的声音打招呼并不是件好事,而被迫从全然深陷进的愉悦中抽离开来,也让那群孩子感到不快。

然而,在他们看到他时,突然一个个都发愣了。

“啊…哦,那你来吧。” 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口道。

母亲很是满意,笑着嘱咐他跟别的小朋友好好相处,然后就跑去酒吧玩耍去了。

被抛下的宋以随虽然长得比同龄人要高,但看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肤色苍白得像吸血鬼,眼神无神也像是很长时间没接触过阳光,小小年纪眼底就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那群孩子顿然对弹珠失去了兴趣,绕着他左看右看,再交头接耳。

那天,他被那群孩子围起来揍了一顿。

也正是那一天,在人群散去后,宋忆弦在从楼梯上下来,瞥见他,接近,然后在他面前蹲下。

长久的对视后,对他笑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啊,现在恶心得像一条流浪狗。”

那句话的内容并没有让宋以随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那人对他深深的厌恶,哪怕前几天藏了起来。

唯一不解的是,在那说完那句轻轻的,语气听上去很‘乖巧’的话后,宋忆弦将他从地上拖起,搭着胳膊一路回了家。

那时的家里比往常还要冷清,没有一个大人。

一进门,宋忆弦就将他扔在门前,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垂视着他。

半响过后,他才轻飘飘地开口。

“是我干的哦。我告诉楼下那些人,说你喜欢偷穿小裙子,涂妈妈的口红。”

“变态啊,哥哥。你真是个变态。”

宋以随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弟弟’肯定是恨他的,但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清楚地了解他的秘密。

明明这些天,他什么也没做,理应当藏得很好的。

他听到宋忆弦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猜得对吗,哥哥。”

“你早晨刷牙的时候,会特地留意口红的位置。”

然后,他看着宋忆弦在那之后忽然去了浴室,返回时,手上拿着那支他眼熟的口红。

宋忆弦近在咫尺的双眼很是漠然,口红触到他略微干涩的唇瓣时,动作轻轻的,涂得极为仔细,像是在为一个新买的玩偶上色。

皮肤苍白,唇色也很浅淡,涂上红色后宋以随看上去不再那么病怏怏的了,可又不似那种孩子气的活泼。

很难确切地言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宋忆弦只觉得眼前的男孩漂亮又易碎,眼神空洞又无辜。

于是,他突然将那口红往那只开了一点缝隙的唇口猛地一按。

蜡质材质挤压在牙根,前段撞得破裂开来,与食品截然不同的怪异味道瞬间充斥宋以随的口腔…

但宋忆弦的手依然握得很稳,在宋以随因反胃而不断呕咳的时候,仍能一动不动地将口红用力抵在那上边,再硬抹到柔软的舌身上,摁钮着。眼里没有笑意,更多的是完全坦诚的嫌恶和好奇,再加上那么一丝…悲悯。

妈妈的口红。

妈妈最喜欢的那支口红。宋以随想。

给他吃掉了半截。

但最后,他还是红着眼睛,捂着肚子吐了出来,连带着口液胃液和未能完全消化掉的少许食物,像是被彻底倒空了,胃里几近空空如也。

地上的口红融化掉的颜料在一滩呕吐物中像鲜红的血。

或许真的有血。恍惚间,他仿佛舔到了一丁点腥味。

宋忆弦的手离开了,他轻拭掉了那一点残留的呕吐物,留下口丝,放回浴室台面,未阖上盖子,再从宋以随母亲衣柜里拿出短裙,往卫生间地上随便一扔。

母亲回来的时候是凌晨,她喝得烂醉如泥,却仍不忘去浴室卸妆。

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裙子,飘飘忽忽的视线移到台面。

再然后,她就着紊乱的动作敲开宋以随的门,把他揪出去狠狠掐了一顿。

在看到那脸上、胳膊上和小腿上的瘀青后,非但没心软,反而更来气了。

甚至气到边打边哭。

“窝囊废!看着你就恶心!怎么…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皱成一团。

手劲因为没力气了,不算太大,但动作幅度乱到不受控制,好几次都恰好挥到他身体各处的伤口上。

宋以随依然没做声,也没有防守,只是生理性想吐。

然而,那一夜,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胃早就在几小时前被掏空了。

从那之后,宋忆弦又恢复了那份‘友善’的态度,仿佛他们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其实,他是完全不需要伪装的,毕竟宋以随早就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再加上许多时候,整个房子里就他们两人。

可他就是喜欢装那么几下,装出友善的表情,亲切地笑着,说着听上去很乖巧的话。

宋以随知道,但不戳穿,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无意识地陪着‘弟弟’演着那出无人观看的烂俗有爱剧情,在空荡荡的舞台上。

他身上所有伤痕的出处宋忆弦都再清楚不过了。

有时候,像是洗脸刷牙的时候,宋忆弦会以拿洗漱用具为由,假意凑近。当两具身体几近贴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忽然在那东西时,故意用胳膊肘关节蹭到宋以随隔着薄薄布料的,侧腰上尚未愈合的伤口。

动作很轻松也很随意,但力度是恰到好处的大。

总能漫不经心地触到那最疼的点,再在宋以随瑟缩了一下时,关切地问他,“没事吧?哥哥。”

视线却始终盯着的是镜中自己的眼睛。

那样蕴藏着恶意却又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就那样一天天过去了。

宋以随长大了一些,上了中学,长成了一个无药可救的坏孩子。

他不光偷母亲的口红,还开始偷她橱柜里的酒。

第一次尝过那种仿佛酒精沁入大脑,刺激着每根经络的感觉后,就再也没办法戒掉了。

当然,每当母亲偶然回来时,发现酒瓶里的酒少了一半,都会把他从房间里吼出来,往那张苍白的脸上毫不留情地扇去,直到扇出触目到淤血的红印。

也只有那种时候,宋以随才能重新从母亲的眼中和激烈又破碎的辱骂声中,暂时感觉到她还将自己当作‘儿子’的事实。

每到那种时候,宋忆弦都不会从房间里出来。但他每次都醒着,沉默又清醒地听着每一个透过墙壁出来的骂声。

每骂一句,他的地位都会再升上一个层次,直到彻底覆盖住宋以随那本就薄弱的存在。

真真假假,他们家那点破事,并非所有人都清楚。

母亲有时候会将宋忆弦带在身边去见不怎么熟悉她的人,扮成他真正的母亲,在宋忆弦乖巧伶俐的模样和对他人适当的回应下,享受着那么一丝虚假的光荣。再在家长会上时,体验着当‘年级第一的母亲’的快感。

每当母亲沉浸会那种游戏中时,宋以随就继续当那个埋在暗处的影子。

宋忆弦是站在那光明之处的人,他恰恰相反。

然而,他会时不时地觉得宋忆弦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散去的阴魂,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在他防备最低的时候,带着面具般的笑颜,隐晦又准确地刺他那么一下。

他与宋忆弦的关系,可以算得上始终是别扭的,不正常的。

但要说对宋忆弦究竟恨不恨,其实也难说。

宋以随很少对任何人抱有过多感情,恨和爱在他心里的分量和羽毛一样轻。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忆弦对他的了解只增不减。

也正是在某一天,他在人生中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那么一点点转瞬即逝的恨意。

很短暂,却也很深刻。

那一天,是在他偷母亲的钱,买了一个二手吉他和短裙的两个礼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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