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窗吧,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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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是死水,沉寂得能听到微弱的呼吸。
刚才唐望楚听见楼下的动静,上楼想征询下饭店的意见,虽然成绩还没下来,但他们一向在这方面对孩子没什么要求,庆祝终归还是要庆祝的,没想到会撞见这无法想象和相信的一幕。
她确定自己的儿子下一个动作就是亲姐姐的儿子,再加上两人的反应,情人节的玫瑰也有迹可循。之前收拾房间时,发现两人的杯子是情侣款,当时觉得是关系很好,一家人都喜闻乐见。
“郑庭明,你跟我下楼。”愣了不知多久,唐望楚尽量冷静地说,转身就走。
这还是长大至今妈妈第一次叫自己全称。
“你回房间等我吧。”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不行,绝对不行,”陆崇朝拉住他,疯狂摇头,“我和你一起……”
“听我的,好吗?”郑庭明使出浑身解数,手腕发白。
“你不是说不松手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陆崇朝大脑不能思考,徒劳地抓住唯一的稻草,嗓音发抖,“我还写了卡片,上面写……”
“放手。”重复了 三遍,郑庭明看着这张脸,他怕再待下去就会舍不得,但更舍不得陆崇朝面对现实。
僵持十分钟,力道小了几分,郑庭明趁机挣脱跑出去。
陆崇朝眼前发白,手在空中比划又落下,一遍遍地喊“郑庭明”,期待熟悉的那声“我在”。等缓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惊恐发作了,他再熟悉不过,妈妈 生病的那段时间体验过无数次,后面愈来愈频繁。手脚发麻,身体一丝一毫行动的欲望都没有,只想躺着但他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的泪痕和指甲的血迹也顾不上。
郑庭明还未走近就跪在地,地板砸得很响。看向窗外的唐望楚赶紧把眼泪擦干净,转身扶他:“你起来。”纹丝不动。
“好,刚才你们是……要亲吗?”唐望楚蹲下身。
期待的眼里写着“不是”,郑庭明反复张口,半晌说:“对。”
想问是不是陆崇朝逼的他还是他……唐望楚了解自己儿子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小朝人也很好,说不出污蔑人的话,但偏偏这样更难办。
陆崇朝拖着身体到三楼进客厅,一起跪下:“伯母,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招惹的他,一切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吧。”
她怎么能怪?对逝去亲姐姐的儿子,唐望楚只觉得没有照顾好他。以后死了,她怎么见她?说我们的儿子搞在了一起?
“不是,是我,”郑庭明扭头,陆崇朝哭过了,心如刀绞又插万亿根针,还是张嘴,“是我一厢情愿,是我逼他的。”
“对不起,妈。”
唐望楚看两人的表情,自然是心口不一,彼此相爱更令她难受。
”不是……”陆崇朝还想说,被伯母的一声“别逼我了!”打断,现在她好像棒打鸳鸯的罪人。
郑易平和陆未旬也吓了一跳,他加班批改卷子恰好碰到了谈合作结束的姐夫,两人一起吃了个饭回家便是此般场景。
“小楚这……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哭了?”郑易平用眼神询问跪着的两人,都愧疚地低头。
“是做错什么事了?说出来一起解决。”陆未旬也慌了。
“你们起来。”两人不动,唐望楚又说了一遍他们才动身。
“大明,你知道我和你爸都不是不开明的人,无论男生女生只要你真心喜欢,我们没有强拆的道理,但是你们……”唐望楚也不顾多人在场,流着泪说,“你们是亲兄弟啊……”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在场的都愣住。
"爸,妈,发生了什么事?”唐棣舟在二楼,刚要睡觉被吵醒。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又跪下。除了对不起,能说什么?以前陆崇朝觉得没有对不起不能解决的矛盾,此刻那么无力又没用。
话说完,唐望楚就匆匆进了卧室。
“你们都别跪了,你……”郑易平指了指儿子,深深地叹口气,“等我哄好你妈再来问你。”
“哥,你干啥了爸妈气成这样?”她满脸问号,无人回答,好奇心爆棚。
"等等,我带小崇回去吧?”陆未旬想了想说,再待下去两家都不好受。郑易平自然知道回哪儿,但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无奈地点了点头。
陆崇朝精神恍惚,怎么就要收拾行李了?但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会再见面?一想到这儿,天旋地转。
“崇崇,好了吗?”敲门声响起,陆崇朝扫了眼墙上的表,躺了半小时。
“再等会儿。”
收拾得很慢,他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掉出戒指,还没戴过呢,想了想还是放回盒里。
郑庭明精神高度集中地耳朵贴门,有动静他立即拧动把手。
门缝里两人远远地对望,郑庭明什么也没说,陆崇朝读懂了那双眼里的“别走”“你不是说过不松手吗?””我们不是要一辈子吗?”。
多希望时间停留,陆未旬又催促了一声。
背影一闪而过,轮子滚动的声音缓缓远去,郑庭明一下拉开门,陆崇朝猛地回头,他想踏出门槛最终还是停留原地。身影完全消失,他没了支撑,顺着门框滑倒,瘫坐在地。
陆崇朝走得很快,他怕再慢点,再看向那双眼就会心软。
“崇崇,我来帮你提吧。”
任由东西被拿走,里面还有戒指,还有木雕小人儿呢……他没了在这世间重物的依靠,飘到车里。
“崇崇,你还好吧?”陆未旬看他脸色发白,几欲摔倒,用手探了下额头是正常体温,“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要去京城。”眼前清晰了两秒,陆崇朝下意识说。如果离得再远一点,他不敢想象。
“好,不去不去。”得到承诺才缓过来一点。
“没事,就有点低血糖。”他扯了扯嘴角。
闻言陆未旬立刻从储物箱里拿出两盒糖果:“我之前也会犯,幸好出门都带着。”
“谢谢。”他接过来,不想吃。陆未旬没动作,估计看他吃下去才能放心。
盒子在晃动。
“你手都抖了!我来吧。”陆未旬拿过来慌忙打开盒子,陆崇朝没有再次接过的力气,只是张嘴。
糖果进了嘴,他咬,哦,不是软糖。
“崩到牙齿了?”陆未旬担忧地说,“真的不去医……”话未说完就被“快开车吧”打断,看儿子红润了些他才挂挡踩油门。
“低血糖啊首先得按时吃饭,然后……”车子慢慢驶离,陆崇朝也力气听也没力气回头。
刚没有仔细品味,舌尖卷动,好苦,一点也不甜。昨天郑庭明塞到他嘴里的怎么会很甜?他一遍遍地搜刮大脑,想不起来是什么甜法了,反正就是从嘴到胃都满满的一股甜味,一股胃酸涌来,他捂住嘴。
“小崇!”陆未旬靠边停车,找个塑料袋給他。
陆崇朝酸水都吐干净了,还是恶心。十一点半,去医院也来不及,陆未旬眼一尖,瞅到街边一家小诊所,扔下一句“等我”。
漱口喝了点水好多了,但陆崇朝觉得吃肯定得吐:“药有热水再吃吧。”
“这糖应该是过期的,”他安慰性地补了句,“还晕车。”
陆未旬想说“你不是晕车体质啊”,儿子虚弱苍白的脸色让他噎在嘴里,他把所有车窗都打开,想快点到家却减速。
吹着夜风陆崇朝回过了点儿神,但风太大了,他觉得心空落落的肯定是这风吹的。吹着吹着又很冷,夏末的风怎么会这么冷?晚上和郑庭明在阳台吹风明明很凉爽很舒服啊,才两三个小时温差这么大吗?
想着他又意识模糊,一把抓过袋子吐起来,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干呕好几声才说:“关窗吧,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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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边哭边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