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疾病
本文心理治疗部分很不专业,请勿代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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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敲门进去后就看到了看着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下唇破裂的哥哥站在床边,而那个面色苍白,但嘴唇红润的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弟弟。
这场景……是易谦按耐不住对自己失忆的弟弟下手了吗?
那他现在是被叫过来送作案工具的吗?
哥哥在表情破裂的医生手里接过安眠药,含糊地说了句:“谢谢。”
医生听了哥哥说话更崩溃了,这舌头都被咬破了啊,这肯定是兽性大发了吧!
然后医生转头,看见了睁开眼一脸玩味盯着他的弟弟。他一直就不喜欢这小子的眼神,总是想起当年实习,打杂都不够格的他无聊地给个坐在在科室外面的大叔做起了科普,那大叔看他的眼神就跟这小子一模一样。
为什么呢,因为过了几天他发现那大叔是他们系主任!
啧,他居然会觉得这小变态会被谦哥那个老实人欺负,真是杞人忧天。
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因为失忆了变成了只小白兔,后来知道了他是谦哥……那弟弟,谦哥又不敢直接认人,他为了谦哥主动去试探了几次。
结果发现,小变态就是小变态,有没有记忆都一样!
所以明明他该担心的是谦哥这个死弟控啊!
“齐远,你还有什么事吗?”哥哥看见医生站着不动,表情不断变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能说我担心你被小变态吃了还是自己乐滋滋地把自己烤好的吗?
“没,只是想提醒一下,这是安眠药,可不是什么迷药,还有,这药是三天的分量,我走了。”
弟弟看着哥哥取了三分之一的药片,声音沙哑,说:“再加一倍吧。”
哥哥不太认同地看了弟弟一眼。
“我以前应该吃了不少,正常用量没什么用了。”
哥哥顿了一下,又倒了一片出来,和水一起递给了弟弟,看着弟弟吞下药片,又喝了口水,嘴唇更显红润。又想到刚才,听到弟弟说出那句话后,已经没了脑子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冲上去吻住了弟弟,学着弟弟以前对他做的想更进一步,而本来就意识模糊、头痛欲裂的弟弟直接咬住了想敲开他牙关的东西……
弟弟看见哥哥突然扭过了头,露出了一只通红的耳朵对着他,慢慢地问:“你舌头还好吗?”然后就看着红晕从哥哥耳朵蔓延到了脖子根。
“还,还好。”哥哥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弟弟淡淡地说了声“那就好”,平静地躺了下去。
这次弟弟回家,不仅又捧回了一堆药,还绑定了一个一周工作一次,随时准备加班的心理医生和一群上班时间不定、但需时刻警戒的私人医疗团队。
坐在客厅不断往楼上张望的哥哥看见心理医生出来了,思考着是直接进去看看还是再让弟弟一个人待会,看见心理医生站在了他面前,说;“易先生,我们也谈一谈可以吗?”
哥哥敛了敛神,坐直了道:“唐医生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唐医生看着正襟危坐的哥哥,有点感慨地说:“易先生,你和你弟弟还真是两个极端。”。
哥哥看着不掩疲惫的唐医生,苦笑着说:“如果不是我太笨了,也不会让小寒变成这样。”
唐医生坐在了沙发上,想到楼上那个看着什么都肯说,实际上非常难搞的弟弟,再看着面前这个表面严峻沉默,内心柔软赤诚的哥哥,不由叹了口气:“白寒实在是……聪明得过了点头。”
哥哥摇了摇头,认真反驳道:“聪明过了头的都不是真聪明的,但我弟弟他是真的天才,他生病,不是因为他想太多了。”
唐医生看着坚定地认为弟弟完美无瑕的哥哥,又想到了两年前那个抱着一摞日记,失魂落魄地找上他的少年问她,是不是就是一直觉得弟弟太厉害了才给了弟弟这么大的压力的?
“这句话还是我告诉你的。”
哥哥点了点头,带着感激说:“也是您教导了我抑郁症是种生病部位和表现比较特殊的疾病,和胃病一样不会因为失忆就突然完好如初。”想了想又说:“也不会吃一两次药就能完全恢复的。”
唐医生看着反过来在宽慰她的哥哥,打趣道:“你们俩兄弟是一个给我棒子一个给我枣吗?”
哥哥也笑了笑,诚恳地说:“小寒戒心比较重,可能得麻烦唐医生多费点功夫了。”
想当年他花了两年才让弟弟叫他一声哥哥,又自嘲地想,这样说起来,这次两个月就听到了。
“白寒岂止是有戒心。”唐医生叹了口气,带着浓浓地无奈感慨,想着那个从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开始就在考验,不,应该说利用的小孩,“虽然看着对我有问必答,但实际上,他一直试图把握整个对话,引导我的注意走向,并且”,唐医生苦笑着说,“大部分时间他都成功了。”
刚才咨询过程中,她被弟弟引导着问出了是不是有点责怪哥哥,弟弟对她问出这个问题露了点“你果然会这么想”的轻蔑和失望,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有,极为平静却意有所指地对她说:如果医生带着这么多先入为主的情绪和认知来拯救一个失忆的病人,恐怕会让自己比较煎熬。
“失忆后的小寒一直很坦诚,但是”,哥哥有点难过,又难掩自责地说,“明明小寒都那么坦诚了,我还是看不懂他。”
唐医生摇头,“易先生,白寒那不是坦诚,他只是极为擅长引导话题,用自己的反应操纵别人的情绪。”
哥哥苦笑,“但他最多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我记得两年前你抱着一堆日记找上了我,看完后我还以为那个日记主人已经不在了。”
唐医生想到她第一眼看到那个从两年前那些看过就再也忘不掉的文字中走出来的沧桑少年,伤痕累累,落落穆穆地对她说“你好,我是白寒”,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知道他的名字。
唐医生看着表情不太好的哥哥,转而道:“我上次跟你说过,白寒情况特殊,虽然说是失忆了,但其实还有很多记忆留在他的大脑中。”
哥哥点了点头,背挺得更直了,“我记得,您说他不记得的只有过去的经历,像知识,技能这些其实都没有忘。”
“是的。”唐医生看着认认真真端坐着的哥哥,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再次违背职业道德的决定,“这件事,是白寒告诉我的。”
哥哥点了点头,等唐医生继续说,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他对于弟弟可以知道任何事都不感到意外,何况是弟弟自己的情况,弟弟只是……不在乎罢了。
确切地说,是弟弟想让唐医生知道并且告诉哥哥的。
上次和白寒交谈完后,唐织觉得她碰到了从业30年来最难搞的患者之一。
看完检查报告并且听完易谦的描述后,第一次她主要是去对白寒进行一个诊断评估,好结合医院检查结果给白寒搭配药物。
由于白寒本身对她的意义和之前从没接触过失忆患者,她第一眼看见那个特殊的少年的时候没太把持好,白寒看见她进去的表情就猜到了自己可能之前就认识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白寒”,然后慢慢接了一句:“失忆了的。”
这明显是戒备的表现,她本来以为之后进行得会极为艰难,但是接下来她委婉地询问对方的状态时,对方极为坦诚,表述清晰,对自己的各种反应认识得极为深刻。
她很快便大致确定了白寒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虽然整个过程一直有点奇怪的违和感,她猜想白寒可能只是性格比较敏锐冷淡加之失忆的原因,但本人对治疗还是很积极主动的。目前情况看着不太乐观,但比两年前日记中的最后那段时间的状态好多了,可能失忆的确有着不小的影响。
所以她接下来开始探究失忆这件事,白寒仍然有问必答,言简意赅,让她同样顺利地明白了对方的具体情况和对失忆的态度,虽然白寒一直十分配合,但不知为何她的违和感更重了。
那天快结束的时候,她最后拿出一些量表以辅助评估,白寒接过去,边填选边用与之前整个谈话过程毫无二致的语气语调,慢吞吞地说了目前为止最长的一段话。
“唐医生,我相信以你的专业水平可以做出非常准确的评估,但你可能在我失忆前对我有过一些了解以及对失忆这种状况不太熟悉,为了不增加你的工作负担,有些情况我还是说明一下。”
“如果你觉得我和之前状态有变化,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失忆。另一方面,既然你是我哥请来的,应该和他一样,在我失忆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我,这些变化也许还源于那段消失的时间。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去问一下我哥,我之前都使用过哪些药物。”
白寒将填好的量表递给表情带着点颓败的唐医生,继续道:“还有一个就是,唐医生应该也发现了我失去的只有情景记忆,我也看过之前的检查结果,看得懂我的脑部损伤并不是因为车祸,况且我也明白失忆这种病症应当也有心理因素。所以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唐医生可以更直接一点,应该可以提高不少效率。”
白寒笑了一下,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我哥问起什么,可以的话,希望唐医生不用在意保密之类的原则,全部告诉他就行。
“今天麻烦您了。”
从白寒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唐织就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了今天她是彻彻底底被白寒玩弄于鼓掌。
从白寒第一句话开始,就将她往白寒与之前的对比和失忆这两个方向引,也让她对一个失忆的患者放松了警惕。之后白寒也一直慢慢引导着她往失忆上靠拢,在这个过程中,白寒试探出来了她过去对他的了解和接触途径。
最关键的是白寒最后说的这段话,首先是质疑了她的专业性,指出了她今天对一个失忆患者的掉以轻心和情感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失误。然后告诉她,自己对心理学的了解。最重要的是,对方似乎一直在诱导让她去跟他哥哥接触并且试图以不同的方式刺激她让她去跟易谦讲今天的事。
直到今天谈完,她才知道,上周的那个“之一”完全可以去掉。
上周经过白寒的冲击后,她还是决定按弟弟想要的,在易谦问白寒怎么样的时候如实地告诉对方一些事情。
这次她开始先跟白寒对上周的事道了歉,并且进行了一些探讨,在白寒解释想让她告诉易谦那些事的原因是“因为易谦需要有人告诉才能知道”后,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时时观察白寒反应。
她察觉到白寒这次谈到易谦与上周有些不同,又想到他不肯自己主动说,问出了是不是责怪哥哥的问题,而在问题出口的瞬间,她就发现自己又中套了。
这个人,从上周开始就给他们这周的话题做起了铺垫,并且连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算好了,甚至又故意在她面前露出那种表情,说出那番话去引诱她做出他想要的反应。
那一刻她不得不感慨,白寒这孩子,真是慧极必伤。
现在,她还是做出了白寒想要的选择,这恐怕都在白寒的算计之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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