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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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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抽象意识流警告,精神疾病死亡预警,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东西

-----正文-----

我搞错了一件事,没有人在等我回家。

然后那个人出现了,他是为我而生的。

——

他是在那个冬天出现的。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一个真正的实体,我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从厨房端出那盘热气腾腾的菜的时候,我终于接受了这件事——母亲已经很久没有做饭了,她大部分时间都从外面买回来,我很理解她,因为做饭实在是太累了。活着就已经够累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撑下去的。

这么小的房子,这么暴躁的丈夫,这么需要操心的女儿,这么繁忙的工作,这么高血压的身体。我不知道我母亲的幸福在哪里,我也永远无法理解了,我已经过得足够糟糕。

我蜗居在初中附近租下的小房子里,父亲单独一个房间,母亲跟我挤在一张小床上,只是为了减少那几分钟的通勤时间,也是为了周末方便接送或者我自己上下补习班。我能理解他们的努力,可我依然心力交瘁,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我的人生,我不喜欢我的一切,如果我能幸福就好了,如果我不再被那么高地要求,如果我能轻松地取得很好的成绩,如果我能不再因为成绩不好被父亲骂,如果我能获得自由。

是的,自由,我咀嚼着这个词,这很重要吗,我第一次识别到,意识到这件事,此时我已经14岁了,我早该想到,在同龄人讨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候,我总是无话可说。明面上我不能拥有娱乐,所以摸到母亲手机的时候就会疯玩,我说要查资料,于是母亲便允许。

我有时是恶补一些明星的知识和八卦,我试图加入她们的谈话,更多时间觉得那些索然无味,随便翻看无聊的恋爱小说,我偏爱女主很强的文,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安慰,我也能脱离家庭的掌控,恋爱,关于恋爱我一窍不通,我只是想有自己的家,初一的时候有个年轻老师结婚,让我感觉很羡慕。

尽管如此,只有短暂的时间给我打发时间,我自身并不能找到什么乐子。小学的时候父母长时间不在家,我还能自己偷摸着开电视偷看动漫,现在是万万不行了,放学已经六点,初二暂时没有晚自习,但我仍然感到压力,我窝回我狭窄的房间,只能坐在床上写作业。我的生活像这间破旧的屋子一样狭窄,而个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从未,也尚未真正知道,我的自我被这间屋子无限挤压,压榨,压缩成汁液,又变成真空。

终于有一天,我走到了那一步,我想到了绝境中消逝的路途。寒风中我带着一塌糊涂的期末成绩独自瑟瑟发抖地走回家,考了班里第18名,年级三百多名,我掉到了这个学校的中游,此前我从未掉出过前两百。这个学期结束了,我却没有任何快乐的余地,因为劈头盖脸的就是将长达一个寒假和以后的辱骂。

我的父亲连人都算不上,我感觉他应该是有点恨我的,像畜生一样对着我吼叫,说出所有最糟糕的贬低我的词汇,那甚至都不像词汇了,我不知道,我听不见了。我的眼泪流下来,满脸都是,完全止不住,而我的母亲终于推门进来,我缓缓把目光转过去,她避开了我的眼睛,递给我纸盒,劝慰道,不要骂得这么凶,别人会听见,又说,让我擦擦眼泪。

她一向如此,我被骂哭,她只会说让我擦眼泪,而不是让我父亲闭嘴。因为她也是懦弱的人,她只是害怕一起被骂。我很难想象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面对和自己处境相似的孩子,她忙碌的工作后偶尔的假期都留给了我和这个家庭,我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出去玩。太少了,就那么几次,我难以忘怀。可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只有那么几次不可言说的快乐,为什么我们只能在这里承受暴风骤雨。为什么,妈妈,为什么我们没有自由,我连哭泣的自由都没有。

我想,可能是我太弱小了。原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糟糕了,我成绩还不够好,一切才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想其实一切根本没到这种地步,这是后来我哥告诉我的,他说人生明明有很多可能性,你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容错率没有这么低的。我不知道,我觉得人生因为一次期末考完蛋了,我缩在墙角,无比唾弃无能的自己,目光突然被桌角的一把美工刀震动。

那是一次我为了裁纸买回来的,结果根本没有用上,至今还是新的未开封状态。我想应该没什么细菌,我该怎么做,我鬼使神差地挤出刀片,缓慢地把它推出来,我想,我好像不太想活了。不如,不如割腕吧,我喜欢这种方式,尽管我从未尝试过伤害自己,这种念头却像利剑一样穿刺过了我的心脏,我拿起刀,我想先演练一下,方便以后杀死自己。我这种人确实没什么活头,活着也只是浪费空气,浪费父母的钱。平静的绝望像乌云缓慢蔓延,我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等我发觉时它竟然已经铺满了我的整片天空。

这片天空需要一点血色,在我将刀片抵在手腕上的那一刻,打算用力的时候,前方的空气震动了一下。

我沉默着打算把刀片嵌进肉里,一个声音响起,“别动。”

我不认识这个声音,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此刻简直像恐怖影片,我手里的刀脱手掉下去,在砸到我的腿之前,被一只苍白的手稳稳接住了,他把刀丢到一边。

我缓慢地抬眼看他,终于看清了他整个人的本来面貌。那是跟我很相似的一张脸,在男性脸上显得过于漂亮,他白得发光,过长的头发微微地垂下,我试图用手穿过去,结果被攥住了手,没有温度,好凉。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亲切,于是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脸,确认了他是实体,我没仔细想他是怎么出现的,我在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是在做梦呢?这个人我好像曾经见过的。他松开我的手低下头看着我,我看着他像在看镜子里的我,很自然地,我说出口,“哥哥。”

我凑上去搂住了他,感到一丝困倦。

“哥哥,我好累啊,你可以带我走吗。”

不会有东西凭空出现,除非那不是人类,无论如何,我已经不在乎,我只需要有个人带我离开。我感觉他环抱住我,把我轻轻放在床上,我躺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我并不感到害怕,事实上我感到亲切,好像是我生命的另一部分。我抱紧了他,突如其来的困意让我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父母还没有回来,而我身侧已经没有人了,我只当那个人是个幻觉,我揉着眼睛走出门去,冬夜凛冽刺骨的风从厨房灌进来,我嘟哝着谁开的窗户,随即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可乐鸡翅和土豆丝。都是我喜欢吃的。我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他把窗户关上,帮我拉开凳子,“来吃饭。”他看出我的疑问,我发现他好像能直接读取我脑子里的想法,“你先吃饭,我跟你说。”

我叼起可乐鸡翅就啃,哭了一天是有点累了,我没吃中饭。味道跟我做的差不多嘛。我冲他笑了一下,说好吃。他嘴角也弯起,他笑起来的时候温和了许多,不笑的时候太过严肃,像冰封的荒原。我抬起头端详着他,思索着,“哥哥,你是不是大我两岁的那个哥哥啊?”

他看起来愣了一下,随即就低下头笑起来,摇了摇头,最后又点头,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说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妈妈说过我之前有个意外流产的哥哥,只早了两年。要是有他可能就没有我了,我想还有这种好事,要是我从未出生就好了,哥哥应该是想活着的。我问他,你想活着吗?他说,我已经死了。

确实如此,他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是个货真价实的灵魂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触碰到实物,也能被我看见。可能各种作品中的设定还是有出入,毕竟不是谁都会天天撞见。可我不太想活了,万一我死了,是不是能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哥哥一定会做得比我要好,能让父母满意,能让师长同学满意,能让世界满意,也能原谅自己。

他沉默地坐在我身边听我的心事,阿珉,我并非来取代你。是你需要我,我才会出现在你身边。我停下筷子,眼泪滴到碗里,他把我整个人拉过去,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好奇怪,我好像很需要他的怀抱,他的怀抱与我如此严丝合缝,好像我们天生就该拼在一起。我趴在他肩上说哥哥,你是不是叫玦,我在妈妈的书上看到过这个字。他在我脖颈蹭了蹭,鼻息喷到我后颈,点了点头。于是我想,我不喜欢父母给的名字,珉看着好听,其实总会因不如玉之章章被嘲笑,父母希望我做玉,不希望我只是像玉的美石,却要给我取这个名字,这些年很想改,最后也没挑到合适的字。是因为那个合适的字给你了吗?我并不感到嫉妒,但我不再想要这个名字。

哥哥说,我们两块玉拼在一起才完整,我们叫珏。

珏,我喜欢这个,真是好名字。

我从他肩头起来,不知道用何种方式表达对新来的哥哥的喜爱,于是我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他摸起来确实像玉,冰冰凉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搂紧了我的腰,我又在他怀里睡着了。

梦做完了,现实的问题却仍然要解决,我的功课还有很多,还有无尽的补习班。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哥哥总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出现,大部分时间都在我的脑海里沉默。抑郁情绪过后我没有那么想死了,我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讲,只能自己独自去上课,哥哥坐在我自行车的篮筐里,只有我看得见他。

寒假很快过去,我对着写不完的一堆作业逐渐趴在桌上。哥哥凑过来把我摇醒,问我有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样。开学就是初二下学期,马上就要初三了,我想要怎样的人生呢。我想要怎样的人生。此前我曾思考过关于自由的问题,毫无疑问我需要自由,真真切切的自由。哥哥给了我一些慰藉,但这并不够,我要带他走。我要逃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于是这成为了我的梦想,我混乱的,阴暗的人生,因为对自由的向往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以前只有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现在只要我一个人在房间他就会在那里等我。我们大部分时候不用言语交流,直接在对方脑海里交流电波,我们是夜里一起流浪的唯二两条频率相同的鲸鱼。写完了作业之后我靠在他身上,我终于拥有了一个手机,我们凑在一起看以后要去哪里。我说哥哥,我想去环游世界,日本北海道大雪纷飞的冬天,加州炎热的海滩和落日,最后一站是冰岛,黑海滩深沉的海水里漂浮着近乎永恒的冰川,我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狭小的天花板上好像有世界地图的倒影。星星在天上流转,我转过身,看到他面对着我,眼睛里倒映着星河,眼睛里只有我,是的,只有这个人是完全属于我的,他哪里也不会去,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庞,盖住他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哥哥,你爱我吗?”

我年轻的爱人没有犹豫,抱着我回答,“我爱你。”

于是我们终于吻在一起,他冰凉的体温,温柔的动作只维持了一会,随即一发不可收拾。我第一次见证了他的粗暴与不讲道理,在这方面他确实不讲礼貌,吻也吻得我要断气。我捏着他的头发,他没反应,我只好捏住他的后颈,他终于放过我,氧气灌进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嘲笑我不会换气。我们都没有闭眼,眼瞳里只有对方相似的脸庞,我们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我们也一定要在一起。我慢慢地学会换气,我们交换氧气,舔抿对方的嘴唇,脑子轻飘飘的,像浮沉在温柔的海里。

我真想去海里,我们一起漂浮在深海里,化作两条鲸鱼,不用见任何人,不用管任何人,只要相爱,只要看海。

我想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事实上我只要有他就可以,但是活那么久并没有意思,我清楚这件事。于是我日复一日地过着流水一样平淡的生活,以期早日实现我们的梦想,我一年一年地长大,上了高中,大学毕业,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永远在我身侧等我,他不再消失,只是别人都看不到他,我们牵着手过马路,一起去买花,我闭上眼睛等他挑好,水灵灵的红玫瑰闪现在我面前,我品味普通,只偏爱明艳的火红玫瑰。虽然他不能单独给我制造惊喜,但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去做。

我工作后终于离开了神经的父母,把他们抛之脑后,我改了名字叫林珏,一口气斩断了一切,在新的城市落脚攒钱。我们是最普通的爱侣,在外面为了防止别人在意,不会让他帮我拎东西,但我的工位上永远有两个水杯,两张椅子。

家里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注定要相爱。朋友从未见过他,她们都说没有这个人,问我怎么不谈恋爱,我说我早就谈了,在一起十几年了,以后要去冰岛结婚。她们都当笑话。听听就过去。没关系,我的爱人永远属于我,不会被别人看见,也不会离开我,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带着我生命的另一部分长大。我也只相信他的爱,为了避免麻烦,我早早买下戒指,从便宜的十几块钱到昂贵的钻石,我说我想给你最好的,他笑着摇摇头戴上。

我哥是不婚主义者,每当他说这个的时候我都要扇他一下。戴上戒指之后他终于不再提这件事了,每天对着银戒发呆。他和我一样都不喜欢太大的钻,喜欢素戒。好吧,省钱省习惯了。

最大的梦想就在眼前,在我们相遇的十周年纪念日,我攒够钱辞了该死的职位飞到冰岛。其他地方去不了,有一点遗憾,但是还是想去世界尽头就可以。

冬季漫长的极夜要把我们吹走,我们遇到了很多人,在这世界尽头终于有将死之人能看到他。雷克雅未克的极光下,我们在标准对称的风琴教堂下结婚,其实只有雪花和教堂的钟声做见证。我把新的钻戒掏出来戴在他手上,他呆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流泪,好像我们的故事快要完结,确实如此,我从未与他言说计划,但确实已经到了终末之时。我们与黑沙滩和冰川道别,和瀑布和火山告别,我们窝居在看得见我们的那个老者家中,最后与他说再见。他缩紧黯淡的瞳孔,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于是我们为他留下最为昂贵的戒指作为房费,手上只带上十几岁时的梦想。他留下最后的祝福,闭上眼睛,准备和以后的旅人在炉火边讲述故事。曾经有一对爱侣路过这个世界,又回到冰川,回到海里。

徒步到沧浪拍打的海边,天空的边际有一丝光亮,世界要迎来日出,我们在荒草丛生的灿烂崖边上。一波一波的海水涌上来,像在呼唤我们,我看着层层叠叠的海水,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冰冷的体温。我握紧他的手,深海并不令人恐惧。

我欢喜地,和他一起共赴死亡了。天光大亮,梦想成真。

我们终于化作了世界尽头的频率相同的两条鲸鱼,哥哥,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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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特么期末害的

但是我以后应该会正经写骨科的。嗯 本来想写人鬼情未了,骨科瘾又犯了,于是写了真男鬼。但其实也不好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毕竟都精神病了(点头)爱来自大学生,我好想去冰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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