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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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有人在冲浪，涂鸦的滑板在浪涛中浮浮沉沉。林春梅和宋姝赤脚在海滩边散步，林初秋和钟衍跟在后面。

海天一色，微风吹过来掀起宋姝的裙摆，她轻轻弯腰护住。林春梅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钟衍，喊道：“衍哥，你们走快点。”

临近春节，林春梅和孟美华旅游回来，而钟衍即将离岛回家。

早上林初秋准备开店，钟衍要跟着去，被林春梅拦住。

“衍哥，跟我们去逛逛吧。”

钟衍看林初秋几眼，摇头：“不了，我和秋哥去开店。”

“我刚回来你就要走，都没时间一起玩玩，去嘛，就去海边逛逛，我叫上宋姝姐一起。”林春梅撒娇，漂亮脸蛋上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

钟衍又去看林初秋，被林初秋逮到，“去啊，莫非还真成了我的小跟班？”

“秋哥也一起去吧。”

“我要去开店。”

“嗯......就去一会儿？”钟衍也撒娇，他好好地看着林初秋，轻轻咬着下唇。

林初秋笑了，“跟屁虫，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嗯。”

林春梅看不下去，推着林初秋，“哎呀走了走了，大老爷们啰里吧叽干什么！”

林初秋拿两个撒娇的“小孩子”没辙，跟着他们去了海边。

宋姝是个拎得清的女孩，虽然因为宋巧的事对林初秋不待见，但和林春梅的关系还是很好。她一边踩着水一边听林春梅讲旅游的所见所闻，两个女孩笑声不断。

男生之间没有那么多话说，长时间沉默后说一两句缓和气氛的话。而更多的，是钟衍即将离别的复杂情绪，那种低沉的情绪让他开心不起来，也说不出话。

林初秋见人心情不好，脚步慢下来，跟钟衍并排。“你怎么了？”

“没事，大概特别舍不得。”钟衍勉强笑笑。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腻，不过又不是不能再见了，这么愁眉苦脸做什么？”

钟衍倏地抬头，看着林初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总感觉离开溪仙岛后时间就过得特别特别慢。”

“溪仙岛有这么神奇吗？”

“有。”顿了顿，钟衍道，“但最神奇的不是岛，是岛上的人。”

离别在即，钟衍突然想变得贪心一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内心强烈的欲望扰得他没法平静。

林初秋就在他身旁，他却感觉距离太过遥远。彷佛一个站在海的这头，一个站在海的那头，中间隔着莽莽汪洋，惊涛巨浪。

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喜欢一个男生不是能跟人做朋友就行的，还想一直看到，想拥有，想朝夕作伴。

喜欢不是占有，但喜欢一定要拥有。

钟衍突然抓住林初秋的手，用并不欢快的声音说：“秋哥，我一定会赔你的腿，我不会食言的。”

“你愿意等我吗？”钟衍很快松开林初秋，用诚挚的眼神看着他。

林初秋被钟衍问得莫名其妙，避开人的目光往前走，沉默半晌才道：“你有点幼稚。”

林初秋的手有点粗糙，骨节硬硬的有些硌手，但钟衍却久久不能平复自己高速颤动的心跳。他想幼稚就幼稚吧，也许喜欢本身就是幼稚呢。

下午一开店就有人来，钟衍主动给顾客拿东西，顾客一边付钱一边抱怨：“你们怎么关这么久？这快过年了哩，想买点东西还真是不方便。”

林初秋跟人解释：“我们已经开了好些天了，您可能没注意。”

“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走不了远路。之前来买盐，见你这里关着门，到前面超市可把我累惨了。”

虽然超市距离梅子杂货店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段挣扎的坎坷之路了。林初秋跟钟衍道：“你去把外公晒的柿饼拿些出来。”

孟国铭晒的柿饼又软又甜，但量少，只能供自家人吃，没法拿来卖。林初秋分几个柿饼给顾客，顺手塞了一个在钟衍嘴里。

钟衍像被喂了糖，嚼完一口后大叫：“太甜了！”

“这甜度我都不敢轻易尝试，也不知道外公和梅子是怎么吃下去的。”林初秋很顺手地在钟衍头上揉了一把，“大概小孩子和老人都挺喜欢吧。”

“我跟小孩和老人不一样。”钟衍抬头对林初秋笑，“因为是你喂我的，所以我才这么喜欢。”

林初秋虽然没看出钟衍到底有多喜欢，但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糖分含量，不自觉耸耸肩，“你这嘴啊。”

“很甜是吧？要不要尝尝？”钟衍顺口就说了出来，没收住，慌张地去看林初秋，林初秋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钟衍顿时一脸窘迫，摆摆手道:“咳咳，开玩笑，玩笑。”自己被自己吓一跳，不经过脑子说出这么无礼的话来，大约会被讨厌了吧。钟衍懊悔得不行，林初秋却一句话都不说，跑进店里去清点货物了。

他被钟衍吓得不清，而最吓人的不是没有感到厌恶，反而是在看向钟衍那润润的淡红色嘴唇时，居然动了一秒的恻隐之心。

明明是不合时宜、莫名其妙的玩笑话，他听到后居然在想：被一个人的嘴稀释过的甜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气氛有些微妙，两个人同在一个空间，却尴尬得没法正常交流。钟衍一直在找机会道歉，但在看到林初秋仰头喝水的一瞬决定放弃。林初秋的脖子很漂亮，下颚线和唇线也很漂亮，除了成年男人特有的魅惑力而外，还有让人心跳的冲动，钟衍想咬上去。

“我明天要走了。”回家的路上，钟衍突然冒出句话来。

“我知道。”林初秋空着两只手有点不自在，伸手去拿钟衍手里的东西，“给我拿吧。”

“我拿。”钟衍往旁边一让，避开林初秋的手，“我其实不想回去。”

“那可不行，除夕得和家人一起过，你得好好回去陪陪叔叔阿姨。”

“我知道。”钟衍慢下脚步，说话也压低了声音慢吞吞，“我也想和秋哥成为家人。”

林初秋走在前面，什么都没听到，转头催促钟衍快点。生离死别这种东西在所难免，林初秋伤了腿那一年，躺在医院床上昏迷，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要和家人永远告别，伤心得不能自已。

不能说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更难过，离别总是让人难过的，但林初秋现在还不能体会到钟衍的那种情绪，他只觉得稍微有点可惜。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东西偏偏要等到失去，有些人偏偏要等到分开，才会恍然大悟觉得珍贵。

晚上大家在楼顶吃露天烧烤，林春梅喝了些桑椹酒，借着酒劲跟钟衍告白：“钟衍哥，等我高中毕业了就当你女朋友行不行？你等等我，暂时别被其他女生吸引。”

孟美华当小孩开玩笑，笑呵呵地打趣：“你钟衍哥这么帅气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排着长队呐，怎么会轮到你。”

“那可说不定。”孟国铭也凑热闹，“咱梅子不差啊，随你，长得天生丽质，我觉得可以，他俩郎才女貌。”

钟衍不搭腔，去看正在喝酒的林初秋。林初秋咕噜咕噜灌下两杯杏子酒，脸上泛起红，侧过头就看到钟衍赤裸裸的目光，对人笑：“我妹长得多漂亮啊，你考虑考虑。”

心上涌起阵阵苦涩，钟衍过去跟林初秋碰杯，问他：“你真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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