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没有写在正文的内容
-----正文-----
1.终局以前
“再摸下去钢笔都要掉漆了,小心余叔骂你。”况野每天都在余潮生身边,他是比余承渺都要清楚余潮生状态的那个人,每每一看到余潮生托着下巴盯着钢笔愣神,他就知道这人脑袋里在想什么。“别再这幅样子了,不是马上就要告捷了吗?”
“哪副样子?”
“你这幅仿佛失恋的样子。”
余潮生将握得生热的笔放到桌面,回应:“我只是想到爸爸骂我的样子,硬了而已。”
“啧!”况野重重啧了声,“除非是你底下坏死了要切除,不然别告诉我这种事。”陪着余叔像伴虎,陪着余潮生的时候他像心理医生,妈的,他迟早要因为这个而短命。
余潮生看着相框内父亲的笑容,又将视线移到一旁气愤的况野上,问:“马上要到况叔忌日了吧?”
况野顿了下,这话题对他太沉重,他耷下肩叹气,应答:“嗯,后天。”
余潮生沉思着,在屋子即将因为丧事鸦雀无声时抛下一记重雷:“我要在这之前接回爸爸。”
“不是还没全解决吗?后天要下一场大雨…两天时间,你怎么来得及?”况野错愕了下,他虽然只是个医护,但他是余潮生唯一说得上话的人,所以组织和公司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
“不解决了。爸爸一定不想缺席,我不能让他再做噩梦。”余潮生笑了,他笑得张扬又怪异,眼神深邃的样子像要将一切卷入,任何人看到那张笑脸心跳都要漏拍。
余家统共换了七代主人,但血雨腥风只轮换在血脉之间,发展壮大至今,早就有人生出不满了。凭什么只有姓余的人才能继承公司?那是不是路边野狗更个名也能分一杯羹?也对,不然余承渺余潮生这俩的继承权怎么来的?
商场上向来是谁手段硬谁说了算,他们这种走黑道的自然也是谁拳头硬听谁的,下几个命令谁不会?余家那帮养在温室里仗着出生好就能拿股权的废物纯粹就多余,屁事不干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来,凭什么?
有人在脏污和压迫中长大,也有人听着这些教唆长大。
现在,时机已至。
“我要让所有人都加入风暴里…与我们感同身受。”
2.余潮生的潮汐
关于余潮生的母亲,那是一位深陷绝望的女人。她要努力打工又仰仗丈夫才能还得起祖上的债,那笔数字的零对她来说只是让她早一点累死或晚一点累死的差别而已。
她嫁给了一位愿意陪她的人,大概因为是相貌吧,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反正只要能帮她还债,是谁都无所谓。
她认为自己没有多爱那个男人,只是需要,只是想换一种方法活下去。但丈夫死后她才感觉到错了,全都错了,大概是仇家,或者…她不知道,反正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丈夫,但她怀孕了,她将要临盆,她会带来一个生命,而夫家并不愿意在儿子死后继续接纳她。
然后她要多养一张吃饭的嘴。
丧夫的痛苦、抚养孩子的开销和那笔她分毫没有享受到的巨额欠债让她再也不堪重负。她在繁忙重压下昏过去再醒来后,打算亲手了解自己的亲生骨肉再去自杀。
生命没有那么坚韧,只要她咬咬牙挺过去,一切都会结束…但她望着襁褓里的孩童,根本忍不下心,太难了。软弱是屏不住的喷嚏与流不尽的眼泪,所以她只能选择舍弃掉一些部分,让自己得以喘息。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了,那是个对孩子很不公平的决定,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尽管后悔和担忧每日每夜都在撕扯她,在最按耐不住时她去看过几次自己的孩子,但没有开口,更没有勇气走入忏悔室。
但她日复一日的忙碌人生忽然被改变了,有人帮她还清了债,与此同时,她清楚自己再也无法和骨肉见面。
那个人告诉她她孩子的新名字。潮生,真是个好名字。当初在孩子取名上她没有耗费太多心思,只指了明日的报纸上第一眼看到的一个词。
潮汐生出的孩子,与她没有关联。
没了债该是轻松的,但她还是感到不甘。曾经不甘于负债的缘由,现在不甘于自己多年以来的负担旁人动动手就能解决,嫉妒、抛弃孩子后萌生的自厌、举目无亲,各种各样的情绪将她压得死死的,她身处于漫无边际的雾中,找不到边界,无法逃脱。
在许久之后的某天,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室外艳阳高照,但置身于屋内的她像被蒸干了生气,生命果然没有那么坚韧,连必要的呼吸对她来说是种痛苦,但她快要解脱了。
她违背了诺言,她想要再见一面她的孩子。
她没有如愿。是,她总是无法如愿,总是迟一步,在丈夫死去时她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在面对孩子笑颜时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杀人;在对座的男人颤着手吞下几粒药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出现”时意识到她的行为是种残忍的打扰。
但在快要离开人世时她已经想不通了,没法再意识到什么。她的脑中没有世间所谓的走马灯,只空白一片。
浪潮带走了沙土上的脚印、字迹,过往被掩埋在一次次波涛之下。
什么也没存留。
3.善意的谎言
余承渺一直认为自己很有养花的天赋,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本家的庭院很大,足够余承渺随意折腾。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雇佣的园丁花匠在勤恳努力,唯一被点名道姓不能干涉的花,其实几乎都没活成。
在某间还未开门的花店里,闯入了一名匆忙的男人。
“请给我几束百合,要盛放的也要有花苞的,不用包装,快点。”
“…您又来了。”店员的哈欠被打断,也跟着变得急迫起来,快步到从桶中挑选。
“父亲种下的花又枯了!我得在他睡醒前把这些插到土里。”余潮生睡衣都没换下,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他把钱丢到柜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店员快要开口前打断大吼:“快一点!”
4.留下你的眼睛
余潮生最后只留了间小的分公司当做生计,其余都被一拥而上的鬣狗分食了干净。余父子不在乎那些,当做是他们看戏隔岸观火时留下的赏钱。
况且没有什么比身侧的人更加珍贵。
他们带上况野搬出了本家,不过生活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房子要相对小一些,但况野还是那样总想要搬离出去。
余潮生清楚况野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况野的父亲因为余承渺而死,所以爸爸承担起了况叔的责任,他们未来也要一起生活。但现在他开始对况野搬离的提议表达赞同了,自从他可以和父亲成日在一起后就愈发地看不惯况野。
和况野这个人无关,纯粹是他阴暗的想法在作祟。爸爸对外总是高傲的,在外人面前哪怕再不适也要戴着义肢,甚至最开始连发病都瞒着自舐伤口,不愿意被人看到那副脆弱不堪的样子。但从几个节点过后,那一面开始坦露给他看了,这种感觉让余潮生生出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总把父亲往死里操也是因为这原因,因为父亲在床上的反应只有他能看到。
结果呢。父亲和况野喝酒,喊况野好孩子,况野再嘴碎暴躁也是笑着看他的。
不满。
余潮生怏怏的,抱着父亲,拿眼神死死盯着沙发上躺倒的况野。
他刚被训完,父亲用了很重的语气告诉他自己不会放任况野可能存在于危险中。
余承渺叹了口气,拿被压麻的手臂攮了攮身侧的人,说:“你知道吗,你当时盯着我时就是用的这幅眼神。”
“我那是喜欢您…”
余承渺没有续上这个话题,他接着讲:“有些不知情的人总觉得你和况野是一对。”他看着余潮生嫌恶的表情笑了下,“你很信赖他,你们年岁相同,又终日在一起。”
“所以不要再盯着况野了,你喜欢他吗?”余承渺向着凑近余潮生,近得彼此呼吸的热气都能交融,将要吻在一起时余承渺后退了一步,冲着余潮生吹了口气,又抬眼看那双漆黑的眼,“你该把你的眼睛留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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