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正文-----
我和何柏琳没有任何过节,硬是要深究的话,是我单方面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一切都始于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那年纪安周高三毕业。
我说过纪安周学习很好,是个天生的好孩子,他从来不会做越轨的事情,也不会做所有不被允许的事情,比如念书期间谈恋爱。
可在高三毕业后,他却突然谈上了女朋友。
那天我正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踢球,正踢得入迷,突然间有人叫我一声,并且指着前方的马路对我说:“看,那不是你哥吗?”
我不明就里,隔着绿色的铁网向外看去,一眼就捕捉到了纪安周的身影。
那时候是下午,太阳滑落到了树尖上,阳光映照得大地一片金光灿烂。
纪安周和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女孩子并肩走在棕榈树下,斑驳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闪烁着金属质地的光芒。
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身旁说了一句:“你哥女朋友?”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但很快反驳着说道,“不是,我哥不会谈恋爱。”
“肯定是女朋友,你看他们都牵手了。”
我呆了一下,目光从他们的脸上移到了手上。
下一秒,果然看到两个交握在一起的手,手心贴着手心,看起来亲密无间。
我心存侥幸地想,不一定要情侣才能牵手,朋友之间也可以。
可我又看见了纪安周在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状,脸上浮现出一种甜蜜又羞怯的神情。
那一刻,我无法再欺骗自己,心中有一股热气直往上冲腾。
我很愤怒,莫名地感受到了背叛。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纪安周谈恋爱和背叛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愤怒冲破了我的理智,我举起手中的球,重重地向铁网上砸去。
足球撞向铁网又反弹回来,铁网发出刺耳的声响。
球场的人愣在了原地,似乎被我举动吓到了。
纪安周也看了过来,发现是我之后马上松开了那女孩子的手,从马路对面快步地向我走过来。
我仰着头,挑着眉,脚步沉稳,而怒气包身,我想要指着他质问,那个人是谁!
然而等纪安周来到我的面前后,我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他的脸还在微微发红,目光柔和。
我从他的肩上越过去看那个女生,女生站在不远处,风微微地吹拂她的头发,她用手别了一下。
我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和纪安周相当般配。
可我很嫉妒,我对纪安周说:“哥,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纪安周目光微闪,朝那个女生看了一眼。
我不满地催他:“哥!”
他微不可察地笑笑:“好,我先和我同学说一下。”说着,他走过去和那女生说了几句话,对方抬起头看向我,同时朝我笑了笑。
我偏了头,充满敌意地对她视而不见。
回家的路上,我和纪安周并肩走在路上。
那时我刚上初中,但已经开始发育,长得和纪安周几乎一样高,我不用像以前那样费尽地抬头,就能很好地和他对视。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纪安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手用指腹揩了一下我的脸颊,说:“有泥巴。”
他的手暖暖的,散发着可亲的热度,像电流一样深透进了我的皮肤了。
纪安周把手拿开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把脸凑过去,让他再擦一擦。
他用双手捧住我的脸,细细地又抚摸了一下。
我笑起来,心里很得意洋洋。纪安周牵过我的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纪安周的手很软,和老爸的不一样。老爸的手硬邦邦的,像一张砂纸,一巴掌剜在脸上,又重又沉,火辣辣的疼。
可纪安周的手不一样,纪安周的手五指修长,指甲圆润干净。我想,如果纪安周打人一定不疼。
但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打我。
我们住在村里,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一段未经修缮的路,偶尔汽车开过去,扬起一阵灰蒙蒙的尘土。
我在尘土飞扬中问纪安周:“哥,刚才那个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停下来脚步,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当时我才十二岁,他应该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或者说他认为我还不懂“女朋友”是什么?
可我不是二岁,对于这些事,我早就懂了。
他大概不想骗我,窘迫地欠着嘴角笑了笑,半响后,才说了一声是。
我问他:“你喜欢她吗?”
他说喜欢。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他挠挠头:“不久,我们高考完才在一起的。”
我还想追问,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在经历一阵阵的战栗。
脑海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喊,他背叛了我。
他竟然喜欢上了别人,纪安周背叛了我!
他要离开我了。
我甩开了纪安周的手,不管不顾地朝前跑,不断地有汽车从身旁飞驰而过,干燥的尘土扑满了我的衣服,鞋子也沾满了泥巴。
纪安周从后面追了上来,可我跑得很快,马上就甩开了他。
他在后面喊我,但声音很快就被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淹没了。我不再回头看他,只一味地朝前跑。
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我从来也没想过除了我,纪安周还会喜欢上别人。
我的心忽然就空了一块,空荡荡的位置蓄满了怒火,我不能听之任之,让自己的哥哥去喜欢别人。
我偏执地想,我的哥哥只能属于我。
我决定做点什么。
回家后,我把纪安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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