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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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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喜欢你

-----正文-----

周五方宜烊睁开眼的时候天才微微亮,整座城市笼罩在萧瑟,他躺了一会,毫无睡意,不同于以前会强迫自己睡个回笼觉,今天他很快起床。

打开手机聊天界面发现信息还停留在昨晚,洗雪桂并没有回拨电话,虽然说可以给他打电话,但这一周洗雪桂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而他打过去匆匆聊几句,就会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挂断。

方宜烊之前就知道,因为工作他们之间是存在时差的,不过以前住在一起,伸手就能碰到,他一直不以为然,直到这次分开,才知道时差背后是更恐怖的孤寂,文字总显得冷冰冰的,尽管他总能想象到洗雪桂抱着手机的样子,却因为几天不见,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时间已经久到他记忆无法追溯,只有马上见到洗雪桂才能证明那些存在过的片刻是真实的。

他以为自己会比洗雪桂更适应分开,但他的戒断反应来得很迟又很汹涌,是他回到家的那一个晚上,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他像瞬间被抽干了水分与生机,变得干瘪,他机械地刷完牙,知道自己不再渴望温暖而又舒服的床,因为上面并没有洗雪桂的存在。

从周日开始失眠,辗转反侧几乎到天亮才入睡,他克制地没有给洗雪桂发去太多信息与电话,却发现对方也一样,和离别时红红的眼睛流露出的不舍不同,洗雪桂的信息总是很短。

“我要上班了。”

“拜拜。”

“可是我没空。”随后冷静地挂断他拨打过去的电话。

方宜烊并不清楚洗雪桂是否强装镇定,只知道如果他再失眠,估计又要依靠药物入睡,洗雪桂来到他身边之后,他忘记了自己很多过去,包括一些不堪的、令人丧失生命力的情绪,而洗雪桂走后,它卷土重来,威力比之前巨大,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难以抵抗的孤独。

不过幸好,星期五了,按照约定,方宜烊会去接洗雪桂。

洗雪桂周四上的夜班,方宜烊醒了之后并没有立马给他发信息,等到他下班时间,才问他要不要现在去接他。

还是他先睡一会,等他睡好了他就到他出租屋了。

洗雪桂还没回他,方宜烊把家里打扫干净,将前两天洗好晒得干透的衣服收回来,然后出门买菜。

方宜烊在菜市场逛了很久,想做的菜太多,明明知道吃不完,但想着反正有冰箱和或许洗雪桂会想吃,还是买回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鞋,洗雪桂上班总背的那个装着手机和钥匙的小斜挎包正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方宜烊走进门,厨房的小餐桌上也堆满了东西,占了整个桌面,方宜烊的大包小包只能放到地上,他没来得及看有什么,推开卧室门,洗雪桂正抱着方宜烊的枕头,侧着身,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他坐到床边,洗雪桂呼吸很轻,一边脸颊埋在枕头里,方宜烊觉得他这个样子很陌生,观察了几秒,才发现是洗雪桂修短了头发。

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方宜烊觉得微微不快的同时,却又觉得修短头发的洗雪桂像短毛小狗,脑袋变得更圆了,看起来更好摸了。

方宜烊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才发现他好像也瘦了一点。

他收回手,并没有再打扰他睡觉,洗雪桂上完夜班总是很累的,他帮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到了厨房,他翻看洗雪桂带回来的东西,一大袋百香果,一袋子排骨还有青菜,两个形状怪异的坐垫,看起来像是胡萝卜和红薯,两份早餐,其中一个袋子里的酸菜饼被咬了两口,估计是非常难吃,否则不会被洗雪桂抛弃。

还有两个简约款式的毛线帽,一顶‍‌‎‎‍黄‍‌‎‎‍色‎‍‌一顶绿色,方宜烊没忍住笑了,一想到他提着这么多东西赶回来,心又软了。

一点过了,方宜烊回到卧室,他没打算叫醒洗雪桂,只是坐在一边看他。

十五分钟后,洗雪桂的闹钟响了,方宜烊见他难受得嗯哼了一声,拿过他的手机,帮他把闹钟关了,转过头发现洗雪桂已经睁开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刚睡醒,人还是懵的,眼睛水蒙蒙,不知道是在委屈把他吵醒了,还是委屈他们一周没见了,总之看起来很可怜。

方宜烊愣了一下,朝他伸手,本意是拉他起来,洗雪桂跟软骨头一样顺着抓住他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明明洗雪桂总是不接电话,看起来并没有很想他的样子,现在露出这种表情,却又不得不让方宜烊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分。

“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吗?”

方宜烊没法和他算账,把他往怀里抱了抱,熟悉的体温和气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没忍住加重了力道。

洗雪桂说:“我打车回来的。“

“好贵的。”他将下巴贴在方宜烊的肩膀上,“我待不下去了,就想回来。”

方宜烊摸摸他的后颈,“但你这一周不接我电话,也不经常回信息,看不出你想回来了。”

洗雪桂推了推他,力气不大,但方宜烊顺从他的动作松开了他,看他微带不满但更多是不理解的脸。

“方宜烊,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方宜烊看了他几秒,妥协认输,和他道歉:“对不起。”

他拉着他的手,让他坐近一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才语气温和地问:“但是你是不是经常不接我电话?”

洗雪桂没法反驳,低下头去,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宜烊耐心地等着,没听到他再开口,但方宜烊又不是要追究他的责任,他只是想要听听洗雪桂的声音而已,他忽然意识到分开这种事,两个人里并没有谁比谁更适应。

他叹了口气,“不重要了。只是你经常不接电话,我会担心,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接就不接了。”

洗雪桂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神几秒,好像获得了某些勇气,他停止摇摆,往他挪近一点,膝盖几乎贴着他的腿,神情恍惚地说:“我以为我生病了。”

“我不想你担心,才不接的。”

“生病?”方宜烊抓过他的手臂,圈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是哪里不舒服了?手,腿,肚子还是又发烧了?”

洗雪桂不出声,他眼神安静地在方宜烊脸上游走,把他的紧张神色尽收眼底,在方宜烊的手伸过来摸他脸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洗雪桂闷闷地说。

“嗯?”

方宜烊没动,洗雪桂纠结了一会,低着头把方宜烊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胸前,那里的心跳得很快,以前都会被他刻意忽略,但自从独居后,它变得越来越不正常,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一想到方宜烊就会不正常,一会幸福得膨胀一会像漏气的皮球,皱得疼,他睡不好,吃不好,无精打采,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在方宜烊身边自己并不会这样忧虑,偶尔想到方宜烊离开的背影,哪怕只想到一两秒,眼睛也会酸得流眼泪。

他以为自己生病了,惊恐得电话都不敢接,他虽然想念方宜烊,却也不想让方宜烊觉得他连独居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他企图用睡觉蒙混过关,结果睡觉这一个办法也失效了,因为他通常睡不好,半夜惊醒,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洗雪桂以前并不这样,或许是因为方宜烊,他有了一些这样脆弱的缺点。

在他这样的状态持续几天,同事问他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

他纠结犹豫,终于决定问一下他,毕竟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结果他描述的话,三句里两句都是方宜烊如何如何,最后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因为离开方宜烊他的身体出现了种种奇怪的症状。

同事问:“方宜烊是谁啊?其实是因为你喜欢他吧?很正常啊。”

喜欢?

一个从来没想过的词语就这样闯进了洗雪桂的世界里。

“方宜烊,我可能不是生病。”洗雪桂感觉自己的脸很烫,似乎要烧起来了,他好像很少有这么难为情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皮。

“我好像是喜欢你。”洗雪桂小声地说,“所以我才会这么奇怪。”

方宜烊没说话,掌心感受到洗雪桂的心跳,扑通扑通,像一颗颗泡腾片丢进了他的心里,方宜烊无可避免地感到无措。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洗雪桂还不懂这些事,他不会特意和他讲,他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在一起,这些感情会被慢慢发现,却忘了在独居时这些放大的情绪会加速这个过程。

造成这样局面的人是他,想到洗雪桂为此难受与不安,方宜烊心疼的同时又迷茫,不清楚为什么和洗雪桂在一起,自己会变得这么坏。

他从洗雪桂那里得到那么多,却没和他说喜欢他这件事,明明是最基本的事,但被他遗忘得干净。

洗雪桂等待的过程像头顶悬了一把大刀,心跳到了耳朵上,他大脑被吵得发疼。

他难受到不行,把方宜烊的手松开,像一条蚕钻进被子里,慌慌张张地说:“要不然,我还是再睡一觉吧。”

睡一觉就会好的,虽然独居时没有什么用,但是在方宜烊这里一定可以。

方宜烊回过神,伸手拉了拉他的被子,俯身看着他,轻声问:“怎么说完就睡觉?”

洗雪桂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说:“心跳得我好难受,睡一觉就好了。”

又问:“方宜烊,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方宜烊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洗雪桂不可置信,瞪大了眼,委屈又纳闷:“你怎么会知道呢?”

如果知道为什么刚刚不说话呢?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很难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听起来像对方宜烊发了脾气一样:“你知道怎么不和我说呢?”

但事实上洗雪桂的脾气少得可怜,在方宜烊看来只是很轻地挠了他一下。

方宜烊停顿了一下,说:“对不起,”

他慢慢低下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局促地说:“我忘了和你说了。”

洗雪桂没躲他的眼神,“忘了?”

他脸上的困惑很明显,显然是在想为什么这也能忘。

不过下一秒又松了口气,很无所谓地笑了笑:“算了,方宜烊你很累,忘记了也很正常啊。”

方宜烊伸手摸摸他的脸,“对不起。”

洗雪桂乖乖地把脸贴在他的手心上,轻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方宜烊,你早点告诉我,我就能天天和你说喜欢你了。”

不过洗雪桂算是个乐天派,他伸手抱住方宜烊,自言自语:“现在说也不迟,对么?”

方宜烊产生的所有情绪,包括愧疚的,拘束不安的,全都被他这样的话驱散了,想不懂为什么洗雪桂这么天真,又为什么从来不会真的怪他。

洗雪桂的爱太多了,那些无关紧要的纠结与情绪内耗轻而易举地就被覆盖了。

“对。”方宜烊回抱住他,低下头轻轻地亲他的嘴唇,“现在也不会迟。”

方宜烊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宝宝,我也喜欢你。”

洗雪桂抬起眼看他,愣住几秒,脸颊和耳朵都泛红,“我知道了。”

他往前一点,伸手捧住方宜烊的脸,好像从方宜烊那里得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所以奖励的一个吻变成了很多个吻,把他脸亲了遍,才心满意足地收手,笑得眼睛弯弯,“谢谢方宜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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