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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怀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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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铺开一张杏花宣纸,水墨晕染成圈,勾勒出斑斓图样,两套男子婚服左右并列,对襟的玄色短衣,以纁色云纹滚边,下裳与之相同,又配赤舃鞋履、青黑爵弁,腰挂天蚕扣、如意环,庄严而繁琐。杨戬落下最后一笔,墨迹未干,新衣却如同实物般呈现,他虚抚过画上的喜服轮廓,眼中柔情缠绵缱绻,笑意似乎是万顷碧波中漾出的层层波澜,将要溺亡在辽远长空与广袤山河间。

“哮天犬,尽快去启示宫买些蝃蝀丝和暮霞布,三日内。”他终于从全神贯注中抬起眼眸,眉梢的喜悦和他从未展露过的憧憬之色未褪,显得他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哮天犬疑惑地凑上去细瞧,忍不住大吃一惊,“主人,您……不会是想把您跟沉香的事昭告天下吧?”

“不是。”杨戬否认道,他在外声名狼藉,自然不在乎再多一些流言蜚语,但沉香不行。可沉香与他在一起着实委屈,他年长他三千余岁,脾气也不算太好,又有个长辈的身份时时刻刻压制着他,令他不得随心所欲,若连场夫妻之间该有的仪式都无法赠与,未免也太不像话,为父为夫,他合该承起十成责。或许等哪日他心中的愧疚消失罄尽,便能勉强说上一句——沉香委身于他定然十分幸福。

“那您得了布匹丝线,要请谁来裁制新衣啊?”

“我自己动手。”杨戬答道,旋即又提醒他,“不要同任何人提及,包括沉香。”

哮天犬不通情爱,不知沉沦在爱中的‍‎男‎‍男‌‎‌‌‎‎女‌‎‌‎‍女‍‌是何心境,只觉得杨戬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但主上有命,他岂敢不从?转眼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启示宫,说来他对此也抱有期待,他为沉香高兴,更为杨戬高兴,一个濒临死亡的天神,终于在爱中增添了人的气息。

他离开不久,逆天鹰和殷鹤便经过通传来到殿内,二人一前一后,前者面无表情,后者满面春风。杨戬收起卷轴,视线从两人身上略微扫过,道:“鼻梁痊愈了?”

殷鹤巧妙掩饰一闪而过的尴尬,道:“多谢主人关心,药王大人妙手回春。”

逆天鹰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便立即禀报正事,“主人,您命属下查的人已有眉目,关于沉香搭救的蛇妖,我并未发现不妥之处,仅是凡间一修为低浅的小妖,无亲无故,不通修炼之道,常年被同族欺凌,不久前被平山王部署所擒,沉香在蛊尾山脚下偶遇此事,便出手相救,沉香见其气息奄奄,才用真气吊住了他的命,并将他送往兜率宫请老君救治。”稍作停顿后,他续上话,“只是沉香恐怕有永留此妖之心,此妖毕竟是外来者,还请您早下决断。”

杨戬不曾出言表态,而是在沉默片刻后挥手让他们退下。

殿外,二人走在昏沉廊下,殷鹤时不时用意味深长且含着笑的眼神在逆天鹰身上流连,看得对方心底发凉,终于在忍无可忍之后质问道:“你看什么?有屁快放!”

“没什么,没看什么……”殷鹤摇摇头,很快又无声叹息道:“只是一别千年,我觉得你变了很多,若换作以前,你应该是第一个支持小公子的人,为此可能甚至不惜顶撞主人,方才又何必做此提醒。”

逆天鹰近乎是从喉间破出一阵冷哼,重天之上寒风凛冽,将他的面颊吹刮得一日比一日黝黑粗糙,“一千年,石头都会被水滴砸穿,更何况是人?我是妖,人性即是妖的慧根,知爱憎则为人,既然如此,便是时时变幻,无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你既说那是从前,心里就早该清楚。”

殷鹤知他话中有话,却有意装聋作哑,道:“小公子此举是结善缘,主人不应凭利弊而去替他抉择,纵然是长辈也没有这个权利,为他好又如何?他不喜欢。”

“你好歹站在主人的立场上考虑考虑,什么是结善缘?沉香救了那蛇妖,已然做到这种地步,怎称不上行善?蛇妖可怜是不假,但你怎知他没有歹毒心肠?就谈曾经,你以为沉香当初治理扬子江沿岸的旱灾得了万民旗,便代表着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吗?我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银合马,再怎样挽救旱情也做不到人人可保,只能让曝尸荒野的人在一定范围内减少,大多灾民看到布施的人就像豺狼看到鲜肉,给多给少他们都会怨气冲天,只因一个欲壑难填,光是我看到的就先不谈,只谈我未曾涉入其中的,昔年的江南一带瘟疫横行,沉香以血入药方可救治众生,他神仙之躯,何以会在短时间内血尽而亡?江河流域的金玉为何会被一抢而空?高氏山危险重重,为何还会引来无尽的掠夺和杀戮?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一个神仙的大爱是最容易被有心者利用的东西。”

“但你心里清楚,小公子比你更明白其中道理,可他还是遵循自己认定的路走。”殷鹤道:“所以,他怎样做都没错,你们该做的是尊重他的选择,让他领略得失成败、不愧于心,一再躲避只会适得其反,他最后怎么做不是最主要的,什么想法才是关键。”

“……”逆天鹰无言以对,“我跟你说不清楚!我有公事要忙,别再跟着我了!”

“你要练兵?我陪你一起啊!”

“你听不懂人话啊?!有多远滚多远!”

……

这边争辩暂且不提,再看兜率宫内,久卧病榻的人已经好转,正泪眼婆娑地平躺在床,口中每溢出一个字哽咽得就越厉害,声音沙哑轻细,像一根千疮百孔的柳条,在湖面上起起伏伏。他是个很孱弱的年轻人,可以说是形销骨立,身体藏在被子里,与塞进了一张薄纸无异,替换好的干净衣裳下有青紫交错的伤痕,是陈年旧伤了,难以去除。

太上老君在向沉香细述他的病情,说是已无大碍,只是常年负伤导致虚弱不堪,需要慢慢调养。

“多谢老君,这次真是麻烦您了。”沉香拱手道谢。

老君笑说:“你和二郎真君一向如此,老道早就习惯了。”

沉香有些过意不去地笑了笑,随后给蛇妖把脉,见脉象较之先前稳固不少,才得以放心,他不禁将全部视线转移到这命途多舛的蛇妖身上,恻隐之心流露,“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蛇妖嘴唇翕动,艰难地说着:“谢谢您……还有这位老君,我知道是……你们救了我,谢谢你们不……嫌弃我是……妖怪……”

沉香道:“只要不存害人之心就是好妖,世人自然没有嫌弃之理,你不要妄自菲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连怎么称呼你都不知道,这样也太失礼了。”

“我……没有姓名。”

“这样啊……”沉香思绪转动,须臾灵光乍现,“嗯……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就取非池二字再好不过,至于姓……”倏地,他眼睛一亮,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我叫刘沉香,你跟着我姓怎么样?如果不喜欢,你可以在百家姓里随便择一个。”

蛇妖眼眶更红了,咸湿的泪水淌了一枕,抽噎道:“刘……非池,真好听……我好喜……欢……”

沉香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就好。”可又有一事让他犯了难:“那等你痊愈之后,你想去哪里?回家吗?”其实打从他口中听到他无名无姓时,他就已经猜到他年年颠沛流离,否则也不会落得个骨瘦如柴、遍体鳞伤的地步,这般明知故问只是不想唐突罢了。

刘非池沉默了很久,神情苦涩,似乎很难面对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声泪俱下道:“我生来……就没有家。”

沉香拿袖子为他擦拭眼泪,宽慰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伤心。既然你无处去,以后就跟着我如何?”

“可……我是妖怪。”

“我知道你是妖,人有时会被称作妖孽,妖有时也会被奉为神明,一个族群从无绝对定论可言。妖又如何?天庭的神仙有许多是从妖怪修炼而来,我的挚友里也有是妖出身的,我的府邸里,妖兵更是数不胜数,你做了什么才取决于你是谁,不要过度在意父母给予你的身份,若为此事事掣肘,则事事皆败,我既然说出留你在身边这种话,就代表我不会歧视你,至于其他人,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要。”沉香坚定道。

刘非池感激涕零,眼中忽闪烁起充斥着希冀的光,问道:“那……我可不可以跟他们一样……习武……修炼?”

沉香看得清他眼底的渴望,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的奋力向上攀爬,期盼有朝一日能看到天光大亮的人间。沉香透过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和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青年,所以,他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可以,我来教你。”

四更天时,沉香才回真君殿,忙碌一天水米未进,杨戬早在西配殿的卧房里备好了饭食,一品八宝鸭、烧鸡、清蒸鲥鱼和螃蟹,再配一道时蔬汤,沉香满身的疲惫登时一扫而空,还没动筷就一个劲儿夸赞杨戬手艺好,紧接着便坐下来大快朵颐。

杨戬用工具将蟹膏和蟹肉取出,堆在小碗里,淋上少许橙齑,再放到沉香面前,状作随口一问:“你救回的蛇妖伤势如何了?”

“很快就能痊愈了!”沉香低头扒拉着饭菜,含糊不清道。

“你打算留下他?”

沉香心里“咯噔”一下,咀嚼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望向杨戬的目光很是忐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承认道:“嗯。”

对此,杨戬并不出言反对,而是说:“留下可以,但不准传授他武艺功法。”

“啊?为什么啊?!”沉香不解。

杨戬:“你从未与他相处过,并不了解此人的本性如何,你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为师者,自然是倾囊相授,他学成后若凭借习得的功法恩将仇报,甚至是胡作非为,你待如何?”

沉香抿了抿唇,道:“舅舅,您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嘛。”

“他若想具备自保的能力,大可自行修炼,舅舅可以请你的叔叔们从中帮衬,你也可以少操些心。”

“哦……”沉香恹恹的,看起来兴致缺缺,情绪不似方才高涨。

杨戬见他垂头丧气,兀自捣弄碗中白饭,强硬的态度宛如屏障破裂,又讨好一般给他倒了杯茶水,轻声细语道:“为何想要亲授他功法?”

“……我只是觉得施恩不终,亦犹杀人。”沉香短暂地停顿片刻,尔后从郁闷中抬起头,直视杨戬温情脉脉的双眼,道:“不过,或许是因为我看到他时,想起了您。”

杨戬心间霎时激荡起万丈波涛,却一时愣怔无话。

沉香则是继续道:“我当初去玉泉山归还莲花钟的时候,得以借客人的身份进金霞洞小坐,玉鼎真人大概是无人可倾诉,恰好我又是您的外甥,他便将你们的过往全都告诉了我,他说您儿时生活得很辛苦,所以您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强大,他看得出您的野心,便想在您博览群书、万事通透之后再授以功法,可却用错了方法,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兴许早已明白他的苦心,他也懂得了徒儿一路上的难处,只是谁都迈不出那一步。可是玉鼎真人教出了一个真正造福三界的徒弟,您的师父虽然性格古怪,但也爱徒心切。”说及此,他也知话有些偏移,便及时调转,道:“再或者我只是能够体会断梗浮萍的日子有多难过,又想起了曾经求道峨眉山的种种,觉得同病相怜。”

杨戬神色动容,似是有满腹的话要宽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有五味杂陈的一句:“傻孩子。”

在这之后,刘非池住进真君殿,被草头神符深收入门下,身体康复后便随众人习武修炼,只是沉香时常偷偷摸摸的带他出门,私传功法,如大品天仙诀、筋斗云、七十二变等,他曾在藏法洞学过的法术,一应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刘非池,符深起初察觉到二人经常早出晚归时,心觉不妥,本想上报,但得主上提醒,加之自己事务繁多,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他的倒还好,唯独大品天仙诀一门,刘非池总也参不透其中要领,不过修炼最忌讳急躁,须得稳扎稳打,岂能一步登天,再者便是沉香自己当初修炼时最难攻克的难题——法力如何提升,他现在不能再干盗老君仙丹的混账事了,又想起杨戬的顾虑,便决定让非池在日积月累中巩固法力,作为授业者,他已尽到了责任。此外,他还让刘非池读书明理,教他识字、写字,通读古今文章,理会其中涵义,使胸臆有佳想、耳目精爽,治愚昧,晓是非。

他沉浸在收徒的喜悦里,迫不及待地想带着非池去见长者,他心中的长者,不是父母,亦非杨戬,而是久居峨眉之上的斗战胜佛——孙悟空。

但见峨眉之山,巍峨耸立,云蒸霞蔚。群峰竞秀,叠嶂层峦,翠‎‌色‍‌‎欲‎‌滴,妙若丹青之境。山间古木参天,松柏苍翠,绿叶掩映,幽深莫测。晨曦初露,霞光万道,熠熠生辉。暮霭沉沉,云雾缭绕,山影朦胧。山中古迹众多,寺庙隐于林间,钟声悠扬,梵音袅袅。

瀑布于山,宛若白练垂天,声若雷霆,势若奔马,素水源自高峰之巅,飞沫溅玉,珠帘倒挂,似飞虹空悬。青年立于瀑布之下,苦修功法,时而展臂如鹏,时而蜷身似龙,剑气斩断自然之力,碎珠沾衣,犹不自顾。

岸边,有两人蹲在树上,孙悟空远眺在激流下勤学苦练的青年,道:“他就是你收的徒弟?”

沉香无比自豪道:“是啊!师父,如今您的徒弟也有徒弟了,只是他与我当初一样,不能光明正大的称我为师,舅舅不赞成我此举,我都是瞒着他老人家教的,您可别在他面前说漏嘴。”

孙悟空对于他直呼他师父这件事不再有意见,毕竟在蟠桃会上时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这件人尽皆知的秘密既然已被摆在明面上,他也无需遮遮掩掩,但他觉得沉香的想法有些天真,提醒道:“得了吧,你当杨小圣的三只眼睛长在那儿是用来出气的?万里之外的事情他都能洞察无误,更何况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依俺老孙看,他早就看出来了,故作不知而已。”

“啊?!”沉香一惊,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那舅舅怎么不问我?”

孙悟空:“你傻啊?说明他默许了你的行为,否则,就凭你阳奉阴违的本事,最轻都得挨顿训斥。”

沉香哑口无言,他想起杨戬先前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却并未觉得不可思议,这段关系里,看似是杨戬牢牢掌控着他的全部,实则却是他一直在对他妥协,这已经算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沉香双手托着腮,瞧不见喜悦的神采,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孙悟空不知从哪儿弄到了几颗果子,扔到沉香怀里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小子练功可比你当初刻苦多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功力可有进益啊?杨小圣不会什么都没教你吧?”

沉香从苦思中抽回,听他这话不免汗颜,“谁说的?舅舅教的可多了,有九转元功、八九玄功、纵地金光术、五雷诀,还有法天象地啊……”

“你学会法天象地了?”

沉香尴尬一笑:“那当然……还没学会。”

“……”孙悟空叹了口气,“不能心急,法天象地的个中诀窍,钻研个千百年不能领悟也是常事,学成与否对你影响不大。”

“哎呀唠叨!别灰心嘛!我迟早会学成的!”

孙悟空气极:“俺老孙灰什么心?!该灰心的是你吧?!你可真会安慰人!”

“这个……还是您教得好。”沉香厚颜无耻道。

孙悟空:“赶紧滚!以后少来,再来俺老孙一脚把你踹出峨眉山!”

沉香最后也没滚,还带着非池在圣佛洞蹭了将近一个月的酒饭,孙悟空也是嘴硬心软,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一样不少,亲自指导非池的武艺也是常有的事,使他受益匪浅。

在人间将临凛冬时,二人回转天庭,此时的琼楼玉宇矗立在黑暗之中,神殿的白墙灰瓦落满霜华,在月光的映照下寒凉如水。沉香先去沐浴了一番,清洗完毕后便蹑手蹑脚地摸进了杨戬的房间,称得上空旷的卧房里掌着两盏烛灯,在静谧的夜晚摇曳跳动。

帏幔虚掩着,从外面看不清内里情形,只得见一模糊人影。

沉香掀开一角锦被,踢掉帛屐,轻车熟路地爬到床上,正好床榻上的人是面朝外侧躺着的,他便一点点往里挪动,直到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才停止动作,两层轻薄的布料形同虚设,各自的心跳如同背叛者一般清晰地互相传递。

沉香仰起脸,看出他并未入睡,小嘴一撇,抻着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软绵绵的,小猫啄人一般。他本想唤一声舅舅,谁料下一刻唇舌就被收含入口,吸吮重吻,似乎是要在这上面烙一道专属于他的疤痕。

沉香气喘吁吁,黑夜中的眸子亮如繁星,杨戬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唇畔、脸庞、眼角,眼底迸溅着触之即燃的星火。

“最近总不见你人影,今晚能够忙里偷闲陪舅舅共眠一夜了么?”杨戬笑着揶揄道。

沉香的声音细若蚊音:“除了这个,我还是来认错的。”

“嗯?你犯了什么错?晚上不陪舅舅睡觉?”

“当然不是了!”沉香脸蛋滚烫如火灼,瞬间红透,“是我违背承诺,瞒着您私下里教非池功法的事情。”

杨戬轻笑:“这个舅舅知道,不算隐瞒。”

“但是我事先没有告诉您。”

此时,清越如鼓槌击石的笑声在头顶扩散,沉香不明白他为何不生气,他从前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他都是会大发雷霆的。

杨戬抚上他的脸颊,手掌上下游移,无比爱怜地揉捏这处软肉,“乖乖长大了,舅舅很欣慰。”

“这有什么好欣慰的……”沉香理解了他话中的深意,颇为羞赧地嘟囔道。

杨戬但笑不语,与他亲昵了半晌,之后才道:“是舅舅不该总是借长辈的身份限制你,忘记尊重你的意愿才是第一要紧。”

“教了这些天,累不累?”他又问。

沉香:“不累不累,非池这孩子比我拜师的时候上进多了,他比我累。”

“不要这样说自己,你那时候年纪尚小,更正即可。”杨戬捏捏他的耳垂,笑道:“现在不是今非昔比了?嗯?”

沉香皱了皱鼻子,耍无赖似的一头扎进他怀里,也不作声。

夜阑人静,直至三更,沉香枕着杨戬的臂弯昏昏欲睡,杨戬动作轻柔地摩挲他的肩颈或是腰际,低头亲吻他的前额,温声道:“沉香,想不想和舅舅成亲?”

沉香下意识回道:“想啊……”

“舅舅来准备嫁妆和聘礼,好不好?”用一颗心呼出的气息,是香醇如酒的呢喃,再轻都能听得见。

沉香权当他在玩笑,便在意识模糊时顺着他说下去,“好啊,那谁嫁谁娶呢……”

“都可以。”

“嗯……”不知是回应还是呓语,或许是太安心的缘故,沉香就这样无所顾忌地渐入梦境。

而杨戬可以在晨曦来临前拥着他的小外甥,心满意足、毫无防备地阖目休憩。

熏笼后的漆木衣箧里藏着初见成效的喜服和摆放规整的丝线。他是在做傻事吗?他想不是的,他也不是想证明什么,他只是想让沉香圆满。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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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里一些观点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而不是我要传输的观点,不求相同,但求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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