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平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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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晨镇的生活悠闲，几乎无事可做。钟衍被安排打扫卫生和整理货架，他麻溜地把东西整理顺，拖完地后去找林初秋。

林初秋在给林春梅讲题，一边看题一边在草稿纸上列算式的样子很严肃，严肃起来侧脸就显得更加凌厉。钟衍站在旁边看，林初秋锋利的下颚线和瘦长的手指直直戳进他的眼里。

好像是道很简单的题，林春梅很快就学会了，林初秋注意到钟衍，问：“都弄好了？”

“嗯，弄好了。”

林初秋进店里“验收成果”，结果踩到一地的水。湿哒哒的，像被梅雨侵略过一般。林初秋无奈道：“你没有拧拖把吗？”

“要拧拖把吗？”钟衍反问。

“当然要拧，不然搞得地上全是水，很容易让客人和自己滑倒。”林初秋给钟衍示范如何拧拖把，他把拖把洗干净之后放好，蹲下身去拧水。

钟衍顾忌林初秋的腿，赶紧将他拉起来，“你给我说就行，我来做。”

他没用过这种传统拖把，家里面都是用的甩干拖把，轻轻松松就能把水拧干。“这也太麻烦了，还得手动去拧棉条上的水，也有点脏。为什么不换一种拖把？”钟衍按照林初秋的指示做，一边拧水一边抱怨。

声音有点小，林初秋没听见他说的什么，问：“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用脚踩。”

林初秋摇头：“鞋子进水了怎么办？”

“凉鞋又不怕进水。”

“那你下次按照你喜欢的来。”

钟衍手腕戴了一条布手链，他去拧棉条的时候手链总要碰到水，林初秋看不过去，“你把手链取下来，我先给你拿着。”

“不行。”钟衍缩回右手，“没事，马上就好了。”

把湿哒哒的地重新拖了一遍，正在钟衍松口气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林初秋带着他去看货架，指着就近的问：“这就是你整理好的？”

“对啊。”

“那这瓶百事可乐为什么会混在可口可乐里面呢？”林初秋将百事可乐拿出来，在钟衍面前晃了晃。

钟衍顿时觉得羞愧，“又没说要归类……”

声音太小了林初秋没听见，但他看钟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将百事可乐归位后林初秋道：“整理货架就要是整理这些，看哪个地方缺什么，哪些东西没摆正或是放错了位置。

就跟卖衣服的一样，顾客试完衣服不满意甩手走掉，你就得去试衣间将衣服拿出来，整理好挂上衣架，还要找到它原来的位置放好。”

“都是不难的活，但需要耐心和细心。”

眼见林初秋要去拿混在咸面包里的甜面包，钟衍拉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了，我来弄，你去休息。”

突然抓上来的手很烫，林初秋觉得店里实在太闷，点点头后急忙走出去吹风扇。林春梅做完一道题，问他哥：“钟衍哥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家务？”

“大概吧。”林初秋看着林春梅的卷子随意敷衍，敲了敲她的脑袋，“算错了，重新做。还有闲心说别人，先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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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衍学东西快，记东西也快。杂货店里什么地方摆什么他都给记了下来，有时候客人一说要什么他马上就能找出来，林初秋就真成了个无事可做的闲人。

但他也闲不住，拿着帕子将擦过的地方又给擦上好几遍，钟衍不让他擦，他便跟人闹别扭。

“哎你说你，不是来帮我的是来给我添堵的吧？什么事都让你做了我做什么？”林初秋将帕子一扔，怏怏不乐地走出店子，“早说了我们这里不需要人手不需要人手。”

“咋了？小秋这是在生什么气？”张姨来买酱油，远远听见林初秋的声音，走近一看，林初秋摆着张臭脸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跟个闷葫芦似的。张姨看向钟衍，赶紧走上前，“我听说梅子杂货店来了个帮手还不信来着，看来是真的。大家都说来了个大帅哥呢！”

“阿姨好。”钟衍木讷地打招呼。

“好好，真好，咱们云晨镇产帅哥的，真好。”张姨说着便去拿了酱油，付钱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小秋啊，你跟你宋叔家的女儿约过会没有？”

林初秋还在为自己没事可做而生气，听这么一问，瞬间觉得更气，口无遮拦道：“张姨，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看着办的，你们别瞎操些没用的心。”

“哎哟哟，你说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姨再好心也是白搭，只好摇着头走掉。

梅子杂货店只有林初秋和钟衍，两个人没什么话说，都坐在门口吹风扇。钟衍洗了苹果来，递给林初秋，“是不是因为腿？”

“什么？”林初秋没听清，接了苹果咬一口。

“我说，是不是因为腿？”钟衍挺忐忑的，他上次已经看出来宋巧喜欢林初秋，但林初秋好像一直都在回避别人。

“你管我因为什么，先管好你自己，没事多读点书。”

林初秋本是个好脾气，在云晨镇向来很受欢迎。但自从钟衍来了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发过多少回火了。

钟衍简直就像根导火线，一直绕在林初秋身边，一不留神遇上点火星就把火给点燃。

偏偏这根导火线还不自知，走到林初秋身边，屈身用指节叩响他的左腿。“就因为这个？”

钟衍已经决定好若是林初秋回答是，他就把自己的腿割下来移接给林初秋。有段时间他天天做噩梦，梦见林初秋救他，被车压断了腿，满身都是乱溅的鲜血，还有撕心裂肺的叫疼声。

如果林初秋生活得不好，心有怨恨，那么他也不想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心情生活。

蝉鸣声阵阵，夏日浓烈的气息扑过来，林初秋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扇了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烫。他起身站直，指着自己那条义肢，“这里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几两肉几根骨头而已，我现在的生活有哪一点是因为它过得不好了？”

“那你就别逃避。”

“你个学生你懂什么！我自己的人生有我自己看着办，能因为一条腿就怎么了吗？不就是一条腿，多一条少一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钟衍还在火上浇油，“要是没有断这腿，你现在应该过着更精彩的生活吧，顺利毕业、赛车、交女朋友、结婚生子……”

是啊，这条腿，都是因为这条腿。钟衍已经愧疚得不行，再去看林初秋，林初秋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像他来溪仙岛那天看到的大海，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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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夸夸自己，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