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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炘打电话来提醒我别忘了晚上了聚会。
聚会是两周前就约定好的部门联谊,我不想去,纪安周这两天发烧了,我必须时刻在身旁照顾着他。
纪安周有个小毛病,发烧的时候吃西药不管用,必须喝中药。
我不敢带他出去看中医,怕他中途逃跑了,只好按照之前的药方子到药店里抓了药,然后每天给他熬药喝。
周以炘问我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我撒谎说家里有点事。
他“哦”了一声,没详细问下去,而是再次叮嘱我今晚一定要来。
我想说去不了,可话溜到嘴边又硬生生顿住了。
我的学费是纪安周交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必定不可能再让纪安周负担我的学费,而且也快要了交房租的时间,我必须想方法弄到一些钱。
周以炘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大一时同一个寝室的室友。
他和我不同,他是住建部部长的儿子,出身很好,也有很多门路。我想要他给介绍一份兼职,于是答应了晚上的聚会。
聚会的地方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KTV,我出门晚了一些,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到齐了。
房内灯光昏暗,周以炘坐在酒桌正对面的沙发上,顶上的彩色灯光不断从他脸上拉过,使得我有点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看见我了,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抓过话筒喊了一声:“都关掉音响,我们油画系的系草来了!”
房内里安静了一瞬,很快响起一阵呼喊声。
我很想夺门而出,但周以炘已经在那里向我招手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周以炘问我要喝什么,我说随便。
社交对我来说,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但我还是努力表现出像平时那样随和又自在的模样,我问他:“你们都到很久了?”
周以炘给我倒了一杯啤酒:“不久,也就才五六七八九十分钟。”
我笑了:“那我自罚三杯?”
“这哪能啊,起码得吹一瓶吧?”
我没拒绝,从桌上拿起一瓶酒喝了。
喝完之后,周以炘突然搂过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看到那个女生没?国画系的,说想认识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歌台前坐着了一个女生,个子不高,披着齐肩的长发,鼻梁上架着一个无框眼镜。
她侧向着我们,正在和别人说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很斯文清秀。
周以炘用肩膀碰了我一下:“怎么样?”
我直接摇了摇头。
他说:“别这样嘛,等会儿我们还有半场,看电影,就安排你俩坐一起了。”
我正要回话,脑袋忽然被人抱住了,紧接着头顶被人用力地亲了一下。
周以炘:“张晋霖,你真是个死变态。”
张晋霖放开了我,直接在酒桌上坐了下来,看着我开玩笑道:“好帅,真想坐在你的头上追追震动。”
张晋霖是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的,但那时候还不熟悉,到了大学因为同一个班级,这才熟络起来。他为人开放,而且说话向来露骨,我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周以炘却夸张地呕了一声,说道:“死gay,还好你没看上我。”
张晋霖和周以炘玩得很好,说话一直都戳心窝子的风格。
他换了个位置,挤在我们中间,对周以炘说:“滚一边去,我是gay,不是瞎。”
我好几天没去学校,发现他瘦了好多,结果周以炘却说:“这家伙爱而不得,前段时间在闹自残呢。”
周以炘说着,抓起张晋霖的手臂给我看。我低头,看见他的手臂上有泛红的划痕,条形码似的,密密麻麻。
我顿时慌了神,欲盖拟彰地把手掌盖住手臂上的烟头烫伤。
他们没注意到我的动作,张晋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头,委屈似地说道:“疼死我了。”
他大概是新理了头发,头皮毛扎扎地刺着我的皮肤。
我感觉到很不舒服,他嘿嘿地笑了一声:“刺到你了吧,我昨晚才剃的头。”
周以炘把背靠在沙发:“他昨晚发神经,半夜给他妈发视频表演剃头,把他妈差点吓死了。”
我问为什么?
张晋霖说他发现他爸出轨了。
“那你为什么不对你爸,而是你妈……”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只有我妈理我。”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坏,说不出的糟糕,我也搞不懂这种情绪的来由,它就如同一头潜伏在心里头的野兽一般,随时都有跳出来的可能。
房间里的空气很闷,我有点喘不过起来,双手也跟着有些发麻。
我起身到外面去抽烟了。
抽到一半的时候,周以炘也出来了,他靠在旁边,边点烟边问我怎么了?
“看你脸色有点不好,因为家里的事?”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很糟糕?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他看着我,目光关切。
我有些心虚,侧了头,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兼职。
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已经在画室当助教了?”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困难:“最近课程很少,我需要更多的钱。”
他想了想,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拿出手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我表哥,最近他的品牌在招模特,你可以去试试,工资应该还行。不过是睡衣模特,你介不介意?介意的话,你再帮你找找。”
我掏出手机,见信息上写了名字电话和地址。我说不介意。
因为记挂着纪安周,我没继续参加下半场的活动,从KTV出来后,就径直回家了。
临近夏末,到了夜晚后,天气不再像白天那样炎热,时而有拂过河岸,腥湿的气息透过鞋底,让我感受到路面上的冰凉。
我穿过马路,走进一条吵闹的街道,正准备进去一家面包店,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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