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很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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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彦森年初陪自己的老板梁继珩来过一次这个度假村,那次呆了两个小时,是梁继珩来听他父亲梁怀青的体检报告。
许彦森一直以为这是个提供临终关怀服务的地方,但此刻,许彦森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有偏差。
这里的服务人员并不温柔,也不贴心,甚至有些冷淡。许彦森等待着前台办理着入住手续,中途往大厅看了一眼,和梁继珩隔空有了眼神接触,徐彦森从里面读出了催促的意思。
回过头,徐彦森忍不住想笑,但也想维持稳重,整个人面部表情显得十分奇怪。
毕竟很难得看到梁继珩无人问津的模样,而且是端坐将近15分钟,甚至连热水都没有一杯的无人问津。
一抬眼,前台已经办理完毕,正注视着徐彦森。徐彦森摆好表情,客气地说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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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总,走吧”,办好手续,许彦森快步走到大厅走到了梁继珩身侧,有些抱歉地解释:“预约两个人,只安排到了一栋别墅,现在办好了,我重新订了您隔壁不远的一栋”。
梁继珩站起身,轻轻用手背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跟着许彦森往外走。
两人上了辆四座的观光车,许彦森识相地和开车师傅一起坐在了前面。
过了养眼的大片绿地湖泊,观光车驶到了住宿区域,离绿地较近的几栋别墅比较大,外面都带很大的院子。其中一个院子里热闹极了,距离还有着一段,梁继就听见了群杂的笑声。
是一群人在种花。草皮刚被翻开,露出深褐色的泥土,被工人踩得乱糟糟的,一群人有说有笑。已经早上十一点,太阳很晒,也很刺眼,梁继珩远远往那边看了一眼,注意力被一个汗湿的背影吸引。那人背对着马路,弯着腰,白色的T恤已经汗湿了贴在身上,手里拿了一个小铲子,后颈晒得通红,和白色的衣服颜色反差强烈。
不人道,梁继珩想。不喜欢这里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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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继珩的父亲梁怀青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自己最后的几年时光。
梁怀青前半生献给了事业,近五十岁了才结婚生子有了梁继珩。梁继珩出生后,梁怀青回归家庭了一段时间,但习惯了工作和繁忙的梁怀青没多久便重新投入到了新的事业里。梁怀青也试着平衡事业和家庭,大部分给了工作,余了小部分给了儿子。梁继珩的母亲长时间受冷落,也明白了梁怀青并非可以一起共度余生的人,他只会和事业共度余生,所以等梁继珩念上了中学便和梁怀青分开了。
梁继珩作为独子,被梁怀青一手带大,外貌出众,品学兼优,活像是优秀青年的模板。但梁怀青慢慢变老,梁继珩渐渐长大,多年父慈子孝的状况也跟着消失了。梁怀青花甲之年,梁继珩才21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怀青变得沉默,梁继珩变得更加沉默,最后,父子间几乎无话可说。
那年梁怀青告诉梁继珩自己要去养老院一个人生活,梁继珩的竹马男朋友也在生日的那个夜晚告诉梁继珩自己要出国再修个硕士学位,并指出两人已经没有爱情,只是习惯性依赖,认为“止步于此”是大家最好的结局。
梁继珩有些伤心,但得益于梁怀青从小的教导,梁继珩的自我调节能力一向不错,很快梁继珩就开始疏解情绪,调整心态,认识到自己的伤心大概率下源自生活舒适区被打破,习惯被改变的不适应,没多久,梁继珩就感觉好了很多。
但一转眼梁继珩又开始厌恶自己的这种承袭性的自我调节,想起竹马男朋友说的关于自己生活中恋爱中的种种缺陷,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被梁怀青培养出来的模式化怪物。变成了和梁怀青一样的,不会爱人,不会生活,权威但无趣,有求却永不可得的人。
那年,梁怀青去到他口中的“养老院”,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把梁继珩一个人留在了外面,继续着事业上的奋斗,每年两人只见一次面,那就是梁继珩来听梁怀青的体检报告。
去年春,梁怀青被查得了肺癌,于今年8月离世,期中父子两人只见过两面。
梁怀青是个不太容易和人接近的人,但再这两次见面中,梁继珩比较频繁地听到了这里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
第一次是梁怀青叫身边的护工去确认预约的茶室,下午要和那个人下棋,还让工作人员别忘了,茶要取上次对方说好喝的那一款普洱。
第二次是叫护工看着点时间,下午音乐厅有演奏,要和对方一起去看,别迟到了。
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律师口中听见的。律师说,梁怀青的遗嘱里,除了集团股权和个人投资理财归于梁继珩,还有部分现金,房产给了梁继珩的母亲,余下的所有现金,房产,和小部分的股权,全部给了这个人。
这个决定实质上对梁继珩并没有严重影响,毕竟梁继珩自己并不缺钱,并且股权也给了自己,并不影响自己在公司的实权,没拿到梁怀青的余下财产并不会让他生活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梁继珩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嗤笑,觉得荒唐,觉得不可置信,自己一家三口住过的房子竟然留给了一个外人。梁继珩甚至觉得梁怀青生前也许是误诊,患的不是肺癌,而是精神出了问题。
另一方面,梁继珩也觉得新奇,说出去谁会相信呢,产业大亨梁怀青,晚年被一个小白脸弄得晕了头。
得益于梁怀青的教导,梁继珩的消化系统一向很好,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粗拟了一份计划书,内容是如何把这部分财产拿回来。梁继珩并不为钱,只为了出口气,也是为了梁家的名声。
梁继珩让许彦森做了一份计划表,找律师拟了协议,挤了三天时间出来,到这个度假区找当事人解决问题。梁继珩把这当成了一次任务,并且一如既往的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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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继珩定的别墅位置有些远,在居住区最边缘,观光车继续行驶了一段路,速度不快,风吹着是温柔的,两侧景色宜人。
“梁总”,徐彦森打破了沉默,转身向后,面色有些为难:“是这样”,许彦森解释:“我联系了辛先生的助理,但是对方说见面需要预约,最早也是在后天了。”
倒也不是徐彦森不称职,徐彦森看过度假村工作人员的时刻表,在下午见一面应该是合理可行的,并且昨晚就打电话说过这个事情,刚才只是确认,没想到临时被对方给推了。
梁继珩皱起了眉头:“你以集团董事会名义约他”,梁继珩看着许彦森,像是懊恼着许彦森不懂得变通。
而正是这样预约的许彦森挤了个苦笑,说:“我试试…”
梁继珩“嗯”了一声把目光移开,许彦森转回身,眉头拧得很紧。
许彦森致电预约时正是考虑到梁继珩的身份,所以措辞也是考虑过的,没有说为了财产的事情来,而是委婉地表示自己是集团董事会的人,有些公务要和对方确认。
辛先生在度假区工作,许彦森拿到了内部联系薄,电话打过去却没找到辛先生本人,而是一个声音听着很年轻的女子接了电话。
“啊…不是梁老先生的家属是董事会啊,那就先预约吧,辛先生很忙的,三天后吧,三天后再说”
这是对方的原话。
打了许彦森个措手不及。
弄巧成拙,许彦森自己得背这个锅。
但办法不是没有,那个女人还说过,“我觉得你老板自己打电话约辛先生要好一些”。并且还主动附上了一个私人号码。
度假区有些偏僻,飞机转车再转车,昨晚出发,到达已经是早上,许彦森可以下午满度假区慢慢去找人,但梁继珩的时间宝贵,徐彦森浪费不起,于是犹豫再三,许彦森还是掏出了兜里的纸扉。
“那个”,许彦森再次回过身:“梁总,辛先生在集团事务这方面是有代理在处理的,约公务会谈可能对方并不会重视”, 许彦森顿了顿,试探性地说到:“但我这里有辛先生的私人号码,或许您以朋友的方式约他见面,会可行。”
许彦森看着梁继珩眉头皱了起来,但还是顶住压力把纸扉递了出去。
梁继珩接过纸扉展开,埋头看了一眼。
辛融
融化的融
梁继珩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梁继珩一直以为是“辛绒”,毛绒绒的“绒”。
大概是因为在梁继珩潜意识里,小白脸该是可爱又会唬弄人的。所以梁继珩主观臆测出了这个有些不着边际的字。
而且这个私人号码确实很“私人”,是短号,应该是辛融房间的号码。
白天人们总是要工作,晚上才会回到房间,所以这通电话会发生在晚上,而晚上是大多数人不太清醒的时刻。
而且想到房间短号这么容易就被拿到,梁继珩收起纸扉,不咸不淡地哼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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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暂定,想到好的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