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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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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题头:12.等待是意味着有所期待。——一条芥末

等到我再次回到长溪镇已经又是几个月以后了,镇上的书画店在我同他最后一次短暂见面又分别之后不像是有过再次开业的痕迹,连木门上书写告示的红纸都已经有几分褪色,四个边角略微翘起,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前兆了。

我远远的看见了,便没有再靠近,只在手中掂量着分量不轻的铜质钥匙转身顺着石板路向前,再拐入被树木环绕的蜿蜒鹅卵石小径,小径上已经由于疏于打扫外面堆积了相当厚重的一层落叶,一路走去便带起阵阵清脆作响。

在钥匙的碰撞声之后我用力推开了因为有些年头而略显陈旧的厚重木门,看着一手的灰我有些皱眉,但等我看清里面的模样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所幸因为他的打点园中还是时不时有人来进行打扫和整理的,倒不至沦落成门外的杂乱模样。

此刻园内的模样虽然没有我们此前我同他二人闲聊风月、随性画画的时候那么精致工整,但在自然的放任之下倒也多了几分野趣,只不过现在仅我一人赏而已了。

虽然长溪镇和苏州地理位置相差甚远,但他私人园内的建造布局却同苏州园林的建造特点多有相似,我不由得又有些羡慕他对于艺术设计的创造力来了,我沿着回廊经过假山池沼向更深处走去,阳光从雕花窗中倾倒在地面上烙下了精巧设计后的图案,这些皆是他自己设计翻新后的结果。

许是无人作陪,心境也随之不同了,我仅是略略逛了一圈便又回到了门口,但在经过那个在被芭蕉掩映的暗室之时我还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又看了看门上落的锁,最终还是没有走近。

自那一别之后我便觉得我同他相见的机会几乎寥寥,而后也果真如此,我此前因为二人作为知己的相处之下产生的情愫也早已因偶然得知的对方的等待与现已去寻觅的心中人而消散,如今再来也不过是追忆曾经而已了。

突然我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告诉我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此了,早已应同这萍水相逢告别,我早已不再等待,而对方也已为自己的等待赴一场结果未知的旅程,我们之间所留下的不过是一段会渐渐模糊的回忆而已。

我又将钥匙从口袋摸出,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其留在我们曾经约定过存放东西的假山石暗处中,而如今那里已经被荒草覆盖了大半,除了刻意寻找外更不会被留心注意。

我将钥匙小心的塞入其中,将木门再次开启又紧闭,在关门的瞬间倏尔风起,卷下黄叶又漾起水波,我郑重的扣上黄铜制的旧式门锁,直到此刻才真实有了告别的真实感,一片沉寂下无人可说,也不必诉说。

下山的路同我上山时无二,我直到重新踏上青石板路上才转身回望,却发现那小园已经被苍翠遮盖,无从窥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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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绿皮火车一路喧闹着送我同父母驶至长溪镇时,我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将旧屋东西打包带走又到这里搬下摆开也不过仅用了几日的时间而已。家庭的变故使我有些猝不及防,但无论如何因为突然的负债与父亲的病我们已经搬至此处“修养”,虽然说是修养但是不必明说我也知晓怕是要在此长住了,更何况为了照顾父母二人我也已经休了一年学,此前的状态出神使我手续一路办下来都有些莫名,一切好像稀里糊涂的就已经到了现在的节点了,我手下摆放着各类行李未停,而心里却不禁有些叹气。

长溪镇不大,因为地理位置离发达之处较远而显得更为古朴了一些,物价也相对低廉。在母亲去拜访结识周围的新邻居之时,我便去街上采购近期所需的日用品与蔬果菜类。

当地人对新近到来的我的热情也让我有些无措,我一边尽力克服着内心的抗拒一边尽力同对方交流,也在暗暗找着间隙结束这些难有尽头的对话。

等到终于找到时机离开时,我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抱着大包小包向现在所住的房子往回走时也留心观察着其他的铺面,想要找到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这里显然还保留着部分原始的风气,甚至在酒店的木楼之上还飘扬着酒旗之类的装饰物、路边便有支起锅具桌椅的路边摊,我边走边看倒也觉得还算有趣。

我从街头走到巷尾,人声鼎沸也好,无人问津也罢,皆是民风。但是我始终没有驻足,直到看到一间掩在众多铺面中的书画店。

说是书画店也不完全合适,其中也不乏一些杂物在售卖,我在此次休学前便在原住城市的大学读美术,见此处琳琅的画材画笔倒有了莫名的安心感。我顺手看起了这些材料,等走到传统颜料的小柜前倒有些惊奇,都是相当好的材质手工制成的,这倒叫我有些好奇起该店的老板了起来。

我不愿早归应付那些邻里关系,便抛下了那些杂乱的心思专心挑选东西,等我回过神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连阳光都偏移了一些。

谁知刚转身便跟老板打了个照面,我一时有些愣神,却还是将对方打量了一番,对方长得相当儒雅,身量偏清瘦一些,面相看上去倒像是好相与的样子。

对方和善的同我交流,可惜我却是个不善言辞的,稀里糊涂了进行了一番对话却在结账离开后甚至想不起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但也倒还算是同对方结识了,在此后的日子里,又不断因为采购画材而熟识,但不知为何那个初次遇见的下午的阳光总在我印象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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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被风掀动的书页一般飞快掠过,我同父母在春末夏初来到这里,如今我坐在他家的园子里饮茶,已是秋末了,面前的小几也被时不时飘来的银杏叶堆积成一片金黄。

自那面之后我们的多次相遇与爱好的相似使得我们的关系不断进展,从简单的颜料质感到更广的专业与画作,无不可谈,渐渐地倒是我对他心生了一种近似于爱慕的情感。

可惜在相处之中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这种意思,又或是察觉后一种无声的婉拒,但我总想着时间尚早,等待之下也许对方在思虑之后会有所回应或明确拒绝的,现在的类于知己的相处方式便是最合适的了,但无论是否可以迈过当下的关系,我也总是心怀不定。

我们依旧照着最闲适的方式相处,呆在这里的时日虽不算长,但无论是父亲的身体还是家中近况都在不断向好,以后如何总是可以期待的。虽然我也时而好奇对方才华横溢又待人以诚,为何没有觅到合适的伴侣,但似乎问出口后便戳破了一个平衡点,因而我从未开口。

自相熟之后我便时而来他在半山的一个小园做客,这里总能让我有种回到原住地江南的感觉,因而虽然觉得总是麻烦对方不好,我却也少有拒绝。无论是绕过回廊还是轻倚栏杆,抑或是凭望窗棂,皆是处处细致刻画,在听说多是对方所亲自雕琢之后我更是赞不绝口。

如果说早便猜到了我二人之间并无希望倒也不差,只是得以知晓的方式有些意外而已,而这似乎也恰好掀开了对方所隐藏多年的等待。

年节将至,我带着母亲所做的一些特产给他送去,却在多次敲门之后无人应答,索性门没有锁,我便想将东西送进去后便离开。谁知突然有门被风吹的砰的发出巨响,将我吓了一跳,我这才发现原来在假山石后有一间小室,此前从未知晓。

而我瞬间也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却仍是没有克服的了那一瞬间算得上是卑鄙的好奇心,仍是走了进去。小室因为草木掩映的缘故有些昏暗,乍一看似乎同书房无异,皆是散落的和卷好的画纸,只是看痕迹来说或许已经搁置有些时日了。

我走近看了才发现那些画纸上皆是或草或细的画着同一个人,如同所有俗套的剧情一般,他在等人,而我在等他。我只得苦笑,提着那些东西离开了这仅此一面的小室,关门时才发现是锁已经旧了才断裂开来的,我照旧将锁重新挂上。

自此我便也打消了心思,无所期待的等待是无效的。而对方也自那不久之后状态总显得有些异常,我看着倒也无从说起好,只是暗暗叹气。

终于有一天,他像是开窍了一般,带着行囊同我告别,到底也相处了许久,我们都明白这一别之后也许再见不知何时,旁的话似乎也不必再说,仅是互相告别便已足够了。临走时他将小园的钥匙仍是给了我一份,我终是没舍得拒绝。

只记得那日夕阳余晖灿烂辉煌,同我们初逢那日一样,我看着他从石板路离开到小小一点,从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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