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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封赶到的时候,清乐已经死去,他走过去,俯身拾起了那支箭。
箭尾处是一根一根极细的银丝组成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箭。
窦封的食指腹按了按箭头,并未流血,这箭并没有开锋。他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这种箭,和他的金柄弯刀都是同一个人打出来的,本来那人是想把箭支打成金的,只可惜,剩下的一点金屑也全被窦封给挥霍了,他窦封决不允许有人骑在他头上,他用金的,另一个就算身份再尊贵也只配用银。
远处山头上,那道白影又拉开弓弦。
窦封看过去,双手捏着银箭的两端,稍用力,就从中间截断。
挑衅的目光对上,箭手胯下的白马嘶鸣一声,扬蹄跑走。
窦封哈哈大笑。
“封混蛋,还活着呢?”窦封走过去,用刀柄戳了戳封常远,又转头看向许清安,“这位是?”
“你小师娘。”封常远脸上伤口还在流血,语气却已恢复到了平时的懒散。
“师娘好。”窦封拱手施礼。
封常远踹过去,“混蛋,平时怎么没见你喊过我师父?”
许清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师侄好。”
“师侄?”窦封疑惑地歪头,眼神瞥向封常远。
封常远扭过头假意咳嗽了一声。
“我是你小师叔啊。”许清安努力笑的亲切。
窦封看着他娇憨的笑,扭头瞪着封常远,“师爷还好吗?没被气死吧?”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封常远没好气地道。
“那看来是已经死了。”
他们来到窦国营帐,窦封答应让他们借道去清虚宫,至于看金殿,窦封格外豪爽,“师娘喜欢,本侯送你一座不就好了。”
但许清安的心情并不好,他拉着封常远的手询问道,“你不同我回清虚宫?”
“不了,”封常远小心地抽出手,“我已经不是清虚宫的弟子了。”
“可你答应过随我一起去的。”
“我只是说会把你送到。”
一个猜测浮上许清安的心头,令他感到恐惧,“封常远,你不会是要连我一起……”
揪住衣角的手再次被一根根地掰开,“清安,你该回去。”
“不,”许清安身体颤抖着,急切地说,“我知道我欠你钱,欠你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还,一点一点的还。”
“并不是这个。”
许清安的手刚被掰开,他就抓的更紧,指尖几乎要把布料戳破,他抱住了封常远。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你舍得我吗?”
身上的衣物脱下,许清安咬着唇,脸上沁出红晕,他抬起头贴着封常远的颈窝蹭着,略抬头,含住了对方的耳垂尖,用牙齿轻轻地咬,舌尖抵住那一点点皮肤,摁的血红。
衣衫退的更往下,露出雪白的肩膀,上面暧昧的咬痕还没消散,控诉着封常远的无情。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怕我吗?”许清安的吻顺着脸侧滑向封常远的唇角,“觉得你欠我很多,可是我这个债主都不追究,你又为什么要怕?”
许清安双手贴着封常远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却短命,和长寿却冷清的独守宫殿,你觉得我会选第二种?封常远,跟我回清虚宫,我们把东西带回去,然后就回来,去皇宫,师父还活着就把他救出来,已经羽化归去了,便随长老选一个继承人。”
封常远对上许清安的眼睛,那双眼的下睑晕着一片淡红,这是强迫突破后留下的,晕在卧蚕的上面,像是被人用胭脂画上去的,给许清安灵秀的脸上带出几分邪气。
“清安,”封常远叹了口气。
许清安吻的更深,腿勾蹭着封常远,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一路往下滑。
“嗯…”许清安吐出呻吟,衣衫勾在臂弯,堪堪遮住臀部,露出纤细的腰肢,“你要丢下我,再一次?”他侧歪着头,纤长睫毛似要勾进封常远的心窝里。
“我不是要丢下,只是…”封常远转头看向窗外,隐隐约约能见到昆仑山的一点山顶,他的眼中透着担忧,“我们的命格不能纠缠的再深了,不然就真的解不开了,清安,你注意到清乐的古怪了吗?如果为了延命,你也变成那样,你一定会怨恨我的。”
“为什么会?”许清安问道,“到了该死的时候走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一定要要求的……”许清安抱紧封常远的胳膊,靠近他怀里,“就是我俩葬在一个穴里。”
“啊…”许清安被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封常远离开的背影。
许清安拢住衣衫,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跑出去。
封常远已经下了楼梯,许清安站在门口喊道,“封常远,你对不起我,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命格,而是因为你自己一直都在逃避退缩。”
封常远的身影微顿,然后接着往下走。
在房门口,他碰到了双手抱胸靠着墙的窦封。
窦封看到封常远,立刻双手举起,“我可没有听墙角,只是刚好路过。不过,最后一句话还是听到了。我要是你,现在就拐回去,把人摁倒床上,往死里干,看他还敢不敢玩欲拒还迎这套。”
封常远瞪着他,手指在腰侧摩挲,可惜没摸到刀。
“看什么看,”窦封也毫不示弱地反瞪着,“我说的是,我要是你,我可没那欺师犯上的心思。当年往死里揍我那劲呢?拿出来啊,用在自己师弟身上,切!就会欺弱怕强。”
窦封转身要走,就听到封常远在身后叹道,“你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你不明白。”
“放心,”窦封朝身后摆了摆手,“我要是遇到了,死也不放手,别说一个清虚宫了,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追回来。”
许其善自愿留在窦国,许其德跟着哥哥离开,一直到出发的那一天,许清安都赌着一口气不肯去见封常远。
兄妹俩共骑一匹马,一路静默的到了昆仑山下,待要上山时,那些丛林间忽然有许多的白衣甲卫钻出。
这是皇室派出的最后一道拦阻,三千的羽林卫蛰伏于此,为了在拦住许清安上山。
剑囊的剑还没有飞出,一柄血刀先插入地中,挡在那些羽林卫的前面。
许清安虽然心中仍在赌气,却还是忍不住地回头去看。
就见一匹黑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封常远迎着阳光对他微笑,“我跟了你一路,真是倔,死活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
“哼,”许清安抬起下巴,“我就不看。”
封常远伸出手,“誓言还算数吗?”
“哪一个?”
“葬在一起。”
“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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