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我爱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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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元同想过很多次今天的场景，林居对他说我爱你，轻松得像在问他今天吃饭没有。

不浪漫，不特殊，甚至被喧天烟花藏起了后半句，但盛元同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一幕。

林居抬眉：“我故意挑在最吵的时候说的。”

盛元同眯着眼笑：“那你现在再说一遍。”

“好啊。”林居轻笑，“我刚刚说盛元同蠢狗。”

盛元同嘴角止不住勾起：“我是蠢狗，你是什么？”

林居歪着头：“蠢狗的男朋友啊。”

砰。

烟花再度炸开。

“是吗？”盛元同故作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没通知我。”

“那我现在通知。”林居正色，清了清嗓子，耳边飞起不太自在的羞赧淡粉。

“学弟，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盛元同一愣，思绪被拉回七年前，也是一个开春的日子，初雪消融，寒意料峭，他哆嗦着手指，颤颤巍巍在喜欢的人聊天框里犹豫半天，打出这样一行字：

“学长，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所有的爱，拉扯成一条长长的线，纠缠在他们的指尖，变成雨天的伞骨，变成夜里的泪珠，变成翻腾的欲望，变成春光旖旎的瘾。

盛元同扯动手里的线，轻轻一拽，就把这团风拽到身边。

“嗯，”盛元同说，“我们在一起吧。”

林居低声笑起来，突然有些难过：“唉，不该现在告白的。”

盛元同好奇：“为什么？”

“因为现在很想亲你啊，”林居恶狠狠摸了一把手机上盛元同的嘴唇，“看得到吃不着。”

盛元同耸肩：“等我回去借你亲个够。”

俩人一直腻歪到凌晨，林居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要挂。

连着腻歪小半个月，林居想盛元同想得长草，在工位都记挂着小男朋友，时不时撑着脑袋叹气。

“哟，”潇潇八卦地凑过来，扔了包小零食到桌上，“咱们林哥这是思春呢。”

林居抬眼，难得没和她呛声：“思得不得了，都小半月没见了。”

潇潇啧啧摇头：“咱们公司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林居故作无奈地叹气：“怪你林哥魅力太大，也没办法。”

“切，还真得意上了。”潇潇瞪圆了眼，掏出手机在姐妹群里打字，红色美甲在手机屏幕上纷飞，一边分心问林居，“什么样的姑娘啊，那么有福气，能被我们林哥瞧上。”

林居思索了会儿，给出答案：“可爱，特可爱。”

还很帅。

潇潇在姐妹群发完消息，想起自己那个每天感叹她部门这个惊天大帅哥的姐妹，颇为惋惜：“你那老送你上班的小帅哥朋友呢？他总是单身吧。”

林居没忍住笑，摇摇头：“他也谈恋爱了。”

“什么！”潇潇惊讶，上次这珍贵资源还在她姐妹的备选钻石王老五名单里，“你俩还真是好兄弟，要单一起单，要谈一起谈。”

林居忍不住点点头，在某种程度上，潇潇说得很准确。

“确实很巧，”林居深以为然，“巧得不得了。”

盛元同回平城的第一时间就是陪林居一起去看医生。

虽然林居一直说他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盛元同还是坚持让他治疗。

他讨厌这个病。

林居从医院出来，手上提着一大袋子的药和报告单，吧唧一口亲在已经开好车等他的小男友脸上。

盛元同偏头：“怎么样？”

林居系好安全带：“医生说要脱敏治疗。”

盛元同：“脱敏？”

“嗯，”林居点点头，脑袋靠在盛元同肩上，若有所思，“和我那死爹有关系。”

盛元同轻轻地吻他，低声问：“咱们去看看他？”

林居捏着安全带，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指甲：“我不敢。”

盛元同心沉沉一疼，揉了揉林居的耳朵：“我在呢。”

“我觉得我好了，”林居轻轻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正常吧，可是一想到他，我就歇斯底里了，像个疯子一样。”

盛元同亲昵地蹭着他的发旋，轻叹：“哥......”

林居把玩着安全带，扯长又弹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啊。”

“怎么会，”盛元同靠在林居头顶，和他五指相交，牢牢抓在掌心，“不要怕，我爱你，哥。”

林丽霞收到林居发来的信息时正在给林俊贤送鸡汤的路上。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竟然真的会有主动提起要去医院看林俊贤的一天。

林丽霞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把消息告诉林俊贤。

“哥，”林丽霞把鸡汤放到桌上，揭开盖子替他盛出来，“小居一会儿来看你，现在在路上了。”

林俊贤没什么好脸色，绷着的表情松动分毫，不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有这么个儿子，老子都快死了才想起来看一眼。”

林丽霞端着汤递到他手上，笑着说：“你不记得啦，他过年的时候说自己谈朋友，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不就想起你来了。就算你们爷俩关系不好，他心里还是有你。”

“谈婚论嫁，”林俊贤猛地咳嗽两声，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底才高兴了会儿，“也不知道我死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林丽霞塞了个苹果到他手上：“瞎说什么呢，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总能见着的。”

“看着吧。”林俊贤倒在病床上，枯瘦的手布满病态青筋，一瓶又一瓶的药水打进身体，盼头越来越少，“我那儿媳妇要争气点生个儿子，我才死得瞑目。”

林丽霞暗地里皱眉，还是应着他：“我两个姑娘不也挺好，哪有什么瞑目不瞑目的。”

林俊贤深吸口气：“你个嫁出去的女人哪懂，我们林家就我一根独苗，我也就生了林居这一个儿子，要是断在我儿子手上，我死了也会被列祖列宗骂得狗血淋头！”

他言辞激动，说着又开始咳血，林丽霞没再回话，替他拿了块手帕捂住嘴，低头看见林俊贤朝着病房窗外的停车场发愣。

“哥，看什么呢？”

林丽霞有些奇怪，回过头顺着林俊贤的目光往下看，瞬间石化在原地。

她颤抖着辨认在停车场贴在一起亲吻的两个男人，多么恶心的画面，林丽霞瞬间感觉平地惊雷，轰隆炸开。

那是林居。

她亲侄子。

林居和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下忘情地接吻，从病房往下，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被那个男人按在车上搂着腰缠绵。

林丽霞被火燎了似的不敢再投去目光，颤颤巍巍地拿起水杯渡了口水到干涸口中。

甘甜水液滋润唇舌，心中火焦的滋味才好了些。

她没有转过头看林俊贤的表情，只听见身后的哥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要穿透他的胸膛，越来越多的血从口中溢出，林丽霞赶紧按下传唤铃叫来护士。

护士到病房给林俊贤打了一针，再回过头，树荫下接吻的两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门外传来敲门声。

“有人吗？”

林居迟疑地敲着门，没人应声，又敲了一次，里头的人才拉开把手，露出林丽霞惨白的脸。

林丽霞干笑两声：“小居，来得这么早啊。”

“嗯，”林居点点头，“路上没堵车。”

她堵在门口，没有放林居进去的意思，林俊贤痛苦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林居拧起眉往里探。

一床绿色帘子隔离开病床，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你爸在打针呢，”林丽霞虚虚拉着林居的手，“一会儿再进去吧，先出来和姑姑聊聊天。”

林居有些奇怪，还是点头应了声好，转身和林丽霞一起出了病房。

林丽霞拉着林居做到病房门口的金属椅上，冰凉刺骨寒意从背后袭来，她试探着开口：“小居啊，最近和你女朋友怎么样啦？”

林居扯起嘴角，眼底满是笑意：“好着呢。”

“有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呀？”林丽霞嗓音颤抖，鼻尖冒汗，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你爸天天念叨着要孙子呢。”

林居看出林丽霞的状态奇怪，有些担忧：“姑姑你不舒服吗？”

林丽霞急忙摇摇头，用袖子抹去额角的汗，无奈笑笑：“没事，就是刚刚给你爸送鸡汤，走太久累着了。”

“您自己也好好休息会儿吧，别成天想着他了。”林居点点头，回答刚刚的问题，“谈婚论嫁还没打算呢。”

林丽霞心底咯噔一下，问：“那你今天来就是单纯来看看你爸吗？”

“嗯。”林居淡淡说，“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林丽霞顺了口气，抚平胸口的紧张：“那就好......”

林居愈发觉得林丽霞状态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不自觉摸摸刚刚险些被盛元同咬破的嘴角。

林丽霞倒吸一口冷气，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看见护士从病房走出来，对他们说：“家属可以进了。”

林居起身，林丽霞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底发凉。

一进病房，气氛到达冰点。

林俊贤吊着水躺在床上，没有正眼看走进来的两个人，只把目光对准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丽霞拿起被林俊贤扔在地上的苹果，到后面池子里稍稍洗了一下，拿起水果刀削皮，边说：“你们父子俩今天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别吵架了，都坐下好好聊聊吧。”

林居坐在椅子上，抱臂看林俊贤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半躺在床上，心底泛起莫名其妙的感情。

林俊贤转过头，看见林居，瞬间暴怒，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尖锐叫喊：“滚出去！滚！”

林丽霞吓得浑身一抖，看了林俊贤一眼，扯了扯林居的衣袖。

林居对她摇了摇头，轻声说：“姑姑你先出去吧。”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林俊贤抖着手，第一次生出可悲的感情，不敢去看这个和他斗了大半辈子的不孝儿子。

同性恋，他儿子是个同性恋。

恶心，肮脏，简直让他一张老脸都要丢光了。

林俊贤悲恸地咳，血丝顺着浊痰离开身体，他扭过头，看见林居逆着光正对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那把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得刺眼，林俊贤毫不怀疑林居会拿起它，一刀刀刺在他身上。

刺进他病弱苍老的皮肤，血流成河，就像林居那个跳楼死掉的婊子妈一样。

林居举起刀，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拿起林丽霞放下的苹果，坐下去慢条斯理地削起来。

锋利刀刃刺破水果表皮，汁水顺着苹果表面流到林居指尖，长长的果皮十分顺畅地垂下。

鲜红的苹果逐渐露出雪白果肉，露出隐藏在红色外衣下被虫蛀得极深的洞。

林居刀锋一转，将那块蛀虫洞剜下。

林俊贤看着他，冷不丁说：“林居，你是同性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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