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徊站在床边许久没说话,也没动作,半晌才恍然发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好像被她一句话抽了个干净,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到了,疼疼的。
“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第一个打电话给我的吗?为什幺?”
印如微白他一眼,“还以为你肯定会接呢。”
索徊一哽,找了个理由,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幺冷血薄情。
“我当时在练琴。”
“嗯嗯,”印如微看上去并不想跟他掰扯,“无所谓啊,我刚刚说了,那种情况本来找你也没用,我应该先给司机或者助理打的。”
“有用的,”索徊立刻接了她的话,却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无根无据,气势都弱了几分,“……有用的。”
印如微有点烦了,开始轰人。
“我要睡觉了,你忙你的去吧。”
索徊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幺感受,他这辈子活得正直又坦然,因此此刻的愧疚才格外汹涌,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差点就已经得到了印如微的信任,不然她为什幺明知道找他没用还第一个打电话给他?
但他辜负了,毫不犹豫地。
“护士说要带你放松放松,”索徊没走,像颗沉默的树,叶子轻晃,“你好好休息,下周六晚上我有表演,要来看看吗?”
印如微又打开了电视,当索徊不存在一样,挑着电视频道,挑了好久都没有想看的,才转头带着几分敷衍地:
“有时间就去,在哪啊?”
“我们学校礼堂。”
印如微皱眉。
“你们学校外人能随便进吗?我进不去吧。”
索徊的手从背后伸过来,递上张票,好像早就准备好,好像动作练习无数次。
“这样就可以了。”
印如微接过纸质票,端详几眼,这张票倒是做得质感不错,说是校园音乐会,上面却只放了索徊拉大提琴的剪影,看得出来整个乐器社团都是在靠着索徊的名气,那张剪影上索徊身形高挑又有气质,琴弓拉开,一侧有夕阳打下来,刚好投射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侧脸。
她顿觉自己眼光不错,包养的金丝雀一点都没给她丢面子,于是把票塞进包里。
“好,有时间会去的。”
过了几秒钟,印如微又擡头。
“你还不走吗?”
逐客令下得太明显,索徊却没动,只是淡淡问:
“你六天没睡觉,怎幺不好好休息,还一大早去帮我修琴桥,你…...”
“哎呀,”印如微说:“闲着也是闲着,我本来觉就少,不用睡很多的。你别管了,我想自己待会。”
索徊却不知道为什幺忽然犟了起来,非要跟她杠到底一样,又一次关了她的电视,还把她床摇了下去,在印如微难以置信的“你竟然敢违抗我”的眼神中,给她把被角塞得严严实实。
“你该睡觉了,我会叫护士把你的情况告诉我,如果你一会又起来看电视,我会知道的。”
印如微笑出来了。
“这算什幺?你还威胁起我来了?”
她心里倒是莫名被什幺东西充实起来一样,像干瘪的气球被充了气,丰盈得胀大,眼神都活泛了,没了刚刚的死气沉沉。
“协议里写了你要听我话,让我开心的,你违约怎幺行?”
索徊擡头瞥了眼她的吊瓶,计算了下时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
“如果要睡觉,记得定好闹钟,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要护士进来换吊瓶。”他眼眸掀起扫她一眼,转身,“你休息吧,我走了。”
门被轻手轻脚关紧,印如微眼中有几分诧异地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几秒钟后忍不住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