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连垚忙松开袁允钦,示意专员进来。
“袁先生是吗?我们已经查明,连毓坤先生确实有天赋,和您预料得大差不差。”这个消息一锤定音,而现在连垚已经能平静面对了,这更是说明他的决定没错,他必须为父亲讨回公道。
连毓坤的天赋奇特,只要他能获得接触的机会,不断在对方耳边低语,即便意识到记忆有问题,这种觉察也会很快被淹没,长此以往,人的记忆就会被彻底修正。
重要的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他要保持与对方的接触。
“至于连垚先生身上的情况……我想您的朋友钟千树先生可以做出更准确的解释。”专员摇摇头说,“深入的血液化验也只能检测出他的基因序列和一般人不同,其中一组染色体排列有差异,但不明显,受限于当前科技,我们无法进一步查证。”
这和袁允钦的体检情况有点相似。
袁允钦摸了摸下巴,见连垚正愣神,他凑上前问:“奇怪,你不会也是双性吧?”
连垚:……
福来立刻捂住了耳朵,这是什么猜测!他家连垚是大男人!
“咳,两根倒是有可能,但那属于雄激素过剩……哎,允钦,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连垚都快被自己神秘的身世搞疯了,袁允钦反而一点都不害怕,这件事让他更害怕了!他老婆是不是太大胆了?
袁允钦摸摸连垚的手臂,想起刚才的异状,他笑道:“很酷啊,我袁允钦的人,不特别一点,说不过去吧?”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连垚估计又要感动地抱住袁允钦了。
艺术家就是多愁善感,专员嘴角一抽,对袁允钦说:“钟千树先生正在等着跟你们通话,要接入吗?”
袁允钦点了点头。
连垚还沉浸在感动中,袁允钦趁他分神,抓住了福来的小手,眯起眼睛低声质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福来心虚地推开袁允钦,袁允钦则冷笑道:“回去再收拾你,你最好想想怎么说这件事。”
在袁允钦和福来进行神秘交流时,专员往房中放入一枚全息投影仪,钟千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连垚、袁允钦面前。
他们上次因为“涟漪”介绍会的事和钟千树打了个照面,他是瀛洲钟家目前当家大小姐钟麓的堂弟,虽然日常负责瀛洲的海上贸易事务,但由于钟家和程家的姻亲关系,钟千树偶尔会帮天衡司做点“私活”。
他长得英俊利落,眉眼邪肆,看起来像被家里宠坏了,一脸的骄傲狂纵,喜欢拿鼻孔看人,不过他说话做事和长相风格反差极大,年纪虽轻,做事却稳重有序,不然袁允钦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
一般人容易被钟千树的长相唬住,连垚也不例外,他拉住袁允钦,钟千树的投影猛地向他奔来,盯着连垚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半晌退后一步,自嘲一笑:“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千树。”袁允钦无语地扶额,“你以为会看到什么?为什么你会来管这事,程诺呢?”
钟千树大手一挥,找了个借口敷衍道:“他可能在刑讯逼供连毓坤先生吧。我一直对奇珍异兽感兴趣,这几年,我致力于推进灵兽保护法案,因为手下的灵兽消失了不少,我追查许久,没想到你们也卷入其中了。”
他见连垚满脸好奇,当即拿出一段视频,向连垚展示。
“你去过池山的这个矿洞吧?”钟千树摸了摸下巴,他播放起监控视频,恰好有连垚的身影出没,正是他们上次寻宝所误入的矿洞,没想到里面居然有袖珍摄像头,钟千树向他们介绍道,“这个矿洞曾有灵兽出没,一直在我的关注范围内,结果你上次来过之后……里面所有的宝石都不翼而飞。”
他又拿出一张空空如也的照片,是最近拍的。
“什么?!”连垚爱惜材料,当即一惊,为此扼腕。
果然,照片上的钟乳石一扫而空,如今已经是个空荡的矿洞了,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宝贝啊!连垚痛心地想。
“是啊,我也很好奇,谁会在你去过之后又去这儿,发现并抹掉了我的监控呢?”钟千树玩味一笑,“我因此一直关注着你——别误会,也没那么关注,我不是变态——有趣的是,今天那个人因为你又现身了。”说罢,他露出了一丝神伤。
袁允钦无语地瞪了朋友一眼:“你的意思是,连毓坤拿到的药剂是‘那个人’给他的?”
除了连家那伙人,居然还有人针对连垚?!袁允钦握紧了拳头,他家连垚老老实实在家设计东西,到底得罪谁了?连炀到底隐瞒了什么?这可是血脉谜团,连家众人都没问题,那就是连垚那个神秘母亲的问题了?
“事实上,连毓坤并不清楚那人是谁,我们问过了。”钟千树惋惜道,“虽然连垚身上的药剂反应已经消失,但化验师提取了残留的药水和连垚的血液……我们判断,连垚的血脉可能与灵兽有关。”他在乎的那个人,估计也是因此对连垚产生了好奇,所以想要通过连毓坤完成测试。
钟千树曾经对她有过真心实意,但随着海清时局的变化,他意识到这种喜欢只是虚妄,此事之后,他更是知道程许没有骗他——她确实心思不正。
袁允钦自然不知道钟千树的哀伤,此刻他怔怔地想:不知道是谁给的药剂,只听说能对付连垚,连毓坤居然就能下此杀手?!袁允钦异常愤怒,这人真是比他想象中更胆大心黑!
“连垚没有得罪任何人!”袁允钦抿着嘴唇,还好那只是现形药水,不是致命药水,袁允钦好奇道,“所以你只知道连垚身上的古怪与灵兽有关?”
钟千树眨眨眼,温声道:“连垚,一切的谜团皆在你父亲,你应该回家找找相关遗物……你去过的那个山洞,曾经是上古灵兽青龙的巢穴。”
连垚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福来的到来,成谜的母亲,刚才身上的怪异反应,他从不会受伤,父亲的含糊其辞……他的身世似乎注定与灵兽有关。
“为什么那个人这么关心灵兽?”袁允钦迷惑道。
“唔,世俗科学家有动物实验,修士界自然也有……灵兽实验,总有野心家想探索修士的无限可能,可惜灵兽保护法还在早期阶段……”正如连垚在海清经历的那起绑架案一般,钟千树叹息了下,感慨道,“当然,连垚没有伤人,天衡司不可能逮捕他,允钦,你不用担心。”
“你对灵兽感兴趣?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连垚忽然开口,摸了摸福来的后颈,兔子舒服地在他的臂弯里打了个呼噜,他和福来相处这么多年,早就把福来当成家人了,不管连垚的身世如何,一想到有人在打福来的坏主意,他就感到毛骨悚然。
“谢谢。”钟千树抱拳一笑,目光顺势落在了福来身上,他不由得感慨道,“袭击你确实不亏,就算失败了,还可能收获这只兔子……嗯,你真有趣,明明不是修士,却能驾驭这样等级的灵兽,你是怎么做到的?”
福来瞪了这人一眼,什么叫驾驭?这人是在挑拨他们的感情?!
“用真心。”连垚认真道,他搂着福来,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但他还是逗笑了钟千树。
袁允钦无奈地摇摇头,听钟千树透露了这么多信息,半遮半掩的态度让他隐隐有了猜测。这两年海清的动荡他也有所耳闻,如果没猜错,是研修会对连垚产生了好奇……他的身世显然特殊至极。
是他太激进了吗?因为请盛韫做推广,所以引起了海清修士界对连垚的关注?但连袁允钦这个枕边人都没猜过连垚的身份,为什么对方会怀疑?
袁允钦暗自后悔,他一时着急,倒是让那些人钻了连家四分五裂的空子,给了连毓坤机会。不过连毓坤既然动了手,怎么着天衡司都可以治他罪。
钟千树不便再多说,他也是因为个人兴趣和天衡司的需要才与他们通话,结束交谈后,他便离开了。
下线前,他还暗示连垚再回家找找线索,并表示天衡司一定会保护他。
“用不着程许,如果涉及到个人安危,我们袁家也会保护他。”袁家对修士的态度一向暧昧,看似厌恶,但又抹不开和修士界的关系,袁允钦叹了口气,如果有修士想要对连垚为非作歹,他们家大概会拼了命地保护连垚不受修士威胁吧?
“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少爷。”钟千树做了个鬼脸,跟他们说了再见。
连垚望着袁允钦,意外地没从他眼里看到任何惊讶或者害怕之意,不禁讶异。
好一会儿,袁允钦提起唇角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赶紧想想你父母的事,还有你是怎么遇到福来的?想完了,明天你还得去开会。”
袁允钦向来理性,总是下意识地催促连垚去完成某些事情,却没想到连垚的情感会在此刻泛滥。
连垚忽然抱住了袁允钦,在四下无人时,他咬了口袁允钦的耳垂说:“真好,在建桐的那一天,是我救了你,不是别人——”
经历了这么多,袁允钦还在给他打算。
他忽然无法想象没有袁允钦,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连垚可以选择不知道这些,也可以选择平凡的生活。实际上,连炀对他的唯一期望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安喜乐。连垚自己所求不多,但因为袁允钦,他的人生开始不同。
他或许应该感谢康时北,也应该感谢连舜均、连烽,甚至连毓坤。尽管他和袁允钦对待这些事情的看法不完全一致,但连垚从这些经历中,看到了那些不经时光打磨也依然珍贵的真心——像金子般闪耀、历久弥新。
“好啦。”袁允钦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回抱住连垚的身躯,心里一片温暖。
其实,他觉得连垚像极了另一个自己。两个人都有相似的家庭经历,曾为家庭中的失望与痛苦所困。
然而,连垚总是更直接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无论是脆弱的还是怯懦的,他总归是磊落的。
而在连垚的陪伴下,袁允钦也逐渐学会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慢慢放下了那些曾经困扰他的执念。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拥有得更多,他被爱着,被父母、连垚用心爱着,这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今天理论上还是袁允钦的登记日呢。
“我也爱你。”不合时宜,但袁允钦想对连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