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何润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产痛愈远愈烈,他根本就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出去喊人回来帮忙接生了,只能尝试着在等人回来的过程中自己熬着,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是,他之前在先生家里做工时照顾过先生有孕的公子,对于生产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何润先是忍痛扯掉了自己的裤子和亵裤,继而支起因胎儿下坠产道而合不拢的双腿,为生产做着准备。
“唔——!嗯——!嗯——!”每当产痛来袭,何润就一手紧紧抓着脑后的枕头用力,一手轻轻推着自己高隆的肚子,“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好孩子,你快点出来…好不好…哼…莫要折磨爹爹…”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产口还未开全,胎水也没有破,产程不过刚刚开始,更痛的还在后面呢!
“呵…远哥…我好痛…哼…你在哪儿…远哥…肚子好疼…腰也好疼…我不行了…远哥…你快回来吧…哈…”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起的就是自己的至亲,游远已经是何润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在被产痛折磨得辗转反侧之际,何润一直在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一样。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何润现在不仅觉得肚子越来越疼,而且身下的憋胀感也越来越强烈,胎儿在产痛的作用下越来越靠下,何润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的头一点点擦过自己产道内壁,不停向产口滑去,整个腰胯间都被胎儿充胀满,“呃…好孩子…你想快点出来是吗?哈…哦…”
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从腹中升起,蔓延至全身各处,“嗬——!咿唔——!”何润尖叫着,两脚不自觉地蜷缩,上身也微微抬起,双手则使劲扯着身下的床单,向下推挤着用力,之后整个人又无力地摔回床上!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他用力时发出的的嘶吼声,“啵”地一声,清晰的响起。
很快,何润就感觉到身下一片湿润,他有所感一般侧身看去,果然——“呃…胎水…我…水破了…不要…哼…又来了…又来了…我的肚子…嗬——!咹——!呀哈——!啊——!”他看不见自己身下的情况,只能凭着本能不停地向下推挤,可他产口还未开全,如此蛮横的用力,让他的产口产生了撕裂,细小的血流开始从他身下蜿蜒流出……
每天这个时候何润都会送饭去前面店面给游远和唐力满父子,今天都到这时候了,何润竟然还没来,游远有些担心,“力满,今天都到了这个时候,阿润也没过来,他眼看着就足月了,我有点担心,你和宁儿顾着店,我回去看看。”
唐力满也觉得有些奇怪,何润是个十分守时的人,今天的确有些奇怪,“游大哥快去吧,店里也没什么人,我看着宁儿就行!”游远点点头,快步向内院走去,刚进内院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呼痛声,这下他更心急了,赶紧跑向西厢,结果一进卧房,就看见床上的何润不住的挺腹用力,身下还有一滩血迹。
“阿润!阿润!你还好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游远抱着何润根本就不知所措。“呃…远哥…我生不下来…嗯——!啊——!请稳公…快!”何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可用力了很久,孩子还是没能被娩出,他甚至觉得胎头就堵在自己的产口处,随着自己的呼吸进进出出,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没办法将孩子娩出来,正值绝望之际,游远就回来了。
游远听了这话心更慌了,将人放下后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在院子里就遇上了因担心而抱着安儿回来的唐力满,“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阿润要生了?”游远使劲点头,“阿润说他生不出,要我去找稳公呢!”
唐力满拦下他,“游大哥,生产一事时间短不了,而且产夫在情绪上也需要丈夫的陪伴,这样,你先去给他准备点好克化的吃食,以防他体力不济,再烧锅水,将棉布、剪子还有孩子用的襁褓、尿布这些准备好后就回屋去陪着他,我去医馆请稳公过来,游大哥,务必稳住心神,你慌了,阿润会更慌的!”唐力满传授了他一些陪产的经验,就再次匆匆抱着安儿往医馆去了。
游远就按着唐力满说的开始准备各种东西,虽然心里还是很慌,但还是尽力装作衣服镇定的模样和何润说着话安慰他。看到有序忙碌着的丈夫,何润才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心情一放松,产口也开始继续打开着,随着他的用力,没过多久,只听“噗”的一下,胎头就被娩了出来。
何润感到一阵轻松,“呼…呼…呼…”游远看着他股间那颗小小的、昭示着新生命的胎头,心中一阵感慨,他动情的牵着何润的手,触碰到那小小的胎头,“阿润,我们的孩儿…”何润不停抚摸着,这是自己的孩儿,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儿,他眼角隐隐含着泪水,“是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孩儿…远哥…”
正当两人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中时,唐力满带着黄夫郎来了,有了稳公的帮忙,何润的产程进展得更加顺利了,“嗯——!呃——!呼…呼…呼…唔——!”“对,产夫做得非常好,很快就能看见孩子了,就是这样,歇一歇,咱们继续努力!”随着黄夫郎的鼓励,何润信心倍增,他双手使劲扯着枕头挺身用力,“咹——!呋——!唔嗯——!”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西厢响起,黄夫郎帮他处理了胎盘并且给他产口撕裂的伤口涂了药,见他没奶,又帮他通了乳,并且教了游远怎么通乳,这才算功成身退,家里添丁进口是大喜事,所以游远和唐力满硬是给了黄夫郎双倍的喜钱才放他回去。
韩家华晚间回来时知道何润添了个大胖小子也很开心,将早就取好的几个名字拿了出来,游远让何润做主,何润就挑了游新敏这个名字,好记好听寓意也好。孩子的出生让唐家小院平添了几分生热闹,一大家子觉得日子更有了盼头,做起事来更有动力了,家里木工店里的出货速度都比之前快上些。
至于韩家华那边,先生终于觉得他才学够了,准备明年就放他去乡试了,为了中举,韩家华这段时间更加用功读书了,唐力满虽有些心疼,但想着他多年夙愿,也就没有过多劝阻,只是怕他太辛苦,就每天都让阿润帮着煨些补身的汤水。
几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如今已经是兴征三年八月下旬了。眼看着乡试之期临近,韩家华却有些犹疑了,“满哥,要不这次我不去了,等下一科再去考吧!”他托了托身前九个月的硕大孕肚,“且不说路上颠簸我与孩儿未必受得了,就说这乡试之期与我产期相近,若真的是在考场里临产,再落得个污了考场的罪名,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来,韩家华在兴征二年十一月中又有了身孕,如今已经是九个月的身孕了,乡试之期开始是在九月十五,到时正好是他的足月之期,这样怎么参加科举?而且韩家华对于挺着肚子参加科举有阴影,他一直不会忘记,自己上一世就是这般勉强撑着参加科举,结果却落得个一尸两命惨死考场的下场。
可唐力满却不知道韩家华内心的忧惧,韩家华的用功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而且他心里也知道韩家华对于此次乡试的重视,更何况,若是等下一次乡试又得多等三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浪费呢!他不希望韩家华以后会后悔。
“我知你有多期待这次乡试,虽然是有些冒险,可我觉得咱们可以一试,毕竟乡试三年才一次,若是此次不去又要多等三年,到时是什么样的光景谁都说不准。再说了,也许孩子疼你,等你科考之前就能生了也不一定呢!所以啊,不用担心,我准备准备,将家里的事情和两个孩子交托给游大哥他们,过几天我就和你一起上路,路上由我照顾你,等你进了考场,我就在考场外面守着你!”唐力满抚上他膨隆的圆肚,帮他坚定着信心。
韩家华心满意足地靠在唐力满怀里,“得夫如此,我也就别无他求了!只要有你在,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我跟孩子一定能好好的。”“吃了”唐力满这颗“定心丸”之后,韩家华开始安心准备科举,并且听黄大夫的话,尽量放松心情,避免孩子因自己紧张而早产。
唐力满则开始准备远行需要的东西,之后又将店里、家里的各种事情逐步交给游远、何润两个人,并将安儿、宁儿也托给了游家夫夫,“游大哥,家里和孩子就拜托你了!”唐力满将韩家华扶到新买的马车里后对着游远郑重施了一大礼。
游远赶紧扶起他,“行了,咱们不来那虚的,家里和孩子我们一定帮你好好照料,你们俩就安心出门就是了!”游远本来对于韩家华挺着即将足月的大肚子还要去府城赶考一事有些微词,可唐力满愿意让他去,游远作为一个外人,也就不再多言,只在两人离家期间照顾好安儿和宁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