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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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杀了他吗？

晏真牵着‘夏逢时’的胳膊，一个人孤独的抓着‘他’向前跑。

两个人划破寂静的街道，大街上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晏真迎着风，鼻梁处缓慢流下冷汗。

他不敢再回头看夏逢时一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如果说夏逢时的死亡是这个非人的东西试图降临他的身体所导致的，那么我的世界的夏逢时在被降临时失败了，然后死去了？这个世界的降临成功了？

不对，这样说不通。

这个假说呈现的瞬间就被晏真否定。

死因是‘降临’的话就无法解释之前的车祸了，死亡是结果，而导致这个结果的外因和内因都有，可恶，目前可以参考的样本太少了。

两个人迈进一圈白光，奇怪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又回来了，刚才那几秒钟的寂静仿佛是晏真的错觉一样。

晏真缓慢地长舒一口气，他跑的累了，但拉着‘夏逢时’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领着身后的人，逆着人群走。

那就是这个世界有问题吗？我来到了不属于我的世界，然后夏逢时只是在这个世界生成了一个有超能力的人。

我要救他吗？他要杀我吗？

晏真越走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他手抓的越发用力，因为他害怕，如果他不用力抓着那根胳膊，他就要暴露自己正在发抖的事实。

“晏真，你抓痛我了。”身后，夏逢时的声音慢了一拍响起。

晏真如惊弓之鸟般回头，眼神里全是溢出来的惊慌，他试图用干涩的喉咙发声，“对不起。”

他松开了夏逢时。

夏逢时此时没有异样，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解读为担忧，“怎么了？不是要去校园大使吗？你怎么这个表情？”

晏真吸了吸鼻子，不敢直视夏逢时的眼睛，“我还是怕你死了，如果这次我也失败了，那我要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插‌‎‍‌‎进‎‍‌了口袋里，摸出三根读档棒。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回到过去的？”夏逢时的表情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是在普通的聊天。

可问出来的确实夏逢时绝对不会在意的问题。

晏真保持着手在口袋里的姿势，睁着眼睛，掰断了一根读档棒。

“我上了大学以后，参加了天文同好会，然后升大四的那个暑假，有一天在学校熬到早上才回家。”

他假装着思考的样子，手里又掰断了第二根读档棒。

夏逢时没发现异样，他微微偏头，认真的听晏真说回溯时间的来龙去脉，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那天高温预警，市里都三十六度了，然后我回家路上，看到有个人中暑倒在马路边，就过去给他递水。”

晏真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的思绪回到跟帕丘利初遇的那天，记忆里那如泰山压顶一样的高温太阳光，让一切显得无比久远，无比真实。

“结果他居然是一个外星人。”

他掰断了第三根读档棒。

夏逢时眼睛瞬间瞪大，刹那间，两个人的身边充斥着不合常理的阳炎，空气扭曲着成像，巨大的裂缝从二人中间打开，四个帕丘利从不同的时间抬头，成功的观测到了这个原本不该存在的时间线！

因为晏真这次读档时脑海中想的是已经被复写过的时间，在此之上读档的话，时间为了保持流淌，会分支出来一个本就不存在的虚数时间线，与相似的读档时间不同，是真正独立出来的分支。

在虚数时间创立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与原本时间不交叉的平行线。

也幸好晏真察觉到了异样，没选择在这里继续读档，而是选择在此处造成时间波动来引起帕丘利的注意，从而帕丘利可以定位到晏真的坐标时间点。

“晏真！”

巨大的青金色蜻蜓从撕裂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帕丘利的声音如同环绕音般从晏真周围响起。

“帕丘利！”

晏真立刻明白了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本来想伸手去拉帕丘利，但是脑筋转成陀螺了也没看出来哪里是帕丘利的手。

‘夏逢时’此时五官重新被黑色孔洞覆盖，这世界的时间停止前行了，此地本来就是基于晏真的读档记忆建立出来的虚数时间，在获得足够数据之前，都相当不稳定。

帕丘利递过来一根机械般的触角，晏真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臂力，只能整个人都抱了上去。

“抓稳了。”巨大蜻蜓开始撤离，身后透明的翅膀掀起狂风。

晏真的手硌得生疼，头发瞬间刮成大背头，尽管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想要回头再看一眼那个还未曾跟自己表白的‘夏逢时’。

‘夏逢时’脸上的黑洞越转越大，仿佛要吞噬了他整张脸一般，他没再动作，只是仰着头看着即将要离去的晏真。

晏真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知道是读档哪里出了差错，如果眼前这个没有脸的超能力夏逢时真的是平行世界的夏逢时的话——

——那么他又一次要看着夏逢时死在自己的眼前了吗？

“夏逢时——！！”晏真对着低下的人大喊的同时吃了一嘴风，他现在好像就是一个挂在直升机软梯的特务一样，不同的是特务经过训练，而他没有，他是凭借着肾上腺素硬撑。

‘夏逢时’听到晏真的声音后偏了偏头，那时夏逢时的标志性动作，有点像小动物，在晏真的记忆里，夏逢时总是习惯右耳前倾的看晏真说话，因为夏逢时有点斜视，这是他不自觉的动作。

“夏逢时！！！”晏真看着那张被黑洞所吞噬的脸，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这眼泪是恐惧，是遗憾，是不甘和思念的混合物。

裂缝闭合了，帕丘利带着晏真飞回到了之前的时间里，路过之前那个没过完的夜晚，想来，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晏真喝了一半没喝完的冰可乐。

“...我会救你的，”晏真崩溃的捂着自己的脸，不敢想象那到底是不是夏逢时，只是无力的说着迟来的承诺，“我不会放弃的...”

却是一句对面根本听不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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