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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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要说关慎尔是怎么注意到姜珉的，这很简单。

如果有个人总是隔三岔五地路过你身边，不管巧不巧合，你总归是会注意到他的。虽然关慎尔身边总是围了很多人，但他开学没多久后就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姜珉。因为姜珉那双眼睛，实在太亮了，而他转移视线时又总是太笨拙。

好笨。关慎尔看着姜珉摔倒后慌忙爬起来的身影，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身边的同学问他，关慎尔摇摇头。

平心而论，关慎尔觉得自己长得不错、个头也高，学习成绩虽然不上不下，但胜在家里有点小钱，怎么看都是校园恋爱的优质人选。入校以来，他一直都沐浴在各类注视之下，大多数人都会有所行动，无论是情书也好，当面告白也好，再不济也会在朋友的调笑中知晓一两分暗恋的思绪。

只有姜珉是个例外，与其说暗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观察什么，每次和他意外对上视线都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开视线，但下一次还会继续悄悄观察。

关慎尔觉得好笑，也好奇他究竟在看什么。他变得开始在意姜珉的眼神。

终于在某天晚上下晚自习后，关慎尔因为没带雨伞特意多留了一会，等雨小一点后才从教室出来，刚好撞到也从隔壁教室出来的姜珉。

姜珉没看路，正在往书包里塞东西，被Alpha撞得一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关慎尔也被突然出现的Omega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对方。很多教室的灯都熄了，走廊上的灯昨天也被关慎尔的同桌用球砸坏，只有隔壁教室的光勉强照亮。

关慎尔本来没看清撞到的人是谁，但那双亮得发烫的眼睛太有标志性。关慎尔起了调笑的心思，待姜珉站稳后故意问他：“同学你带伞了吗？”

“嗯。”姜珉也认出了Alpha。

“那太好了。”关慎尔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欣喜，“我能蹭你的伞走到校门口吗？”

姜珉犹豫地看看他，又看看教学楼外漆黑的雨，停顿的几秒钟里想了几十种拒绝的方式，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关慎尔蹭伞的请求。

“我好像经常看见你。”蹭上伞了，关慎尔也不满意，姜珉只顾着闷头往前走，也不知道聊聊天。

“我们是隔壁班。”言下之意觉得眼熟很正常。

“哦，那怪不得。”关慎尔故意走慢了点，他个子高，伞在他手上，姜珉不由得也慢了下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关慎尔。”

“姜珉。”他心里开始后悔答应让关慎尔蹭伞了。那是妈妈淘汰的太阳伞，压根遮不住两个人。更何况雨是斜着飘的，这人又比自己高出一截，别说遮雨了，雨水简直糊了姜珉满脸。

远处隐约有雷声滚落，关慎尔还在非常讨人嫌地雨中漫步：“姜珉，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姜珉被雨淋得发愣，满心怨言又不敢说出来，怕被揍：“还行？”

“只是还行吗？我以为算不错。”

“不熟。”

“那我们多聊聊就熟了。”关慎尔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和平常故意展现的高冷姿态完全两模两样。

“哦。”好聒噪的Alpha。姜珉故意每一句话都放慢速度，好减少关慎尔提问的次数。这招还挺奏效，他说得很慢，关慎尔也愿意耐心等他回答。

到校门口的距离不远，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走到到校门了。刚准备要回伞告别，姜珉又听关慎尔发问：“其实我好奇一件事情很久了。”

姜珉看过去。

“你为什么老看我？”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开黑夜，夜空亮了一瞬，眼前Alpha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可怖，姜珉被吓得脸色煞白。闪烁的光亮下，彼此的表情都被看得格外真切。

他想说些什么，没等说出来，轰隆的雷声代替了他回答。

姜珉被雷声惊醒。

他忘记刚才梦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雷声把他从梦中吓醒，身后的人有感应似地搂紧了他，姜珉转过身来，发现关慎尔睡得正香。他对着关慎尔的睡颜发了一会呆，又摸摸拍拍，确定人已经睡熟了才悄悄起身偷走关慎尔的手机。

凌晨三点多，姜珉拿到手机直奔目标。他迅速打开关慎尔的微信，取消关注信息素中心的微信公众号，并删除查询记录。

这事他早有预谋，在白天抽完血后他特地去问了工作人员什么时候出结果。在得到“一个月后微信公众号上查电子报告”的答复后，他就决定今晚得偷关慎尔手机。之后只要在纸质报告被关慎尔看到之前悄悄偷走就行，如果在那之前他们不幸分手，那就当此事从未发生。

折腾完后，姜珉睡不着了。

他想起四年前，那段时间他和关慎尔的关系陷入怪圈，总是争吵不断，随便一点小事都能双双暴跳如雷。和姜珉一起在校外兼职的Omega同事当时也和恋爱对象进入了相似的情景。于是在看到信息素中心的信息素匹配测试宣传后，出于对这段关系的困惑和质疑，姜珉和兼职同事一起结伴做了测试。当时的价格比现在便宜一些，姜珉兜里剩下的余钱刚好能支付费用。

在等了一个多月以后，姜珉收到了报告。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最佳匹配栏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姓名和信息素时，他感觉无比失落。

一起兼职的Omega同事倒是很快接受了现实，不如说她反而松了口气，毫无负担地和恋爱对象分了手。姜珉问她为什么，她温温柔柔地说：“没办法，不够合适嘛。我也不希望最后大家相看两厌。”

姜珉困惑极了。

所以只是因为关慎尔不是他的最佳匹配对象吗？如果关慎尔也做了这个测试，他们会分手吗？

姜珉没有去问关慎尔，不需要问都知道关慎尔当然会反驳。

但如果关慎尔因此好奇或是某天争吵后一气之下去做测试的话，他是该装作不知道测试结果，还是知道测试结果呢？那如果某天最佳匹配对象出现在关慎尔身边，他就该分手放弃吗？不分手的话，他们也会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吗？

他不敢想下去，他是胆小鬼。

四年前是，四年后也是。

“怎么了？”关慎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伸手摸到姜珉脸侧的泪痕，轻轻凑近问，“梦到什么好吃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姜珉本来正独自伤心，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哭不出来了，吸了吸鼻子顺着话说：“我想吃火锅。”

“这么馋啊。”关慎尔笑他，低沉的笑声环绕在姜珉耳旁盖过了轰鸣的雷声。末了，他亲亲姜珉的额头，“要现在吃吗，海底捞应该还在营业。”

姜珉见他真要起来，连忙拉住关慎尔：“现在不吃，等起床再说。”

关慎尔顺势把姜珉揽入怀中：“那为什么哭了，真的这么馋吗？”

“只是做噩梦了。”姜珉摇摇头，他不想说是因为信息素检测的事情。

“梦到怪兽了？”

关慎尔的语气跟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姜珉被他逗笑了，他心里一边觉得好肉麻，一边又很喜欢关慎尔这么哄他。

“你还记得以前你找我借伞的事吗？”姜珉问。

“我们第一次说话？”

“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开学第一天你把我撞到了，算了你肯定记不得。”姜珉纠正他，“那天你找我借伞，走到校门口突然问我为什么老看你。”

“我记得，当时我拉你起来你没理我就回教室了。所以借伞是第一次说话。”关慎尔有点委屈，“所以我找你搭话把你吓到了，以至于你这么多年后还要做恶梦？”

黑暗里，关慎尔的表情伤心得有点做作。姜珉哭笑不得，说：“当时打闪电啊，校门口除了门卫又没其他人了，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当时好怕你揍我。”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姜珉正笑着，突然感觉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屁股。

“同学，你为什么老看我？”手下的触感软绵绵的，关慎尔忍不住捏了捏。

姜珉逐渐脸红，好像真的回到了高中校门口，关慎尔当时也是这么非笑似笑地盯着他，当时和现在一样是雷雨天。

“我不知道。”

这次他们挨得很近，姜珉的回答躲过雷声，清晰地传到关慎尔的耳朵里。

“真的吗。”关慎尔又挪近了一点，“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姜珉不说话了，只仰头看着他。

黑暗中，只有月光透过姜珉的眼睛穿进关慎尔的心脏。他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姜珉只看着他。

呼吸交织间，关慎尔轻而易举地闻到了姜珉的信息素味，好甜。

他忍不住想亲亲姜珉。

但睡前挂念的事情仍横亘在关慎尔心头，他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半夜质问姜珉，最后只能狠心松开姜珉屁股哄道：“好了快睡吧，睡醒带你去吃火锅。”

姜珉：“……”

他气得踹了关慎尔一脚。装吧你就，有本事吃一辈子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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