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程肆，仅仅因为他是程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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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自从那件事后，沈客姿好像暂时放下了一点工作。

程渝在家的这几天，每天都能见到她。

但也许是经过了一番争吵，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微妙，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相顾无言。

印象中沈客姿做菜还在他小学的时候，父亲离开后她就变得很忙很忙，常常晚上回不了家，只能给他们点盒饭。后来有一次程渝闹肚子进医院，程肆提出自己做菜给弟弟吃，那之后他记忆里只留下了程肆做的菜的味道。

现在母亲每天都做给他吃，不过已经变得很生疏了，味道也很陌生。

或许是平时的程渝过于活泼，这几天他沉默的样子就显得格外奇怪。

沈客姿难以忍受这样的氛围，终是忍不住开口：“在你心里，妈妈就这么不重要吗？”

程渝夹菜的动作一顿，有点无措地看向她。

不重要是不可能的，妈妈辛苦赚钱支撑着这个家，没有她程渝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会怎么样。

“没有，我很爱你，妈妈……”

“爱我？爱我你就因为程肆的离开而不和我说话？爱我你却还是背着我做这种事！”沈客姿还是无法把这件事翻过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引以为傲、深深疼爱的两个儿子吻在一起。

她想起她都会心痛难过。

她一时间感觉到非常无助，眼里一会就升起了眼泪：“小渝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妈妈忽略了你，让你爱错了人？”沈客姿不断反省自己，“妈妈知道错了，你们别这么惩罚我……”

程渝听得难受，心像是搅成了一团：“妈，不是你的问题。”他不想伤害母亲，但还是无法欺骗她和自己，“我……我喜欢程肆，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程肆。”

沈客姿一瞬间死死地盯着他，手抖得厉害：“你还敢说喜欢！”

“妈！”

“我不允许！你们是兄弟，你们不能在一起！”

他们聊天不欢而散，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感觉全身上下都很无力。

凄冷的月光洒进房间，他小小的身影被笼罩在剩下的那一片黑暗里。

程渝盯着地板，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有点酸。

沈客姿很爱他们，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可是……

可是他无法放下程肆，他清晰的明白自己对程肆的感情绝对不是简单的亲情，要他将这份情感割舍，如同剜下自己的肉。

他们回不到过去的。

他胡乱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拨打了那个电话。

“哥……哥……”可能是病了吧，他需要这个人的声音，需要对方注视着自己，需要对方的气息，不然就会枯萎死去。

可是很奇怪，今天晚上，电话没有接通。

（三十七）

夜色很黑，云朵不知什么时候又罩住了月光，晚上的路只有稍暗的路灯，或许是年龄有点大，路灯一闪一闪的。

程渝呼吸很重，小跑在路上，手心全是汗。

程肆不接电话的那几分钟，他莫名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整个人像是完全跌入了夜色，浓黑的夜像是要把他吞没。

很恐怖。

他来不及思考，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随便招呼了一辆车，报了姑姑家的地址，坐在后座上焦虑地看着窗外。

树影和灯倒退，恍恍惚惚中他看见了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很无措和迷茫，明明不回电话在平时也不是多么让人大惊小怪的事，可是这是程肆，他能感觉到不一样。

“哥……”

他不断打着电话，一共拨了五次，都没有人接。

第六次打出去时，他已经下了车，走到姑姑家楼下，然后电话接通。

“……小渝？”

“我在姑姑家楼下。”

对面像是愣住了，随即程肆说道：“等下。”

他没说话，电话也没挂断，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他面色看起来有些紧张，步履很快。程渝直愣愣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脸清晰地显现在视线中，才后知后觉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程肆被猛地扑住，步子稍微向后退了点，但依旧站得很稳，一只手搂住了程渝的腰。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扫在程渝脸旁。

“慢点。”

“哥，我好想好想你。”

程肆顿了下：“我也是。”

委屈的眼泪从程渝眼睛里掉出，他抽泣着诉苦：“你不在的每一秒我都难受得要死……”他忽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哥，“哥，我们私奔吧。”

程肆的呼吸一乱，眼神忽然变得很复杂。

弟弟天真的脸庞还带着一丝希望，很亮很温暖，他一时间有些不忍。

程肆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和勉强：“……对不起，小渝，我……”

他还没说完，程渝就着急地亲吻他，胡言乱语道：“你答应我……我不能没有你……”

程肆无法，任由程渝作乱。

一声刺耳的铃声划破夜晚。

程渝猛然惊醒，眼睛瞪大，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程肆按下心中的躁动，拿出手机，眼眸的温度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瞬间冷却，夹杂着一丝痛苦。

他接起电话：“妈。”

程渝也噤了声，两人呼吸有些错乱。

一会儿，他听见程肆说：“没，他不在这。”

……

“可能在外面散心吧。”

……

“……嗯。”

他挂了电话，两人一时间有些默然。

“妈妈她……”

程渝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身旁的温度消失——程肆将他轻轻推开。

他愣愣地看着对方。

程肆的神色很低沉也很平静，整个夜色都像是为他构造的，这时候程渝不说话了，他突然很希望程肆也别说话。

可是不如他的意。

“程渝。”程肆喊他的名字，声音还是一样好听。

程渝眼眶红了，用力捂住耳朵：“我不要听——”

“哥哥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程渝仍然紧紧地用手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无法屏蔽那刺痛的话语，一瞬间四肢百骸都变得疼痛，像是无数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

眼泪猛然掉下来，他忽然失去了一切力气，变得黯淡无光。

程肆就这么看着他深爱的弟弟，在他面前变成灰白色，却无法开口表达一切，艰难地移开视线。

“别来找我了，妈妈会伤心的……”

程渝猛地转身，泪水糊满了他的脸，一声不吭地走了。

程肆低垂着眼，指尖抽动了一下，却没有抓住那双手了。

（三十八）

他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雨，回到家后整个人湿漉漉的。

沈客姿在客厅焦急地打电话，听见开门声后急忙冲上去，尖锐的声音收不住：“外面下这么大雨你疯了？！你是不是去找你哥了……小渝，你还要妈妈怎样……”

她一边哭一边拿毯子给程渝擦。

程渝垂着眼，小声道：“妈妈，我好累。”

沈客姿红着眼，没法再说什么，程渝如行尸走肉一般上楼，消失在她的视线。

那天晚上过后，程渝毫无疑问发了烧。

他从小就体弱多病，这次还淋了这么大雨，一病就是一周。

这一周内他闷得可怕，谁也不理，沈客姿询问他的情况，他只是嗯嗯两声应付。姑姑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样，他说一句还好随便一下就敷衍过去了。

程肆没问他。

他窝在辈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也许他们真的该分开吧？

（三十九）

“等我？”程渝思绪放空，一瞬间回到了很久很久，想到了他以前家里那副画，画上是他们一家四口，想到了他与程肆拉的勾，还想到了分别时程肆孤独的身影。

那些东西，在他离开了这些年一直伴随着他入睡，几次醒来分不清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要说的话，他更渴望是现实。

他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很轻柔：“这话你怎么不早点说。”

程肆目光平静，只望着前方：“我的错。”

程渝在心里反复念了这三个字，突然说道：“停车。”

程肆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你先停车。”

程渝语气太过强硬，他没有办法，只好停下车，谁知道刚把车停在路边，身边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在他猝不及防之中，他被人拽了领子，唇上传来刺激的痛感。

程渝狠狠咬了他一口，两个人同时品尝到了血腥味。

程渝气笑了，声音却带上了哭腔，看着他眼神发狠道：“你他妈就会认错，你是不是有病？”他眼瞳不停颤抖，似有泪要流出，“你总觉得是你的问题，总觉得对不起别人，你怎么不想想对不起我？我那么爱你，你撒撒手就不管了。”

“程渝……”

“别他妈喊我名字！”程渝呼吸粗重，“你只要肯说，我就绝对不离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就没有想想你和我？”

程肆按住他的头，轻柔地吻着他。

程渝眼泪从双颊流下，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唇舌之中散开，他呜咽着接受他的亲吻，手上却使尽了力气掐着程肆的手，待到他放开后，手臂那一片是青的。

程渝额头抵在他胸口，小声说：“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世间的情分为千万种，大多数人顺着世俗的方向抛弃掉自我，它们好像从诞生就染着恶和血色，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但程渝从来都觉得，存在即合理。

“妈妈离开后，我很后悔。我们的事情被发现是无法避免的，即使分开也难以化解妈妈郁结在心中的担心，还不如……”

程肆明白。

前者是放纵，后者是改变。

程渝抬起头，看着他哥无论是什么事发生都面无表情的脸，仍然觉得他还在小时候，还是他哥身边的那个小孩。

“哥，我好爱你……”

“嗯。”程肆说，“我也爱你。”

（四十）

程琳看着在厨房忙七忙八的程肆，捏一颗小番茄送到嘴里，啧啧感叹：“你哥真是贤惠啊，不懂哪个女人有福了。”

程渝冷冷哼一声：“算了吧，这辈子他别想有女人了。”

程琳噗嗤一声笑了，打趣他：“得了，你就是占有欲强不想你哥被分走。”

程渝一下子恼了：“我哪有！”

程琳笑笑不拆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一副惆怅的样子，叹道：“当年阿姿故意把你们两个分开我不是不知道，阿姿不肯说，你们也不肯说，我也不想去弄你们之间那种七七八八的事。”

“……”

“你在国外的那几年，阿姿有时候会来找我，问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程琳手拖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当时程肆已经从她家里搬出去，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那几年沈客姿虽然不怎么待见程肆，但默不作声地把核心工作一样样交给程肆。

她不说想念，但程琳知道她的手机屏保还是当年的两个小孩。

沈客姿常常来她家买醉，然后点上一根烟，陷在沙发里出神，程琳就撇撇嘴，毫无顾忌地嘲她：“你说你，何必呢，到最后最想的还不是自己。”

沈客姿眼神暗淡，轻轻一笑：“这是对我的惩罚。”

“你觉得你错了？”

“……也许吧。”她又吸了口烟，吐出的烟气模糊了她的面庞：“也许我不该用这种方式。”

程琳摇摇头，无可奈何，沈客姿又不愿意告诉她，她也不想去猜。

这个话题他们聊了很多次，程琳换了个话题：“你去医院检查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不告诉他们？”

“说了又怎样？”程渝知道了肯定会回来。

“你啊，就是，倔得要命！”

……

程肆将菜放在桌上，顺便将一杯草莓牛奶放在程渝面前。

程琳笑道：“怎么不给我倒一杯？”

程肆斜她一眼：“你是小孩？”

程渝不满：“难道我就是了吗？！”

程肆嘴角微微扬起，只笑不说话。

程琳眨眨眼，凑到程渝耳边小声道：“他们都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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