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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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朴智旻回到自己家，坐在落地窗前抽了一整晚的烟，第二天田柾国来的时候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现在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朴智旻有多憔悴，他浑身散发的烟油味儿让他显得更加落魄，起码此时田柾国是这么以为的。

“哥，你还好吗？”

“不太好。”说话的人脸上是硬挤出来的笑，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

田柾国一听差点就要哭了，像很小的时候他看见朴智旻挨欺负一样，只要自己那坚强高傲的哥哥在他面前暴露出一点点脆弱，他就特别难受。

田柾国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抱住了朴智旻说：“哥你放心，就是搭上这条命，我也肯定帮你保住公司。”

朴智旻的嗓子实在是疼得厉害，他也知道仅凭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保住珩敏的，所以他无力地点了点头。

又消沉了几天后，朴智旻和田柾国都像换了个人一样，每天披星戴月地穿梭于各个公司拉项目，朴智旻无法解决的事情田柾国就动用田家的人脉、资产帮他，曾经的纨绔子弟好像在见证了哥哥的失落后一夜之间变成熟，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金泰亨消失在了朴智旻的视线中，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并且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而后者正在为留住珩敏做最后的挣扎，尽管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徒劳。在朴智旻看来金泰亨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他敢对自己这样，那自己绝对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再一次听到金泰亨的消息已经是入冬了，前段时间朴智旻每天为了项目和投资都要和别的公司的负责人应酬到很晚，所以被司机送到家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一天是清醒的，酒精能不能麻痹人的情感他不知道，但折腾了几个月，他的胃是快喝麻了，最初只是喝完酒会痛，后来白天都会时不时地疼，并且痛感在一天天加深。

这天田柾国帮着他约了一家公司的老总，朴智旻收拾了一下就先去酒店等着了，路上他的胃又痛了，秘书见他脸色不好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递过去胃药和水让他吃下去了。

用凉水往下冲胃药效果总归是不好，但疼痛总算是缓和了些，下车前朴智旻努力沉下气，让自己看起来有了点精神。

又来了。

饭局进行到一半，项目谈妥后对方果然又开始敬酒，朴智旻没法推脱，双方就这样你敬我我敬你，几轮的推杯换盏下来，两边的几个人都有些醉了。

对方明显比朴智旻醉得厉害，说话也渐渐开始口无遮拦，也没什么逻辑，就像普通人喝醉一样天南海北地扯，不知道怎么就扯到金泰亨身上了。

听见那三个字的时候，朴智旻感觉自己瞬间清醒了一点，虽然那个人只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短暂出现了一小段时间，但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磨灭的。

上次两个人算是“分开”后，朴智旻总是会刻意地去回避有关金泰亨的一切，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害怕，他怕听见那人的事，那人的公司，甚至那人的名字，“金泰亨”、“金总”和“金氏”几个词渐渐成了珩敏的禁词，不到一周的时间，全公司上下就都知道老板一听那些词语肯定会发火。

但对方并不知道这些事，依旧在滔滔不绝地发表他那对于金氏来说就是废话的“见解”，朴智旻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但他越是这样，就越忍不住去听，对方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到他的耳朵里。

他本想听一听就过去了，没想到对方说到一半突然说：“他那么有能力，他老子居然就放任他开始接手他家黑道上的事儿了...”

听到这些，朴智旻因为醉酒而有些迟钝的大脑突然飞速运转开始处理信息，他回想了好久，才把“金泰亨”和“黑道”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金泰亨他为什么突然开始管这些？

带着疑惑，朴智旻微微坐直了些想听听具体怎么回事，但对方似是想起了什么，打个岔就把这件事绕过去了，又是一轮新的征伐，酒局结束朴智旻强忍着不适送走对方后，实在是忍不住，当场就撑着包房里的桌子吐了，随后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也做了很多梦，梦中他看见了曾经家境没有现在殷实但却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母亲拉着年龄尚小的自己，往家的方向走。

然后他又看见了田柾国，那个在自己面前只会撒娇哭闹的小豆子却转眼就向欺负自己的人脸上挥了一拳。

看似美好的画面一闪而过，接下来梦见的才是他真正不敢回忆的过去，他妈跟别的男人跑了的画面，还有自己父亲刚创业时喝到胃出血、田柾国哭着和自己说“哥，他不要我”，以及珩敏倒闭。

混乱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竟然出现了金泰亨的脸，那人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说完就转过头来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不对，这不是梦。

朴智旻缓缓睁开眼睛，许久未见阳光，他一开始只能大概看见眼前的轮廓是个人，双眼适应光亮后瞳孔微微聚焦，他看见了，就是金泰亨，那个用甜言蜜语把自己哄骗到手后又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人。

金泰亨见他醒了，赶忙叫来了医生，两个人在他床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话，反正他是一个字儿没听进去，只是觉得有点吵，就偏过头去让脸对着窗户那边。

医生走后金泰亨弯腰，轻声问他要不要喝水。

“滚。”朴智旻闭着眼说出这句话，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金泰亨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硬是把人扶起来灌了几口温水下去。

朴智旻重新躺下后还是闭着眼睛不看他，他站在床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头说：“智旻，我...”

“滚，我不想说第三遍。”

“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我不是有意这么长时间不来找你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

话还没说完，刚才回去给朴智旻取换洗衣物的田柾国就回来了，他看见金泰亨在这儿，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金泰亨被打了个趔趄，他站稳后想上去还手，没想到朴智旻突然张口了：“你他妈敢动田柾国一下试试。”

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却瞬间让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泄了气，见状田柾国又上去打了一拳，然后扯过他的领子说：“你还敢来？我说过别让我看见你，你自己送上来的。”

看朴智旻并没有阻拦的意思，金泰亨轻笑一声说：“你打我吧，只要能让智旻听完我的话，你想打多少下都随你。”

田柾国抬手就要接着打，朴智旻出声喝止：“够了！”

那边纠缠在一起的人纷纷停下动作向这边看来。

“金泰亨，你贱不贱呐？”朴智旻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金泰亨，后者感觉自己的脸和心已经随着他的目光烧了起来，“求你，别再出现了行吗？你要想收购珩敏我给你，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好聚好散，别让事情变得太难堪。”

被田柾国轰出医院后金泰亨还在想朴智旻的话，他说什么来着？

要跟自己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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