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牛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洗着木盆里的尿布。

他的孩子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了，是个小子，每次想到媳妇善柔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赵大牛便喜上心头，嘴角压都压不住，为此，让他再怎么伺候他媳妇，他也乐意。

想到那新生的小婴儿，每次抱着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生怕给捏坏了。

还没有他拳头大的小脸上，皮肤白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长得像他媳妇，俊生生的。

想到这里，赵大牛又美了。

“赵大牛，饭好了没有，我都饿了！”

从屋子里穿来女人叫喊声，赵大牛回过神来。

“马上就好了。”

赵大牛应道。

说罢，赶紧起身将盆子里的尿布拧干晾好，向厨房走去。

进了灶间，赵大牛看了眼米缸，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

米是粳米，给单柔吃的，单柔刚生过孩子，理应吃点好的补身子，粗粮还有，是给他吃的，但也不多了。

赵大牛掀开锅盖，蒸腾的热气呼地升起，他将锅盖放到一边，伸手把饭菜端了出来。

粗糙的大手早已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他也不怕烫，两手并用将饭菜端进了正屋，将饭摆到了小炕桌上。

单柔撇他一眼，放下刚吃饱哄睡了的孩子，给孩子盖上小被子，然后过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赵大牛想起，家里的米不多了，遂问道：“小柔，米缸里的米快没了，你手里还有钱吗，我得去买点米。”

单柔一听，不乐意了，刚想大声呵斥，想到孩子刚睡着，醒了还得费力哄他，故放低了音量。

“我哪里来的钱，家里这样样东西，哪个不需要花钱，没钱了就出去赚，和我要什么。”

赵大牛叹了口气，知道他媳妇向来是个花钱没成算的，也不多提了。

其实他赚的不少，全凭家里的那头骡子，让他能赶车拉货赚钱，每个月也能有一两千钱的进账，他赵大牛才能攒下那二十两银子的聘礼，把单柔娶回家。

他和单柔是在一次他从镇上赶车回家的路上遇到的，当时单柔在山路上崴了脚，他赶车将人送回家，然后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美丽的姑娘。

后来经人打听才知道，她老娘放出话来，想娶她女儿，得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为此他起早贪黑地拉活，攒了一年多，才终于存够了二十两。

虽然成亲后的日子和曾经想日思夜想的有些不同，但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他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阿柔，那我明天就出去赶车拉脚，家里和孩子就辛苦你照看着了。”

单柔听了，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赵大牛将碗筷收拾了，掸了掸手上的水，紧接着就出去伺候他的宝贝骡子去了。

这可是他全家的衣食来源，必须得精心伺候着。

第二天，赵大牛一大早就赶车出了门，走之前在锅里给单柔留好了饭，在她耳旁小声地提醒了，听到单柔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才放心地出门。

赵大牛每次出活，便是三五日回不来，终于在米缸彻底告罄之前，赵大牛带回了米。

这两日单柔可是吃了苦头，刚出了月子，被赵大牛舒舒服服地伺候了一个多月，忽然又要做那些琐碎的家事，让她烦躁不已。

尤其是家里又多了一个婴儿，天气又见凉，手伸进那井水里，冷得刺骨，她只洗了一次那又脏又臭的尿布，就受不了了。

想着算了，都留给赵大牛回来洗吧。

这便罢了，她手里没钱，只能自己做饭吃，她又不怎么会做饭。

又要自己做饭，又要带娃，这几天真是过的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是把赵大牛盼回来了。

这日晚，赵大牛回来，带回了粮食和钱，十斤粳米和十斤粗粮，花了两百文。

赵大牛赶这一趟活，也才赚了四百文。

单柔看了看手里的两百文，撇了撇嘴，进屋收了起来，同时催赵大牛快去做饭。

赵大牛每次出活最多不会超过五天，所以这晚她猜到赵大牛肯定会回来，便没做饭，等赵大牛回来做。

赵大牛先去看了眼儿子，然后才来到灶间。

冷锅冷灶地，赵大牛麻利地生火，淘米，切菜，任劳任怨地做饭。

吃过饭，看到堆积成山的尿布和脏衣服，拿着木盆吭哧吭哧地洗了起来。

等赵大牛将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半夜。

怕吵醒了孩子和媳妇，赵大牛蹑手蹑脚地上了炕，又看了眼儿子，才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赵大牛又出门了，同样在锅里留好饭，跟媳妇小声交代好了，得到一声不耐烦地“嗯”，赵大牛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清早的风很凉，吹在赵大牛身上，带走了身上残存的热气，他无声地紧了紧衣裳，继续踏上养家的路。

单柔在家憋了一天，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将孩子裹在背上，在胸前绑好，坐着村里的牛车，付了两文钱，去了镇上。

下了牛车，单柔第一件事便是去路边的面摊吃了一大碗馄饨，肉香混合着面香，热乎乎地囫囵吞下肚，被风吹得有些凉意的身子才重新暖和过来。

吃饱喝足，背着孩子，单柔去买了擦脸的香膏，她的香膏早就用完了。

买完香膏出来，手里便只剩五十个大钱了。

这几日为了给孩子做尿布，她撕了自己一件衣裳才够给孩子用到赵大牛回来。

这会，单柔走进了布店，看中了一块浅色细棉布，可惜手里剩下的钱最多只够买三尺布料的，单柔不舍地摸了摸柔软的棉布，决定等下次赵大牛拿钱回来她再来买。

孩子一直乖乖地待在单柔的背上，不哭不闹，自己玩手。

单柔又去肉摊割了一斤肉，花了三十文。

这时她已经觉得累了，孩子虽然才一个多月，但喂养得好，分量也不轻。

她又买了几个肉包子留着晚饭时吃，将钱花干净，只剩下坐牛车回去的钱，这才背着孩子提着肉回到牛车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