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让吴邪去帮扶性格有问题的转学生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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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老班叫你去办公室！”喊话那人在门口嚎了一嗓子便嘻嘻哈哈搡着朋友跑了。

我正打算趁课间趴桌上补个眠，听到这话不由得心头一跳。虽不清楚要被唤去做甚，不过想也知道准没好事。我在心底过了遍自己最近犯的事儿，盘算待会儿该怎么骗班主任爸妈不在家，换三叔来顶班。

敲门进了办公室，班主任嘴皮子一碰就从集体荣誉一路念叨到班级和谐，大有委以重任之势，听得旁人都替他口干舌燥。眼见课间就要结束，他才咳嗽一声，不紧不慢道出此番谈话的实际目的：“吴邪，你成绩不错，老师想请你帮扶下新转来的同学。”边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翻翻作业簿，把纸张掀得哗哗作响。

那闷油瓶子？我心说这哪还用得上我，班里愿意帮他补课的女生可海了去了。又想到这厮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的态度，怕不是把人姑娘气哭了，才让这劳心活计轮我头上。

果不其然，班主任的下句说辞便是：“老师觉得你们男生之间共同话题可能要多些，张同学……他刚转学来不久，又性格内向不爱开口，我身为老师也没法顾及到所有学生，只能麻烦你帮个忙了。”

话是这么说，但用“性格内向”来形容此人明显是过分小觑其瓶塞子的牢靠程度了。没有开口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整天不说一个字，这么算下来让他开口次数最多的竟然是食堂阿姨——只有盛菜时他才会勉为其难地漏开点儿瓶口，说上一句“要那个”。

比起内向倒不如说是自闭。

转念一想这闷油瓶保不齐真是自闭症。这下我脑海里他又成了因家长图方便而被迫就读普通初中的可怜蛋，有交流障碍还被转学到一个没熟人的地儿，控制不住一心软把这麻烦事儿应了下来。权当是做好人好事。

踩着铃声冲进教室，我朝闷油瓶的位子望了眼。好家伙，这人正仗着任课老师对自己不熟，立了本书在桌上，趴后边睡觉。我当即便觉自身责任重大，有义务将长歪的祖国花朵扶直，免得人落到个初中毕业就辍学的境地。

一等下课，我立马向闷油瓶原本的同桌支了声，趁课间休息抱着书把座位换了。期间闷油瓶仍是一语不发，一双黑眸沉静地望着别人忙前忙后，又仰头去盯天花板，仿佛世界怎么着都与他无关似的。

原先他刚转来时我还尝试过跟人搭上几句话，然而这闷油瓶光抬头瞧天花板，忧心吊顶会垮下来似的，特讨厌！几回下来我便也懒得再去寻不快。现在身上背了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不情愿也得去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可没承想刚打算开口我就遭了滑铁卢，支支吾吾半天只憋出声“张同学”。倒也不是我忘了他名字，正相反，那名字听过便让人很难忘怀——“张起灵”。

其他同学或许认为这没什么，甚至可能觉着这名儿还蛮好听，但我家做的事恰好跟丧葬这类传统文化有点儿关系，因此一听后边那俩字，登时心中一愣。

起灵，这不是抬棺下葬的意思吗？谁家父母心那么大，给自家孩子取这缺德名字？还不如叫张狗蛋，贱名好养活。

回过神，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正淡淡地盯着我瞧。尽管里边一星半点的涟漪都没，我照样被嚇了一跳。

闷油瓶还是副没睡醒的样子，眯着眼，似乎在判断我唤他是要做甚。“哥、小哥，老师叫我放学了去你家里帮忙补补课，”趁人注意力还在我身上，我赶紧开口，“你先别着急拒绝，等我上你家几趟，把老班糊弄过去，到时候想怎么着不就都随你了。”当然，我心说，到地方该怎么着就全随我了。

闷油瓶不置可否，阖上眼睛又继续补眠。

没得到个准信，我本以为这法子算是彻底失败，结果待到下午放学，那闷油瓶竟真留下等我收拾东西。

我简直受宠若惊，给爸妈发了讯息告诉他们晚点回，乐颠颠地跟人身后跑了。等公交过了半个城我才反应过来，他娘的，闷油瓶不会是要把我给卖了吧。

好消息是他没打算卖我，坏消息是他也没打算等我，一个劲儿往前走。他步子很大，我跟着小跑一段，猛然意识到，他是存了心让我分不出精力去记路。像这种野蛮生长的老城区，自打建造起就没经过设计规划，历经了一次次扩建的老街道路狭窄且复杂，一些穿行于建筑间的窄巷还会被户主安铁门上锁，没人带很容易迷路。他要成心走七拐八拐的小巷绕晕我，我甚至都没地儿说理。

正当我企图以“书包太重跑不动了”为借口喊闷油瓶放慢速度时，他一个急刹停住了脚步：“到了。”

我顺方向望去，那是栋挤在周围两三层楼房之间的筒子楼，五层高，呈“凹”字型，中间环抱一块空地，大概是由哪家旧厂的员工宿舍改建的。

果然家庭问题还是占大头啊，我心想。这类住房，人多空间小隔音差，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家里有什么响动隔壁都能听见。虽说这样密集的居住环境也有助于邻里间交流互助，但对于不喜嚷闹的人而言依旧是种折磨。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空地处，一棵有些年头的老树立在泛金的夕阳里，背后浓深的黑影拖在掉漆的楼面上。

闷油瓶回头瞥了我一眼，见我确实跑得有点儿气喘，伸手把书包从我后背上提了下来。

我顿感挫败，看着那张比女生还白净的脸心中哀叹，都是正抽条的年纪，瞧他的模样还更瘦小些，到头来论体能还是我比不上人家。

闷油瓶就没那么多感概，背着包手里还提着一个，脚下不停。我只得跟上步子往楼梯口走。

筒子楼的两个折角处都有上下的楼梯，而闷油瓶带我走的那条恰巧就在树荫覆盖下。

踏进阴影的那刻，一股凉意瞬间笼罩了我。

我操，我反应过来，这是棵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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