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一点，没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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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和沈晔冷战后的第三个月，我主动申请移职，公司让阿K来接替我的工作。我一边收拾一边跟他说沈晔，“他现在的路线不同五年前了，你选卫衣啊戴帽衫这些得注意款式色差……”

“我知道，遂哥。”

话还未说完，就被阿K抢了白，他帮我把绘图用具还有以前做的一些市场调研报告装进我的收纳盒，才慢条斯理地对我说，“遂哥，公司既然决定让我来替你，说明呢，他们相信我搞得定你以前搞不定的那些东西。”

我听着他平淡的语气，看了看他那双年轻而显得锐利的眼，也就没想再追问“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了。把收纳盒抱在手上，临走前应了他一句，“是啊，你搞得定。”

离开沈晔，并不意味着我就离开了光华娱乐，离开了我的饭碗。事实上，我只是不再当他的造型师罢了。五年时间，他从选秀新人到一线明星，由于他的成长速度，我本身一直做好了这一天会到来的准备，所以光谈工作的话，对于我来说，也就只是一次人事变迁而已。

其实昨天宣传部的总监已经找过我约谈，主要意思是介绍我下一个设计造型来包装的对象——新秀男团。男团这种团体，在国内娱乐都在普遍发展，光华如果想一枝独秀、力压群雄，那么就得发掘或者开发出他们作为一个团体的亮点。

服装部负责的总监姓孙，说话时总爱拿笔敲桌，给我一种上学时老师勾画重点的既视感。

砰砰——

他拿笔头敲了敲桌，“小周啊，”问我，“你用五年成功包装了一个大腕儿，现在这个男团，我想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实话这种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包装沈晔和他影坛上取得成功，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决定关系，一个艺人的名声大噪，除开他货真价实的演技之外，还跟他的整个团队有关系。换言之，是光华团队和他本人的努力共同打造了新晋影帝沈晔，而我，只是团队中的一员。

但是不管孙总监的话里真假，按他给我戴的这个高帽来看，这个烫手山芋，我必须得接了。

“沈晔那…怎么办？”

我蹙着眉，故作为难。

“啊…他那边的话，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你到时候记得和别人交接一下就行了。”

那话往我耳边轻飘飘一转，打落了我心里忽上忽下的浮石，毕竟和沈晔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俩也该解放彼此了。

为他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为我好。

“行，我同意。”

我看了他一眼，手学着他敲了敲桌子，“那就麻烦总监把男团的集中资料给我看看，我现做个功课。”

二

等我摸清了手上的资料，已经是交接工作的第五天了。第一天晚上就接到沈晔的电话，那时候都凌晨了，我正睡得香，突然Revolution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惊得我还以为法兰西还没有得到解放、格瓦拉还在向玻利维亚进军……

不知道是哪天休息日沈晔被我干得狠了作为交换，给他自己设的专属铃声，美名其曰，让我听到他的来电就要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

大概因为他平常也没怎么打我电话，所以过了这么久我都懒得改回来。

总之一个睡得正熟的人被吵醒的感觉并不是太好，我憋着情绪点开手机，接了他电话，那边一接通就听到他叫我老公，连着叫了好几次，还带着哭腔。

我左眼跳了一下，突然被吵醒有些头疼，我便抠着头发边回敬他一句——

“喝醉了找代驾，别找我。”

这算是我忍着说的了，从前暴脾气的时候，恐怕还要给他现场送一副扎心对联。

即使这样，那边听完立时不发酒疯了，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们？”

等了他好半天，他只抖出来两个字音。

“清醒一点，我们分手了。”

“没有我们了。”

随即我就掐掉了电话。

这年头，尽管小说思维风靡一时，但这种旧情复燃的情节还是难以发生到我身上。

五年了，我反正是对沈晔腻味了。我对他的造型灵感被压榨得一干二净，即使睡了他那么多次，我也很难对他的造型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来。我们这些靠设计灵感吃饭的人，没了灵感，跟这个人再藕断丝连的话就觉得有些乏味了。

三

次日一早，我到公司放好东西，男团的助理孙女士就找到了我的办公桌，大意是想让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了解一下身形和穿衣风格，方便为五天后的时装秀做准备。说实话，时装秀并不是男团的主要发展点，他们就算身材比例再怎么黄金，也不可能出来站一年的模特，时装秀，说到底只是为了他们后续能获得更优越的代言平台寻找机会罢了。

男团叫Adonis，的确很帅很年轻，成员四个人，我看过他们的身材报告和新拍的一组打底照，说实话，底子不错，跟五年前的沈晔不相上下。不过由于是团体出道，所以，怎么‘吸粉’倒还不算重难点，更多要考虑的是怎么‘求同存异’，不能让每一个人在这个团体里显得多余或者刻意。要突出每个人的穿衣风格和穿衣匹配风向，有些难，但我喜欢挑战——这种感觉无异于亲手雕刻一块璞玉，用你的雕刻手法一点一点改造他们，从内而外，再从外向内，这种感觉，我一直都很享受。

孙女士引我去了练习室。

透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看见他们还在练舞。资料上说，是走唱跳路线的，倒也蛮符合时下市场的主流类型。

孙女士推开了玻璃门，我随她进去，她拍拍手示意大家暂时停下来，随后又指着我道：“这位是周先生，负责你们的今后出席重大公众场合的造型设计。”

“大家好，我比几位略大几岁，叫我遂哥就行，从现在起就由我来担任你们每个人的造型师。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是丁灏。”

丁灏，身高179cm，体重69kg,长相和穿衣风格都有些偏韩范。听说年龄在五个人里面是最小的，孙女士上次跟我说也许会卖团宠人设，让我帮忙留心一下他的情况。这不，我还没怎么着，只是跟他握了手，小孩耳根都红了。

“希望以后多多关照，我是施与成。”

施与成，身高178cm，体重66kg,较其他人略瘦，长相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胜在清新爽朗，一眼看上去有些邻家哥哥风，资料上说是vocal担当。

“初次见面，言延。”

言延，身高180cm，体重70kg，五官很立体，甚至眉峰、鼻梁显得有些深刻，像是雕塑一般，资料上说不善言辞，简言寡语，走的似乎是冰山路线。

我挨个看了去，又一一与他们握了手，这才问道，“队长呢？”

丁灏乖乖答道，“峰哥有些事去找舞编了，让我们先练着。”

“行。”

我嘴上应了，又问了问丁灏他们的排练情况，说是编舞的事出了点问题，大体的舞蹈动作都练熟了，我看了看手表，上午十点了，“先去我那儿量一下身体数据吧，顺便先定一下你们几个的风格路线。”

和孙女士告别在七楼服装部，接着领他们进了706造型间。公司规定，每个造型师都有一间自己的更衣间，里面有当季、往季的大牌样衣，还有他欣赏的私服，这间房间，包含了造型师所有的的造型理念。

我开门时恰好遇到正关上门的阿K。701——沈晔的造型间。站我身后的几个小孩好奇地看了看门的一角露出来的一排衣架，以及衣架上一串耀眼的成衣。

“遂哥。”阿K向我打招呼。

我看了看他手上抱着的衣服，过了会又看了看他最近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孔，淡淡应道：“中午好。”

待阿K走后，我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丁灏率先对上我的眼睛，那双眼睛藏着好奇、期待还有一些尚未成熟的名利场上的欲望，我什么也没解释，太早了，他们才刚刚出道，连一个成名的秀还没做出来，在这么早的时候，或许最好的不是渲染弱肉强食，而是让他们自己来熟悉这种气息——“好了，进来吧。”

四 队长

男团队长来的时候，我正对着一堆衣服发愁。

地毯上堆了一堆衣服，三三两两，挑挑拣拣，排在每个人的名牌前。正排到言延，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进。”

“你好周先生，我是李写峰，。”

李写峰，Adonis的队长，身高182cm，体重72kg。五官难得的精致，这种精致是古典味的，跟民国有点搭上调，这种骨架，穿军阀装应该很帅气。不过平日的私服一般穿得比较随便，暂时没有形成自己的穿衣风格。

“晚上好，先把衣服脱了，试试这件吧。”

我拿给他一件风格有些轻巧的西装，天青色，并非很正式，领口和收尾做得活。他很听话地开始脱衣服，我一边替他展开里面搭的绸面衬衣，一边跟他聊道，“今天试衣的时候，其他队员差不多定下来了大体风格，就差你了。”

“麻烦周先生了。”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遂哥就行。”

随着最后一件打底的T恤脱下，他整个人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空气中，我的视线毫不避讳，带着职业打量，从胸肌看向妥帖的八块腹肌，最后注意到他的下背靠近尾椎骨的地方有一块块荆棘式样的纹身，一支火红的玫瑰正印在尾椎骨处，这会只看得见上面含苞的花瓣，下面的枝桠则隐没在腰身之下的禁秘之地。

一时恍惚，我看见这块纹身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脑子里突然涌现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场景，酒吧，抽烟的男人，吻，酒店暖黄的灯。

似乎是有天约了朋友去酒吧，点了好几杯伏特加，去厕所放完水回来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昏昏角落抽烟，我那时意识有些混沌，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他，也许是先发制人，抢了他口中叼的烟，让他嘴巴空出来好迎接我有些猛烈的吻，或者说是轻薄，我不记得了，总之，我把他抵在墙角时，他没有拒绝，于是我的手向里衫探了进去，揉捻，搓摸，接下来理所当然的酒后乱性，去附近的酒店开了房，然后进入了他，他好紧，紧的像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但他仍然没有拒绝我，印象中还很听话，我不由得怀疑他的职业，可是他什么花样也不会，很纯情，在酒店暖黄灯光照拂下，我摸到了那块荆棘玫瑰的纹身，和纹身上沾的热汗，我舔去他的泪，“宝贝，你是第一次吗？”他呜呜咽咽地说了声嗯，隐忍的呻吟让我更加激动，然后我和他打着商量，贴着他的耳朵问，“让我射在里面，好不好？”他突然夹得很紧，仿佛耳朵是他的敏感地带，我又道，“我好喜欢你啊。”

“唔…好…”

随着这一声“好”的落下，我射在了他身体里。

第二天早上他还在睡，我却已醒了，一翻手机，记起来是周一，公司九点钟还有个例会，简单收拾了下，叫客房送来了两份英式早餐，给他留了张名片，名片背面写了句话，就走了。

“遂哥？…遂哥？”

脑海中的记忆倒带播放到此，我回过神来，看了看他换上西装的样子。

“好看，很适合你。”

我赞叹道。不得不说，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只是下面搭的那条牛仔裤太过朴素，灵感霎时涌现，我忙去一旁的中岛架上拿了条同色的西装裤。

“裤子脱了，换上这条。”

上装下装倒是配好了，只是有些小地方还需要再雕饰一下。我又去领带架上拿了几条式样不同的领带，把他原来别的那条黑色领带解下，一一比对了，发觉还是浅纹这条好看，于是给他系上。

系领带时我得以近距离观察他的脸，他眼尾的泪痣，以及他半垂着的长长睫毛，我不知道他将我认出来没有，于是我自然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睫毛颤动得厉害，嘴上却说着，“我没有印象。”

领带系好了，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看来对方不打算相认啊，也好，单纯的工作环境，对我们俩都好。

不过，我对他的身体倒是有了一种久违的探索灵感。这种灵感的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五年前我接管沈晔造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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