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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噩梦般的下午过去后，我和CC回到了家。我本来想把那个女孩也一起带回来，但她并不愿意跟我们走，她说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小村子，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她要把所有没来得及看的风景全看一遍。

一路上CC都没有和我说话，她神情漠然，脸色阴郁，那表情几乎就是AQ的翻版，有好几个瞬间我都以为我看到了AQ。等到了家，CC好像才如梦初醒，她冲到房间里翻出男鬼留下来的一大堆娃娃，把它们全部拢进怀里，接着开始沉默地发呆。我不想打扰她，退出房间，飘到了外面。

这栋楼和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静谧无声，好几户的窗户已经碎了，往里看去只能看到遗留的零星家具。我从一楼往上一层层飘，没有看到一个人。

这栋楼里终于一个活人也不剩下了。

大约到傍晚时分，我回到了家，CC已经在一堆玩偶中间沉沉地睡着了。大概她以前就经常这样睡觉，只是那时我看不见而已。

我在空荡荡的客厅转了两圈，最终打开了电视，默认频道就是动物世界。我任由它播放，自己则飘到客厅去试着做两碗面。

做面之前我从冰箱的盛肉小碗里拿了一块肉出来，试着嚼了一口，一股掺杂着冰箱味的冰冷腥气从口腔一直弥漫到整个呼吸道与食道，那软腻又坚韧的口感纠缠着我的牙齿和舌头，以至于让我当时当刻就忍不住一直干呕。

我完全理解了第一次遇见CC时的那个场景，除了AQ，吃这种东西的确很值得吐一吐。

我把嚼了一口（其实我事后观察了一下，我应该只是用牙齿蹭了一下）的肉块丢进垃圾桶，把水烧开，把面下进锅里。

在烹饪这么精细的活动下，我很快适应了鬼的状态。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凭借一种隐约可见的能量流进行抓握和移动。但我不打算在厨房进一步试用这种能力，搞不好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像CC她们那样清理，而我就算死了也绝不想打扫一个灾难性的厨房。

半个小时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锅了。我正打算进卧室叫醒CC来吃晚饭，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悬浮在客厅盯着电视看。

“她是不是回来过？”CC没有看我，草原狮群追捕水牛的画面在她透亮的瞳孔中流淌。

我没有回答CC的问题，只道：“吃点东西吧。”

“鬼是不用吃东西的。”CC依然盯着电视，“你忘了吗？”

我一时无言，桌上的面条腾出袅袅热气。又过了一会儿，CC沉默地飘了下来，悬停在面条边。

“好香……”她低声道，“我如果没有叫AQ回来吃，她会不会怪我？”

我还没有回答，就看见一滴水掉进了碗里，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CC在凳子上坐下来，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面条，眼泪落进碗里，吃了两口，她终于坚持不住，放声痛哭：“难道她真的离开了吗？AQ真的要变成厉鬼吗？”墙壁被她凄厉的哭声震得嗡嗡作响，“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我默不作声地把她手里的筷子收好重新摆在碗上，十来分钟后，CC哭累了，她的眼泪早已消散干净，灵魂已经没法再次留下痕迹，现在甚至看不出她前一秒还在崩溃地痛哭。CC咬牙切齿地抓起筷子，狠狠地继续吃面条，汤水被面条的尾端甩得到处都是。等吃完了面，CC端起碗开始喝汤，喝到见底才停了下来。

“ZZ，我们去找AQ吧。”她把碗嘭得放在桌上，面对着我。“见鬼去吧！”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AQ的冷笑话，”我道，“不过你讲冷笑话的时机比AQ好不少。”

CC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只好说道：“如果要去找AQ的话，估计以后没办法再吃火锅和烧烤了。”

“去他妈的火锅和烧烤。”CC道。

“女高中生不许说脏话。”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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