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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从古籍中翻阅得知，人鱼的寿命可长达数百年之久。”

“没错。”

“您觉得人类可以成为人鱼吗？”

像是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语将会引来贵族与民众多大的震动，青年诚恳的询问。

那金灿的长发一部分卷盖于肩前，脸如雕刻般俊美无双，细致的眉眼，翡翠般的光泽自眼中倒映而出，修长的身影如今依旧身着皇家制服，高贵而典雅。

“成为人鱼，也就意味着需要舍弃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切。”

“你愿意吗？”

他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只是淡金色的眸子淡淡看向来者，自己教导了二十年的孩子。

“您还记得，您在我出生起对我说的预言吗？”

那一日，是国师卡塔尔数百年来第一次从自己的宫殿中走出。

雪白的长袍覆于新生的婴儿，白金色的长发从肩侧垂下，掩映着那半边如神邸般疏离貌美的侧脸。

“他的存在，便是尊贵的存在，他的出生，便是枷锁的出生。”

“他将会带领帝国走向最为光明的未来。”

这两句话，奠定了艾尔从出生起就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在的位置越高，也就看的越多，越远。

“您之前教诲过我，长盛之下，必有衰败。”

他恭敬念出当时的教诲。

“齐卡尔经过数十年来的版图扩张，战火的荼毒之下，其实早已是外强内虚。”

长期浸于政事的人熟知真正的现状。

“齐卡尔以海为生，海神的子嗣是人鱼，海洋的珍宝属于人鱼，海洋的和顺抉于人鱼。

“我的弟弟们并不是庸才，带领也并非意味着一定要成为明面上的领袖。”

联姻，会是对齐卡尔最好的庇护与休养生息。

……

那一尾白金的色泽在蓝幕之下是如此的显眼，仿若是穿透薄雾后的阳光，少了几分耀眼，多了几分轻柔与梦幻。月色的光影在跳跃闪烁，折射过后便是金光闪闪，璀璨的外表是夜晚也掩盖不了的日出。

轻声说着。

“现在，不会拖慢你了。”

眼中微微一动。

青年看着对方因为这句话冲他不明所以的眨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难得的，洛纳没有第一时间显露出情绪，而是将欣悦压于心底，面上还是不显山露水。

那一尾深蓝很快就摆了过去，但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又及时停下。

不同于以往卷着的腰腹与双腿，海水缠旋着新生的日出，冷湿的鳞片摩挲，潮湿缠绵，一蓝一白交叠着收紧，看着对方因为刚得到的鱼尾被碰触而身体微微晃动，才终于眼带揶揄，但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拿自己的鱼尾去勾和逗了逗对方的新尾巴，试探试探那方面的功能。

事实证明还不错。

“这是我们日常打招呼的方式。”

他吐出了这数月来第一次跟对方道出的话语。

至于这话语是真是假，那就看对方怎么认为了。

“听你的。”

意思是不管真假。

艾尔很明显的看到对方因为这句话而挑眉。但艾尔则显得淡定，因为他的确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实话。

“既然有了鱼尾，那就没必要再一直呆在上面了。”

艾尔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臂膀被拉过后，两人都一同跃入深海。

蔚蓝色大海的传说，山石礁，磷鱼聚，潮起潮落也是星辰日落。

那真正的深海又是什么样？

潮声与浪流消弭，光线的凝滞后是海洋深入骨髓的蓝，作为生命的起源，这里诞生着生命的奇迹，遵循着自由的法则，怪诞横生的珊瑚群在摇曳，绚烂的色彩交叉于尘土之上，蛰伏于积聚的嶙峋地貌，幽幽沉沉。

藻荇交横，巨藻林立，从金色枯黄到碧绿如珠，飘逸悠扬。

珊瑚、海草、盐分与海洋生物，一切一切的气息在潮流的牵引下肆意交织。

自然的生灵在礁群与珊瑚群间或游动或纷飞。

他注视着对方在鱼群的洄游间自由徜徉。

随着鱼尾发力，腰腹、肩胛的肌肉随之起伏，那充满力量感的曲线展露无疑。

墨蓝暗纹样的鳞片浮现于锁骨，破碎的粼粼波光在他周身徘徊，如一片片晶蓝碎光，点缀重峦一般的肌肉浅壑，整个人又似利刃划开幽冥。

通体透明的磷虾浮动，体态轻盈透明如水晶的水母浮游，荧光点点的斑斓蜉蝣，跟随着海底的主人相拥而舞，璀璨成群聚成星云密布、宇宙漩涡，在一片深邃里光潮涌动。

海底并不是没有光，只是光都围着那人转。

因为对方是大海的孩子，幽蓝的眼，墨蓝的尾，如墨的发丝随着洋流漂浮，健康的小麦色是大海与陆地的交界，日出与海面的边际，是海洋向光而生的象征。

强劲有力的鳞尾催动着这片海蔚蓝而神秘的灵魂。潮声和鲸鸣共奏，交响曲谱的是生命的乐章，他们共同呼吸于同一片深海，却在又一次的互相注视间感觉到氧气的稀薄。

刀削般的面孔随着下颚上仰更显弧度的硬朗，那悬置过来的明晃晃的一双眼好似琉璃月，直勾勾望过来，蓝得浸润。

“谢谢您，国师。”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见证者。”

自己的选择吗。

咸湿的海汽在彼此相近的眉眼间缱绻，人鱼垂眸端详，嘴角幽幽掀起，仿佛下一刻便又会像当初那般吻上那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孔。

但事实上是另一人先这么做了。

搂扣住那健硕有力的腰腹，俯身而下，吻在面上那湿润的发际，感受着那传来的生命的起伏，与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同频共振。

这是被月光和深海都深爱着的生物，也是他一生钟情的存在。

这是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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